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C所说的,泽胜撩过太多的女人。刚离婚那阵子,他彷徨而恓惶,当他稍微从感伤中恢复过来,就没再闲着。
蒋泽胜开始不停地约会各种女人。
有未婚的青年朋友把他拖进了几个交友相亲的QQ群里面,泽胜发现这里有着广阔的交友平台。有一天他约了个女孩子逛天河公园,又发现公园里面一个角落竟然张贴了好多单身青年找对象的信息,信息列明了个人的基本情况,如年龄、身高、工作、籍贯、特长之类,还有对伴侣的要求。一张张纸,贴在路的两侧,引来青年男女驻足观看。在那条通道上,还有替儿女在现场征婚的父母,他们看到你上前去看他们张贴的信息,就会和你聊几句。那天,泽胜草草结束了和女孩子的约会,然后回到那些征婚(征友)广告前,仔细比对,并记下了几个电话号码。他还和几个现场招亲的家长聊了下。家长跟你面谈的问题无非是,老家哪里的?工作干什么?月收入多少?有没有房子?父母干什么的?泽胜回答自己是离婚的,那么下一个问题肯定是“有孩子吗?”当泽胜诚实地回答上述问题后,父母们交谈兴趣也没有了。
泽胜有点沮丧,自己是个没房的离婚男人,现在唯一拿得出手的固定资产是一辆开了几年的经济型小汽车。为了装修新房,现在甚至还欠着一些外债未还清。在这个婚恋市场上,蒋泽胜突然自己没有什么竞争力。
泽胜是个不服输的人,他没有放弃各种尝试。
广州,是一个有着千万人口的国际商都,约一个女人晚上一起吃饭,根本不是难事。各种交友群、相亲网站,还有专门组织8分钟约会,帮助大龄青年交友的盈利组织、非盈利组织,把这个城市的夜晚装扮得光怪陆离。
在这样的大都市里,有很多孤独的人,他们一个人独自生活,他们也许是未婚的,也许是离异的,也许他们是有了老婆、有女朋友的。到了夜晚,男人女人们乔装打扮,摇身一变,从都市白领切换成欲望男女。他们卸下工作的束缚,借着夜色的掩护开始摩拳擦掌,流光溢彩的城市开始飘起暧昧、香艳的气息,各种男女出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开启食色的追寻。
那段时间,泽胜的每天晚上基本都有约会。他不断寻找猎物,因为他无法忍受下班回家面对空空荡荡的家,这种孤独带给他的窒息感太强烈。一停下来他,自己和王冬如的往昔岁月就会如潮水般泛出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我必须自己走出来,现在只有靠我自己了,想那些没用的过往,还不如出去为未来做点事情。泽胜开始学冬如的正能量思维。
一次,泽胜和一个女孩子相约在某地铁站出口进行他们第一次碰面。泽胜发现女孩本人仪容和她发来的个人照片天壤地别,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女孩看他话不多,很快也明了了,主动解释说:“昨天发给你的相片是三年前拍的,我还用美图秀秀处理了一下,我这几天加班,晚上也没有睡好,是不是今天看起来有点憔悴。”
泽胜嘴上还是客气“有一点而已。”心里却暗想:多少个晚上没睡好才会催生出你现在这黝黑黝黑的皮肤和满脸的痘痘。他找了借口溜走了,甚至连杯饮料都没请她喝。
又一次,泽胜又约见了另一个女生。她是某医院的护士。见面后,护士提出让泽胜马上带她去他的单位看看。泽胜说:“今天休息,办公室可没人”。
护士说:“那下次吧,你告诉办公室的地址,下次我来拜访你。还有,你要赶紧带我去见你的朋友,你的同事,在人堆里我才会了解你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如果不带,说明你不是以结婚为目的的,就是耍流氓。”
“那你先带我去你单位转转吧”。泽胜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她居然答应了。
“可以啊,现在我就带你去。”
在医院里,泽胜跟在她身后,她不停地跟同事打招呼,边走边介绍自己所在的科室的位置,讲着医院的日常运转以及各种趣事。晚上,在她单位附近,他们一起还吃了个大排档。刚吃完,没等泽胜拿出钱包,她就抢先把单给买了。
多实在的女孩啊,泽胜害怕了,吃完饭赶紧告辞。
没过多久,泽胜在相亲网站上注册了一个账号。这家著名相亲网站,据说在纳斯达克上市的。
在网站上,他好好编写了一段个人独白,对自己进行全面介绍: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爱是包容、忍让。我想找一个对的人,全心全意的去爱。曾经以为在人生的抛物线上,32岁就是最高点。常常惶恐一年一年地接近32岁却两手空空。我也曾经以为50岁时坐着藤椅、摇着蒲扇,看天边云卷云舒、日升日落的年纪。
而今,我已经32岁了,却不得不从头再来;恍然,发觉32岁甚至50岁也可以是巅峰,也可以是起点。给自己长一点的时间成熟,让花期更长,让内心更笃定更强大,让今天比昨天更爱生活、更爱自己。
现在总有一个让我深思的问题,“What would you do for your love?”,当然也是你应沉思的问题。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希望找到可以简单执着,懂得包容,通情达理的女孩子。一牵手,就是一辈子,非诚勿扰。
泽胜觉得自己的这段“个人独白”特别高逼格,这段个人独白里面,有《圣经》里的句子,也有《诗经》的句子;有古文,也有现代文;有中文,也有洋文。泽胜很满意。
个人婚姻状况,泽胜填写:离异。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选项,离异有小孩。泽胜没有选择这个选项,他认为孩子不归自己抚养就不用写了。
他随机发了很多信给女孩们,也收到了很多女孩的回信。
离婚后大约一个月左右,他终于约到了一个让自己非常动心的女生。
那天,他坐在咖啡厅等,女孩翩然而至,她齿白唇红,穿得花红柳绿,提了一个大大的公文包,脚上穿了个小白球鞋,显得很随意。牛仔裤搭了一件漏肚装,漏出毫无赘肉的小肚。泽胜眼前一亮,心里泛起了涟漪,之前遇到各种极品、恐龙的阴霾一扫而光,顿时精神百倍。
她叫O。
“你是律师?”律师的职业是早在相见前就了解的,泽胜明知故问。
“是的,我在律师事务所工作,刚过了实习期内。”O回答。
“你好厉害,你学的思政专业竟然考了律师资格证。”泽胜一脸崇拜,他以前想过去学法律,可是看着那一堆堆法律条文,就头痛了。
“想象一下,你这样一位美女站在法庭的律师席上,法官肯定也会不自觉地多看几眼吧?对方的代理律师也会手下留情吧?所以,你的市场会越来越好,冒昧问一句,你平常上法庭也穿这样吗?”泽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不会,今天休息才穿成这样,上法庭会穿得很正式。”
“你给人代理过离婚的案子吗?”泽胜想象一下O穿职业装的样子,继续问。
“代理过,离婚官司太常见了。你不是已经离婚了吗?难道还让我代理。”O回答说。
泽胜连说不需要不需要,我离婚的事情已经搞定了,没有上法庭,不需要律师代理。
“其实不上法庭是挺好的选择,不过,即使不上法庭,也同样需要律师指点。”O颇有见地的说了起来。择胜早就掌握约会的第一要义,那就是先撬开对方的嘴。只要这样,才不至于冷场,才能让别人参与进来。趁此机会,泽胜向她请教了很多离婚问题:诸如探视权有什么规定,离婚财产如何分割,房子挂在一方名下并且贷款未还清,离婚后如何过户给前任。
她一一进行了回答,还挺专业的样子。验证完毕,看样子确实是干律师这个行当的。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泽胜说:“我很憧憬找一个当律师的女朋友?”
“为什么?当老师、当公务员的不好吗?”O问。
“律师很强大,可以保护我。”
“那你要明白,律师很强大,也可以把你杀得片甲不留,即使你是她老公。”O笑着说。
他们就这样聊着,那次聊得挺开心的。再后来,泽胜也约了O两次,O每次都说她很忙,要加班,要见客户,要陪客户吃饭,要出庭,泽胜再也没有约上她见第二次。
这时期,泽胜也约过另外一个做医生女孩,叫J,她和O也是类似情况。第一次见面,俩人聊得开开心心,J貌似兴致很高,吃完饭又转战到另外一个地方喝了一杯咖啡才走,泽胜甚至觉得她挺喜欢自己的。可是,接下来一个月里,泽胜再约她,J要不就说要上班、加班,要不就说回老家了,总之抽不出时间。
看来,我被她们悄悄地PASS掉了。泽胜想。
今天这个晚上,泽胜又约了一个做工程设计的女孩子。地点是在一个西餐厅。谈论的话题,无非是职业、爱好、经历等等。设计女说这几年一直不停的出差,有时候在成都,有时候BJ,工作把她折腾得挺累,有时候醒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哪个城市。泽胜说,那还是我比较安稳,一年都不用出两趟差。设计女又说,不过我也觉得适应了,公司还是待我不薄,我现在的年收入是四十万外加年底分红,有时候分红比年工资少不了多少。
“你们公务员现在年收入大概多少,其实我前几年还想考一考的”。设计女问。
各种加起来10多万吧。泽胜回答。他也没有确切的算过自己收入多少,反正都花光了。那年,他的收入估摸应该就这么多。
“设计女”有点惊讶:“没想到现在你们体制内的人收入这么低吗?幸好我没有考。你现在是什么职务。”
“你好直接,既然你问了,我就说吧,我现在也就是个科级。旱涝保收,温饱而已。领导教育我们说,想暴富就不要进这个队伍。”泽胜自嘲一番。
设计女又问:“你住哪里?”
泽胜说:“租房子住,你呢?”
她颇为骄傲地说:“我前几年在这附近买了了一个房子,现在已经还清贷款了”。
泽胜知道他关心什么,如实说:“我可能在三五年后才能买房,刚离婚,就像掉了毛的公鸡,全身光溜溜的”。
设计女说:“大家都不小了,那恕我直言几句。因为我的房贷都还清了了,现在我已经有1000万不负债的资产。你呢,3年后可能拥有一个2-300万的负债资产。而且可以预计,我继续累积上去的数量应该一直比你高。所以,你说的3年,还是5年后,不能改变我们这种不对称关系。婚姻关系应该是一种平衡的关系,我想了解的是,你在其他方面还有些什么东西可以让我们达到一种平衡。”
泽胜想着1000万的房子是什么样子,同时还不自觉得佩服起对面这个女精英,她思路清晰明了,说话不绕弯子。
他有点语塞,半晌,他望着她那厚厚的近视眼镜片,苦笑说:“天下万物,相克相生,平衡是动态的,关键在于你怎么看。你给自己多点时间,你就可以发现,总可以找到一种平衡的。”在这样的做工程的精算师面前,泽胜明白,自己哄骗无知少女的伎俩显得异常小儿科。当然,泽胜心里更清楚,如果你继续谈“我会用我毫无保留的爱和最大限度的包容补偿你“之类的,她一定会更加看低你。于是,接下来他开始只能聊一些“关于平衡、关于宇宙”这种高深的哲学话题。当然,这种话题很快就会让女孩子觉得你浅薄而无趣。
吃完饭,送设计女回到家门口时,泽胜终于甘拜下风。人家的房子坐落在临江一线,这里的市场价每平米已经卖到七万了。设计女说,我住在最上面的24层,最顶层都是复式楼,父母昨天去了毛里求斯旅游了,保姆也休假了,家里两天没搞卫生了,我要早回家搞一下卫生。你呀,可以在网上再多约约。
回到家。泽胜用钥匙打开那个陈旧的铁门,看着空荡荡的住所,开始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