天黑了，右翼的战斗渐渐停歇，波特身为麦克莱伦的学生，能力却一点不比老师差。
在发现失去获得援兵的希望后，他依旧镇定自若地指挥着战斗，希望让手下的士兵逃出包围圈。
邦联军的正面进攻部队协作问题很大，一个师团已经发起进攻，而另一个师团还在歇息。
这无疑是给了波特机会，利用奇克哈默尼河上留下的渡船，联邦军最终在深夜，大概是九点的样子撤离了战场。
只是代价稍微有些高，除去白天作战伤亡的一万士兵，夜晚的撤离中，因为看不清，所以一些士兵迷路了。
撤离到安全点后，波特聆听汇报上来的人数统计，随即有些茫然地坐在椅子上。
他思考起了之后该如何过退役的生活，两万四千人的损失，肯定是要有人出来背这个锅的。
“军旅生涯到头了，之后可以回去陪陪家人了，挺好的！”他释然地笑着，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结局。
回到麦积山上的指挥部，罗伯特-李将军已经从后方赶到了，此刻正在指挥部中大发脾气。
“希尔，我告诉过你，要等着侧翼部队配合再发动进攻，为何要那么心急？”
“还有第七师团的师长，你是如何看守防线的，居然能让联邦军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约翰坐在一旁，看着这些被训斥的将军，心里有些感慨，没想到这个老头子脾气居然这么火爆。
当年那个文雅儒和的形象似乎不会再出现了，这么看来，战争在改变人的性格这方面实在是太容易了。
他自己呢？
性格方面是不是也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改变？
细细回想一番，或许有那么一些，当年还在追莎娜时，为人幽默风趣，喜欢聊天。
现在，打了一年的仗，除去平时指挥战斗，很少同别人聊天讲笑话了，即使是同参谋长布雷格之间，大多数话题也是军队的工作。
变得沉默寡言，这也算得上是改变吧！
不过这些都还好，只要没被磨灭掉人性，一些性格上的改变就随它去了。
李训斥完了那几个师团的师长后，捎带着温和的语气道：“约翰，好久不见，我们单独聊聊吧！”
屏退周围的参谋，老头亲自取来水壶，斟满茶杯。
“多谢将军。”
“只有我们两人，就不用在乎这些了。”他吹了吹茶杯冒出的热气，抿了一口热水后继续道，“这次的作战多亏了你的应变，否则不一定能取得这么大的战果。”
“这是我的职责，李，没有值得夸赞的。”约翰谦虚地回答着。
职责？
李听了如此回答，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每一位师长都能有你这样的觉悟该多好啊！”
难道是这些人听宣不听调，所以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看着约翰脸上的疑惑，老头又喝了一口水，缓缓开口道：“他们有的人，并不愿意为了弗吉尼亚州流血，眼光只盯着自己的家乡。”
原来如此，可那些人没有想过，一旦弗吉尼亚州的军事行动失败，就基本意味着里士满的陷落吗？
里士满一丢，邦联还会有存在的可能？
算了，还轮不到他去担心，这些破事自然是由李去操心的。
至于第十师，这支部队里可没那么多的幺蛾子。
“好了，我们不谈这些烦人的事情，你觉得接下来我们该如何作战？”李捧着茶杯，来到一旁挂着的地图，指着上边的红蓝色标记说道。
约翰站起身，来到地图前看了看，根据最新获取的情报，麦克莱伦已经在向哈里森港撤退，似乎是打算从那里利用海军将部队运走。
如果情报无误，那么这一带的最佳防守点就是莫尔文山。
地图上的记录表示，高地的北面长而开阔，东西两侧是深壑，几乎没有翻越的可能性。
在这里进行会战，对于联邦军来说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李，如果不能在麦克莱伦逃到莫尔文山之前拦住他，那我们几乎没有重创这支部队的可能了。”
李有些狡猾地笑了笑，将茶杯放下，说道：“你果然看出来了，所以我打算让你一路追踪，在格伦代尔阻截住他。”
原来单独聊聊是这个打算啊，约翰挠了挠头，这个任务的难度可不比以往。
作为先锋不仅得千里奔袭，还要在至少五倍以上的敌人进攻下撑住一天。
虽然第十师在下午的战斗只损失了六百人，但他们的体力已经出现下滑。
可最后，他还是应下了，能在半岛上多击溃一支联邦军部队，就能为南方未来获胜多争取一份可能。
最重要的是，以后可不会有麦克莱伦这种优柔寡断的指挥官了。
“放心吧，我一定能做到，不过援军一定要按时抵达。”
“当然！”
离开指挥部，约翰迅速回到军营，同布雷格交代完毕之后，部队迅速开始进行行军前的准备。
奔袭这种事，已经刻在了第十师的骨子里。
稍微苦一些的是斯通-布朗这位炮兵指挥官，每次行军，都得带着那宝贵的二十四磅榴弹炮一起，这玩意实在是太重了，所以在进攻作战中，等到炮兵抵达后，战斗已经结束了。
天微微亮，第十师的士兵打好绑带，开始进军。
有斯图尔特不断从前线带回情报，约翰死死地咬住了麦克莱伦的尾巴。
六月二十八日，在奇克哈默尼河下游，这里的水位有所下降，不过只能勉强让人过去，装备弹药无法通过。
绞尽脑汁得思索了半个小时后，约翰让布雷格带一下人留下搭建木筏运送武器装备，其余人全部跟他一起渡河。
这个过程中，第十师会有很长的一段空档期，只要遇见联邦军的散兵就会完蛋。
好在他的运气向来不错。
六月二十八日夜，全军通过奇克哈默尼河，并重新完成装备来到了格伦代尔，抢占了联邦军撤退的侧翼点。
六月二十九日，上午五点三十分，联邦军发现了这支身后的敌军，并派出了三个旅团进攻。
“小子，别睡了，敌人就要来了！”
布兰德巡视着阵地，发现一个年轻的士兵正倚靠着胸墙打着瞌睡。
这是一员新兵，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后，发现黑着脸的连长瞪着自己时，急忙抓起一旁的步枪敬礼道：“对不起，连长。”
布兰德拍了拍他的肩膀，缓和了下语气道：“今天晚上就能好好休息了，坚持住。”
“是！”
炮声轰隆作响，让未被发现的，还在瞌睡中的邦联士兵从睡梦中醒来。
接着炮火掩护，联邦军士兵排成整齐的队列向格伦代尔防御阵地靠近。
在到达步枪射程后，各队列停下，装弹，举枪，瞄准，开火！
十分公式化的步骤，却给防御的邦联军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他们趴在胸墙阵地后，聆听着子弹从头顶飞过的呼啸声。
“还击！”
白烟从格伦代尔的防御胸墙后散出，子弹划过空气，来到了还在装填子弹的联邦军士兵身前。
在排队枪毙的队列中，决定能不能活下来，只有运气。
有的人的胸口会被命中几颗子弹，而有的人连擦伤都不会有。
两军互相举枪对射，联邦军的军官在几轮火力之后，下令开始冲锋。
上面要求必须尽快攻下阵地。
可这对于约翰来说极为不利，因为他手下的部队刚经历了一天一夜的奔袭，又在抵达后连夜修建防御阵地。
冷兵器的肉搏，多半会落下风。
布兰德趴在阵地后，用手中的步枪精准地收割着冲锋的联邦军士兵。
“一个，两个，三个。。。”
“可恶，为什么不能发明一支可以连射的步枪，这样就能轻松带走眼前的这群苍蝇了！”
他嘴里吐槽着，手上的动作并没有慢下来，从兜里又掏出子弹，装填完毕后，扣动扳机。
又是一朵血花在蓝色的军服上绽放，这个目标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
现在的情况来说，已经没有时间寻找更有价值的目标了。
可枪法再精准，依旧敌不过联邦军的人浪，他们已经冲进了阵地，开始了肉搏战。
布兰德没有在步枪上安装刺刀，因为那上边有珍贵的瞄准镜，可不能毁掉。
他的手中是一把工兵铲，这个东西虽然短了一些，可威力还是足够，只要善于使用，并不比刺刀差。
噗嗤！
又削掉了一个家伙，他大口呼吸着，环顾着周围的战况，灰色军服的同伴再不断地变少，蓝色军服的敌人则在增多。
呵！
布兰德轻笑了一声，擦了擦脸上的血，喃喃道：“这次，是真没机会活下来了，姐，别怪我！”
他举起工兵铲朝最近的一个敌人攻去，只是体力不支，很快在搏斗中落了下风。
明晃晃的刺刀就要落下，他闭上了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混小子装什么呢，睁开眼睛继续战斗！”
布兰德睁开眼，发现居然是姐夫，他手里拿着刀，鲜血顺着刀尖落下，脚边是刚才那个要杀掉自己的联邦军士兵。
看来我的命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