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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生之夜色不浓

第十九章 跨年春

龙生之夜色不浓 君即卯 2636 2020-11-04 17:17:00

  大楚顺宗熙和四年,有半年在兴修土木,另半年则在打仗与和谈。

  眼见到了年尾,和谈的条件业已定了下来,出嫁和亲的,是先帝的幼女丹霞帝姬。

  “呼——”林六郎蛮力推开我家大门时,我正逮了日头晾晒衣物。见他方一进屋,便一头栽倒在榻上,似乎有什么重压终于将他击倒了一样。

  我迅速将剩余几件衣物挂起,往围裙上抹了抹手上的水珠,进屋去问他:“将军这是怎么了?”

  “别跟我说话,烦。”他拿小臂捂了眼睛,说话的声音都是闷闷的。应是听见了我的笑声,他又猛地坐了起来,瞪圆了眼睛问道:“你笑什么?”

  “将军许久不来奴这里,偏偏有了烦心事,才想起奴来。”

  “小丫头敢尔!”他忽地站了起来,铁塔一般将我笼罩在下,样子颇为骇人。

  “将军怕羞,我可不怕——先把过年钱拿来,前几次的账我再跟你慢慢算。”我扭了身子跟他撒赖,想想伺候他许多次,也只得了夏日的那一车冰,着实亏得很了。

  “家里那个哭丧一样,你也学着她一起怄我是不是?”

  哈,看来不是钱的问题!

  “将军。”我上前扯着他的衣袖摇啊摇,“奴不敢了,奴白白倒贴给您,成不成?”说罢便踮了脚要去够他的下颌。

  “那感情好。”眼见他要压上来,发泄一样凶悍,直将我疼哭才作罢。待他喘息定了,拢了薄被覆在我身上,缓语安慰道:“叫你招惹我,这下可得修养好长一段时间了。”

  “你也知道,也不怕奴想你。”我抽了抽鼻子,故意把眼睛别过另一边。

  “哈哈,除了你,谁还能真心疼我了?”

  “谁都疼我,就数你最疼!”我捂住眼睛,真真将疼出的眼泪流了下来。

  “好了好了,后晌让林河给你送药膏来,好不好?”他环了我入怀,软语轻柔,显是脾气消了,也有心情跟我说话,“你可知我为何如此生气?”

  “我。。。”不待我驳他,粗粝的指腹便直戳戳摸上我脸颊,倒将我吓了一跳。

  “爷给你抹眼泪,你好好听我讲好啵?”

  于是,我窝在他怀里,听他絮絮念叨着前朝后宅的私事,直到我昏昏睡去。

  夜间,我被哗哗的雨声惊醒,舒展地伸了个懒腰,突然一个霹雳闪过我的脑海——

  我的衣服没有收!

  妈呀!我这不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吗?

  我蹿出被子就往门外冲去,也不管身上陡然出现的冷意,手指按上门闩的那一刻,又一个晴天霹雳炸开了我的头颅——我现在是一丝不挂啊!

  猛一回头,昏黄的烛光下,我看到对面一人缓缓抬起一只手,抹掉了鼻端的血迹,眼神闪烁,声如蚊蚋:“虞儿,你不冷么?”

  我几乎是尖叫着蹿回了被子里,捶胸顿足地大声嚷道:“二哥!傻二哥!你没事跑到我屋子里来做什么!哎呀呀!羞煞。。。呜呜!”

  “谁知你睡觉不闩门,连院门也不关,衣服散了满院,我还以为家里遭贼了。。。”满厚出去浣了手进来,将衣袍递到我枕边,“我出去了,你把衣服穿上出来吃饭。哦,外面晾晒的衣服,我已经收回来了,你不要担心。”

  我听着他沉重的脚步声远去了,才抽噎着从被窝里探出一双眼睛来,傻傻地盯着门口半晌,掀了被子起来穿衣。

  饭桌上,气氛一度是尴尬的,几次没话找话都毙命于沉默。

  “二哥。”我叫满厚,半天才听见他从碗里发出一声闷哼,我也红了脸问,“二哥,你今年多大年纪了?是不是。。。是不是该成个家了?”

  沉默。沉默中,二哥的筷子停住了,饭堂里只余烛火摇曳。

  “二十。”过了足有一刻钟,满厚才闷闷地回答,然后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饭,直到把自己噎住,白眼直翻才停下。

  “。。。”我上前拍着他的背,又斟了茶水递给他,“二哥,我。。。今天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你和四哥、五哥日子不好过,心里更憋屈,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恨。。。只恨自己不能帮到你们。”

  “没事没事,”满厚终于缓过一口气,放下筷子,抬眼望着我,“我们这么多年混市井,多少也攒了些东西,你想让我们成家,我、我去张罗。”

  “哥哥真会说笑话。”我掩了嘴,随手捶他,“连说亲的都还没有,你张罗什么?”

  “哦哦,先过年吧,先过年。”

  “嗯。”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咱们过年要回昔花楼么?”

  “嗯。。。好。”满厚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浑浑噩噩地回答。

  “那就这么说定了,过年回昔花楼!”我啪地击了一下双掌,将他从迷蒙中唤醒,“二哥,要回昔花楼,就得赶在小年之前。咱们明日就开始收拾东西吧,好不好?”

  “哦,好。”

  鬼宅这边并没有什么得用的东西,短短半日便收拾妥当。满厚去车马行说定了一辆小骡车,明日一早卯时来接。

  “二哥,卯时是不是有些早了?”

  待他从昔花楼报信回来,我们又检查了一边所带是否齐全,才就着热水捡中午剩下的小笼包充饥。

  “没事,曹阿姆说,让咱们从前门进来。姑娘们都在后院睡着,不妨事的。”

  我答了好,又问:“林将军那边呢?有没有告诉他?”

  眼见着二哥的手顿了一下,却也答了:“回来路上遇见林河,我告诉他了。还有。。”他从怀里掏摸出一个小瓷瓶,递过来我面前,“是林河送来的。”

  我并没有问是什么,他答应过的东西,向来是不糊弄人的。

  回家过年的事情便这样敲定了。

  今年皇帝嫁女,虽不及去年彩车会时热闹,但各路小道消息也已漫天飞了,尤其是脂粉铺子和绸缎庄,统统打出了类似“帝姬嫁衣所用布料”“帝姬御用脂粉”这样的招牌,想来也是很下皇帝脸面的。

  初初回到昔花楼,年节的气氛陡然浓郁起来,裁衣师傅、酒楼大厨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百姓人家过新年要扫家、裁衣、备炸货,按曹阿姆的说法,“我们昔花楼也不能甘于人后”。官员们年下不会常来,她们便将空置的屋子先打扫起来,然后叫来裁衣师傅给姑娘们量身,衣服也先做起来,等衣服的空挡,我们便用来做其他事情。

  看见这一样样归拢起来的事务,才恍然觉出家的温暖来。

  “姐姐你哭什么?没听见我们的笑话么?”

  这边厢收拾打扫,那边阿蔷的嘴也不停,还不时呸呸几下落进嘴里的大团灰尘,将众人的眼都笑得弯了去。

  “哦,你们说什么了?”我笑着问她。

  “还不是老太妃去太后娘娘那里央闹的事情?真真是笑死了人!”另一个小丫头插言。

  “他们闹什么?”

  “丹霞帝姬远嫁呗。”那个小丫头继续说道,手中的活计却没有稍停,“啊,不对,现在应该叫丹霞公主了——要与北燕和亲嘛,阿姆说,封诰必须高一点。”

  “那。。。”

  “是丹霞公主的生母夏太妃,舍不得女儿远嫁,去太后那哭诉,被皇帝一顿排揎,给臊回去了。”黄娘子也跟着解释,越说越觉得好笑,竟不自禁地嗤笑出了声。

  “都是可怜人,娘子也别太过了。”阿蔷眼角眉梢也有藏不住的笑意。

  “许是大臣和太后这次是达成一致了吧,和亲这条答应得倒是干脆。”我猜测道。

  我没有说出的是,丹珠帝姬也在六哥面前闹过,许是物伤其类,她当年也是一枚棋子吧?一枚拴住大司马大将军的棋子。

  让我更加耿耿于怀的是,丹霞比丹珠年纪小了许多,为何丹霞已然册封公主,丹珠仍旧是个帝姬?单单是因为和亲么?或许。。。我该去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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