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皆有活法
凤翔府二十里外有一县城，名岐山县，北依岐山，故而得名，南靠秦岭，中间为平地，呈“之”字样。
张嫱骑着马，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穿着不凡，贵气逼人，想起师父红姑的话，内心着实好奇他到底是谁？
“公子！你我同行已过百里，竟不知您姓名？”张嫱忍不住发问。
朱祐樘微微一愣，思索片刻，道：“我姓朱！张姑娘应该能猜测到我的身份了。”
“朱？原来竟是皇亲国戚！我……竟跟皇亲国戚打了个对赌。”张嫱未曾见过权贵，她也不知面对权贵该怎个态度，只是按着自己平时的语气回了过去，回完朱祐樘的话，张嫱不断地反思自己刚刚的话是否得体，她微微涨红的脸不敢再看朱祐樘，轻吁座下的马骑，快速向前走去，避开了朱佑樘。
回头望，京都已远，中原大地辽阔，连赶十日，已到晋中。
山西深秋已是寒气入骨，一路上，石壁高耸入云，横看成山，侧看成团，信奉佛教的工人们自己捐了银两又自发组队开凿石窟。
父亲朱见深信佛亦信道，朱祐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般只是心中尊重。
张嫱却是不信这些，武艺在手，何须畏惧这些个“野狐禅”，况且这齐鲁叔父不正是因为这些“莫须有”而获罪的。
张嫱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不再看，朱祐樘看张嫱并不感兴趣，道：“张姑娘，前方不远处有家客栈可歇歇脚。今晚我们就住在此地吧。”
“行！”张嫱说完跳下马，牵着马慢慢在路上走着，晋地与京中绝不能相提并论，满地都是干巴巴的泥地，张嫱的马儿慢步走着，它一脚便扬起几尺高的飞灰。
呛到了朱祐樘和几个护卫，几个护卫连连咳嗽，朱祐樘也忍不住发问：“咳，咳，咳！张姑娘，这马儿走起来比跑起来灰更大啊？”
“灰早就大了很多了，到了晋地便是这样了，你们骑马快风大没察觉到罢了。现在慢下来了才觉得灰大。”张嫱喝了口水壶里的水，笑着慢悠悠地回答。
“爷，那您先下来吧，咱几个把马儿迁到马厩去。”东突建议道。
朱祐樘点了点头，便牵住了马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东突走到朱祐樘的马前，把身体弯下来，朱祐樘踩着东突的背便下了马。
张嫱见状忍不住“啧”了一声，便将马儿迁往了马厩。
东突直起腰来，不解：“爷，张姑娘这是怎么了？”
西胡道：“哎呀，宫外头的女人都这样，没规矩的。”
朱祐樘听这话也并不为张嫱分辩，只说一句：“走吧！”
众人来到客栈前厅坐下，叫了小二准备点菜吃，跑堂的见来人衣着光鲜，便立马跑到账台前通知了掌柜的。
掌柜的名焕金意娘，是个年逾三十的漂亮寡妇，身段纤细，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她一步一摇，走到朱祐樘一行人前，黄色的纱巾在东突和西厥面前晃了晃。
“哟，几位爷……是从京城来的吗？”说着，她便坐到了东突身上。
东突吓得立马起身，金意娘扑通倒在了地上，狠狠摔了一个屁股蹲。
“哎哟……”金意娘缓缓起身，揉了揉屁股。
“晋中女子竟是这般放荡！”东突忍不住指责起了金意娘。
“哎，你这男人，我这儿可是太行山脉里的要道，秦晋两地商户来来往往，哪个男人不吃我金意娘这一套。”
朱祐樘心想，这东突是内廷军，见到都是端庄的后妃，哪里见过外面的女人，吓到了自是正常。
只是这般主动的女人，他也未曾见过。
“掌柜的，把你们店里的好酒好菜都拿上了吧！”这么多人，四个是内臣，一个是未弱冠的少年，没有一个人抵挡的住金意娘的风骚，唯有张嫱，在妓院里识得很多这样的女子，她并不奇怪，反而善于与她们交谈。
张嫱浅浅一笑，简单一句，便化解了几人的尴尬。
“好嘞！”金意娘答应得果断，说着又朝众人晃来晃手绢，便招呼厨房去备菜了。
“朱公子，四位少侠！不用奇怪，正如金掌柜所说，这来来往往商人众多，金掌柜一个女人家开这样的客栈，不和妓子们学着风骚些、放得开些，一个女子如何生存？我曾在京中为青楼的姑娘们治过病，姑娘们表面不羁，实则内心苦楚。”张嫱拨开放在桌上的花生，将花生米放入碟中递给朱祐樘，又道：“世人皆有其活法！”
朱祐樘微微点头，他觉得张嫱说得也有道理，“世人皆有活法！”将她的听了进去，望向正在拨花生侠女，心中不禁感慨，这女子真是不一般。
“来了，诸位爷！”跑堂的将面点、牛肉、羊肉端了上来。
四个内臣等朱祐樘动了筷子才敢动筷子，早已饿晕了的张嫱将牛肉塞满嘴的时候才注意到四个少侠的模样，她用力将牛肉全部咽下，赶忙放下筷子，喝了口茶，也耐心等了会儿朱祐樘。
“在外无需多礼，快吃吧！”朱祐樘夹起面点开始大口大口往里吞了之后，四个内臣才开始大口大口吃饭。
张嫱学完他们才又后悔，心想：“我也真是的，这朱公子又不是我的主子，我竟面对权贵也如此不堪。哎，真是没出息！”
夜幕垂下，夜晚更是寒凉，金掌柜吩咐小二给客人们添了些被褥。
小二拿着被褥进来，对张嫱说道：“姑娘，这是我们掌柜的吩咐我拿来的。感谢您刚刚帮她解围。”
张嫱一笑，“举手之劳！”
摊好被褥，嘱咐了张嫱一句：“姑娘，这儿来往的商户太多，您一个人晚上可要当心！”
“怎么说啊，小二哥？”
“总之就是别出门，关好房门，我也言尽于此了！”说着，小二便出了门。
“哎，小二哥！”张嫱叫也叫不住小二。
午夜时分，张嫱果真听得外面异响涌动，她走到门口，趴在门上细细听着外面的响动，是几个男人喘着粗气，似乎很疲惫，还发出“嘿哟、嘿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