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余焉有意识地让她自己需要我。她让我接送可可上兴趣班,让我去单位楼下接她,还拜托让我帮她挑一个学校并报考在职研究生。
想想也蛮可笑,一个女人不停地派活给我干,只是为了表现出“她需要我”。
我逼自己不要想太多,但不可避免地还是伤害到我那该死的自尊。而另一件事情的发生,让我的自尊更是雪上加霜。我开始心生芥蒂,更加不满。
这次事情发生在饭桌上。梁余焉在家请人吃饭,她的妈妈、姑父、姑母,表妹、表妹夫,妹妹、妹夫都来了。我因为有事,迟点才到。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吃了,桌子上摆了几瓶酒。坐在桌子上的人,除了她的妈妈、二妹妹、二妹夫,其他人我应该第一次见。
梁余焉不在桌上,她应该在下厨,然后忙里忙外的张罗随行来的小朋友吃饭。我进去后,她没有介绍我的身份,我就不明不白地坐到了桌子上。我吃了点东西,然后准备逐一敬酒。毕竟这些梁余焉的亲戚,我基本都是第一次见到。我刚端起酒杯,对着梁余焉的姑父说:“姑父,第一次和你喝酒,我敬你一杯。”这是,梁余焉从客厅跑到桌子旁边,对着我嘟哝了一句:“这么晚了,菜都吃完了,还敬什么敬?”
我不知道梁余焉是嫌我来晚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我的酒杯悬着半空,我不知道如何收场。
我一饮而尽,不再发一言。
饭后,梁余焉又忙里忙外,一会给小朋友发红包,一会张罗着姑父、姑母吃水果。丝毫没觉察我的情绪转折。
送走所有的客人后,我悻悻起身也准备回去,对梁余焉说:“我今天先回去了,碗就不帮你洗了;家务活干多了,就会成天想着小事,就没时间想大事了。”
梁余焉马上回复了一句:“你要干什么么大事?你告诉我,你的大事是什么?”
我又语塞了。我的大事是什么?我这么一个不成功的男人,怎么会有什么大事要去想?
那天晚上,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情不自禁地想起王冬如和朱萌萌。
王冬如和我参加过很多饭局,每每看到我端酒杯的时候,她一定也会把自己当杯子端起来,吆五喝六地陪着我一起碰杯酒。只要我站起来,她也会站起来,仿佛是为了提醒别人,我们是连体的。朱萌萌呢,也有那么几次在饭桌上坐在我旁边,我们和朋友、同事吃饭,我端起酒杯的时候,她也会含着笑意坐旁边,说几句调动气氛的话,或沉默不语地认真听我说话,仿佛我的话很动听。可是,梁余焉……在我端起酒杯的时候,她是那个让我把酒杯放下去的人。
王冬如,那是一个内心真的认为我是可以做大事的男人,朱萌萌虽然知道我也没什么大事,却绝不会在我耳边呼喊“你是一个没有大事可做的男人”来试图唤醒我。她有时候还会通过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做市长夫人”来迎合我的自尊心。
可是,今天梁余焉在人群中把我彻底从沉睡中唤醒,这让我的自尊被狠狠地刺痛。
我想起梁余焉有次好像无心的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起她的前夫,叹了一口气,说,“也是,这么多年,我一直是闪耀光芒的那个人,而他在我身边黯淡无光,也难为他了。”我想这句话里,一定是蕴含着唐先生放弃婚姻的真实原因。他们孩子有了,自创公司也有了,该有的基本都有了。可是,他还是放弃了与她的婚姻,净身出户与一个只认识两个月的女人出走。
他该是多么地无法接受自己黯淡无光?
我猜,梁余焉,她也是无法接受身边人的光芒盖住她的。哪怕即使她呆在角落边缘的位置,哪怕她是人群中说话声音最小的那个,她也希望所有人知道,她是最闪闪发光的那个。
这次过后,想着未来的人生,我第一次开始担忧自己今后会不会活得太过憋屈。
梁余焉本身就是豪门,一入豪门深似海?我会不会因为她而做不了自己,而必须放弃自我?
任何心理的变化,都不会不自觉体现在行动上。那次之后,我内心总会觉得有种莫名的不爽。而在行动上,表现则为去梁余焉家吃饭的次数少了。
暑假到来之后,余焉的大妹带着两个孩子过来过暑假,二妹、满妹、妈妈也偶尔过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她家里熙熙攘攘的,颇为热闹。,我有时候感觉自己去了蛮多余的。即使住同一个小区,我也宁愿一个人呆在自己住处,不愿经常过去。
梁余焉应该觉察到我的这种冷淡,她旁敲侧击地试图想找原因,“怎么不来我家玩了?”
“最近你有点怪,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她偶尔会这么问。
“你为什么总想着自己光芒四射?”“你是不是把我看成你的前夫那样的角色,你错了,我有我的光芒。”我内心嘀咕着,嘴上却说没事啊,就想家里待着看看书。内心嘀咕的这句话,作为男人怎么说的出口,一旦说出来,该显得自己有多么的小肚鸡肠?
我必须承认,梁余焉是个能人,也是一个富婆;能人梁余焉和富婆梁余焉一开始确实是吸引我的理由,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越来越知道,能人和富婆并不会增加我的快乐。能人和富人总是会骄傲的。
梁余焉曾经说,我是一个骄傲的工程师。骄傲二字是这句话的重点。
以上这些感受,只是从我回忆中有意识地提取出来并放大了地内容。其实,当时候,我一方面佩服梁余焉,另外,我还沉浸在对她的感恩中——我感恩梁余焉对我的重新接纳,并感恩她给予我这个黯淡无光的人以温暖和爱。
我过生日的时候,她不惜在高级餐厅等我两个小时,请我到一个环境特别好的饭店吃饭,还送了我一把高级剃须刀。
我打球手臂受伤的时候,她给我买药,给我擦拭伤口,并做饭喂我吃。
那年暑假,我们一起带着可可去海边旅行,还一起去了香港迪士尼。但是,我的自尊还是时不时会被梁余焉刺痛。内心愤懑的种子已经埋下,随着感受自尊受伤的次数增多,愤懑的种子也不断长大。
说说我和梁余焉是怎么分手的吧。
得从买房和搬家谈起。
梁余焉虽和我住一个小区,但是我们并未同居。对于何时正式同居,梁余焉是有规划的,那就是9月1日。9月1日,可可就要读小学一年级了,他们即将搬离这个有着唐先生影子的房子。我猜梁余焉那时候应该想我在9月1日前,会给她一个更正式一点的求婚,至少催她一起去领证。
但是,由于那次敬酒事件引申出来的担忧情绪,让我再也没有跟她提结婚的事情。
可可要上小学了,得给他找个好学位,需要换个学位更好的房子。我们曾经一起想买个学位房。我们看中了一套350万的房子,有四个房间。这个房子在书香味很浓的大学里面。梁余焉很喜欢这套房子,问我能拿出多少钱。我说我只有10多万。
我说的是实话,离婚以及离婚后的大手大脚,让我并没有攒下什么钱。梁余焉说,也行,你就出10万,我出180万,剩下贷款,这套房子算我们的,买下来后由你负责供。梁余焉这样说,肯定也是为了照顾我的自尊,我又出了钱,又供了房,肯定可以理直气壮的住这套房子。
梁余焉慢慢认识到,我可不愿意成为一个吃软饭的人。至少,我不愿意别人把我看成是一个吃软饭的人。
但是,后来,这套房子我们没有买下来。原因是,我和梁余焉都没有买房名额——在房管局的信息系统里,梁余焉名下有2套了,我名下有一套(王冬如住着的那套登记在我名下)。梁余焉本可以卖了房子买这套房的,但是,她也不愿意卖了原来的房子,因为9月1日越来越临近,为了学位买房,时间也来不及了。
我们不得不放弃了买房的念想。最终,梁余焉通过请托别人,以让区长和教育局长同时签字的方式,帮可可弄到了一个好学位。
可可即将入读的学校离美林海岸有点距离。为了方便可可,避免她早上赶路影响睡眠,梁余焉在她即将就读的学校附近租一个两房一厅。房子租金是一个月5000多。7月底,梁余焉就把房子租好了,距离小学开学还有一个多月。
梁余焉做事应该是有规划的。那段时间,家里人来人往,我们的私密空间也越来越少。如果我住到梁余焉租的房子,她就可以偶尔单独过来看看我,趁机缓和一下斗转急下的关系。
她拿到那套新租的两房钥匙后,对我说:“要不,你把现在的房子退了吧,住这里来,先把这里预热一下,把卫生什么的先搞好。我要先在美林海岸陪大妹、满妹,等他们走了,快开学的时候,我就带可可住过来。”
我不置可否,说:“我一个人住这里有什么意思,人生地不熟的。太冷清了,不太想来住。”
梁余焉后来第二次又提这个话题,我又以一句“我还是住我的小窝舒服”拒绝了。我想我这两次拒绝应该给梁余焉很大的打击。一个女人,花重金租了一个漂漂亮亮的房子,让男人提前住过去,想金屋藏娇,可骄男居然拒绝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拒绝。很可能是害怕同居把我们的关系彻底固定下来?也或者是因为害怕自己无法散发夺目光芒?
后来,我等着梁余焉再一次请求我住过去。我想如果她再提一次,我就住过去。但是,她一直也没有再提起。
我们的关系,也就是从那时候,从舒适走向了反复期。愤懑的,开始不只我一个。梁余焉明显对我冷落起来。我们相处的时间不自觉的减少了,但是,我们没有拒绝接触,却仿佛一下子从恋人回到了普通朋友。有的时候我们也聊天,但是,很快就发现聊不下去。因为我对梁余焉发表的观点总是持不同意见。
她说,人要走出舒适区,尝试突破自己,做出改变,才会有进步。
我说,为什么要总是把自己摆在不舒服的位置,都三四十岁的人,就想过点舒服日子,有错吗?
于是,她沉默不语。
梁余焉也有示弱的时候,她主动约我下班吃饭,撇开可可和我约会。餐桌上,她谈论她的同学如何成功,有的开了公司,一个项目赚了几千万。有的还生意做到韩国、日本去了。我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是嫁错郎了,我是入错行了。言外之意,我要是做这个建筑行业,我也可以赚大钱。
梁余焉说,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
这句话本身很正能量。可是,我的自尊又被这句话刺痛了。在我看来,这句话从更成功的她的嘴里说出来,简直是在打我的脸。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现在得到的少的人,是因为付出的不够多?比如我。
我没有说出这句话,但是我狠狠的反击了她的观点:“世界真有这样的公平就好了,没有人随随便便可以成功。有些名人功成名就后,就会出自传,说自己曾经有多努力多勤奋多付出。呵呵,其实,你懂的,不能一概而论。”
“你是杠精吗?老是跟我对着干,就很爽吗?你争赢了,可是大家心情坏了,有意思吗?”梁余焉也发怒了。
我说:“社会进步,靠的是批判,而不是附庸。你要是这么说,我们不用讨论了。”
她说:“和你聊天很没意思。”
那段时间,我处处表现和她相左,不能顺她的意行事。刚认识的时候,我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说什么,我都赞赏,我把“确实是这样”“我认同你的观点”“看样子,我们的价值观很接近”等语句挂在嘴边。可是,现在,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就不想让她舒适。大概是那个愤懑堆积在我的胸中排泄不出去吧。
也许可以有另外一种说法可以解释我的这种反击行为:我其实只是为了向她表达:你可以光芒万丈,但是也不能阻挡我散发光芒;在你面前,我只是收起了自己的锋芒,但并非表示我毫无锐气。
再后来,我和梁余焉很难就一个问题开展讨论了。有时候,我开个头,她懒洋洋的说一个嗯;有时候她说一句,我不再吭声;更多时候,即使我们两人一起呆在车内让车行驶30分钟,也不说一句话。
临开学前的十几天,余焉带着可可去了日本自助旅行。我因为工作,无法随行。当然,我也不想随行,因为我知道,去日本旅游很贵,我的经济吃不消。去日本那地方自助游,一人没个2、3万可能不行,我赚钱不容易,不能这么糟蹋。因为我又不是梁余焉。
她过与他经济实力匹配的生活,而我呢,则过我自得其乐的生活。我开始有意识的分清彼此。
我要送梁余焉去机场,她居然很客气的说,不用送,我自己打车去。
梁余焉去日本玩了10多天,这是十来天,我前两天发个信息给她,她也很久没回应。我猜她闹情绪。我不想自讨没趣,索性在她回之前,不再给她发信息。
她回来后第三天晚上,突然问我,你的前女友叫什么?
我说,哪个?
“那个差点跟你结婚了的。”
我说:“叫朱萌萌,怎么了?”
她说:“你下来楼下。我有事跟你说。”
我到了楼下,梁余焉过来,我看到拿着一个红红的戒指盒。她对我说:“我想把你的戒指还给你。”
“为什么?留着吧?”我觉得有点突然。
“这是我的决定,我决定退给你。你拿着吧。”
“退回给我,我自己也没法戴呀。”
“你可以送给你妈妈。她一定很高兴。”
“你这是要跟我分手吗?那也不用退我了,算给你的分手礼物吧。”
“我保管了一阵,现在退回给你,本来也不是买给我的。”梁余焉说得有点委屈。
我回到家,把这个第二次退回来的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会,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我居然疏忽了把这么关键的信息。原来,在戒指内侧不显眼的位置上居然印刻着“朱蒋”两个字——这是珠宝公司去年为我和朱萌萌专门雕刻的。
梁余焉把戒指退给我,退的只是戒指。按道理来说,这意味着解除婚约,意味着分手。但是,她没有说分手,还说让我把这个戒指送给我妈。所以,我也搞不清她的真实意图。
与此同时,另外一件事情,也让我陷入窘迫。
一个多月前,梁余焉提出让我把现在租住的房子退了,住到她新的房子去。于是,我就试着跟房东提出,可否提前终止租赁,我准备不租搬家了。房东也很大度,说,那你找找有没有接手这个房子,我也找找,找到有人接手了,你就不需要出违约金。
梁余焉把戒指退回后两天,房东告知我,有人承租这个房子了,9月1日或者2日搬进来,你现在可以搬东西结账走人了。
这个节骨眼上,我不知道何去何从?难不成厚着脸皮对梁余焉说,我跟你合租。现在形势不明朗,梁余焉都把戒指退给我了。于是我对房东说,情况有点变化,可否先不退了,再接着住一两个月再说?房东说,你这样一会租一会不租的,我很难办,而且,人家已经定好了,定金、租金都交给我了,给的月租还比你多200块呢。
我说,那好,过两天,我找到房子就马上搬走。
搬家可是伤筋动骨的事情,每一次搬家,其实都把我折腾得挺累的。不说收拾、搬运的过程了,就是搬回去拾掇那些东西都够我忙活很久。我想梁余焉都搬走了,我肯定也不能住这里了。但是,住哪里去呢?
回去还没认识梁余焉时候就住的原来的地方?不可能了,那个房子已经转租出去了。新租一个,租哪里呢?梁余焉会怎么想?哎,自己没有房子挺可怜的,总是受制于人呀。
梁余焉把戒指退回给我,却只字不提分手,也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删除我的微信。但是,我们不仅仅见面时间减少了,即使在微信上的聊天也减少了。第一次闹分手,我把所有过错都揽下,摆低位置乞求原谅。而这一次,我除了认为自己不应该把刻了别人姓氏的戒指送给梁余焉外,我并不承认自己错了。
梁余焉跟我说,你这人做事很犹豫,不像她那样干脆。是的,我那时确实犹豫了,犹豫怎么定位和梁余焉的关系。而这个犹豫的情绪,是很容易传递给梁余焉的。
8月31日,梁余焉让我帮她搬家。她要从美林海岸搬到新租的房子。我答应了她。其实,她需要搬的东西也不算多,唯一的大部头——钢琴,是找了专业的公司来搬的。我也就给他们搬了几口箱子,还有一些零散的杂物。
我猜想,那时候梁余焉是想给我一个台阶下。搬家完成后,那天,我们带着可可去逛了超市,把冰箱都填满了东西,梁余焉还买了个花瓶,插上了鲜花,空置了一两个月的房子顿时有了生气。晚上,我们一起吃了晚饭,屋子里灯光柔和,安静祥和。吃完饭,大家各忙各的,梁余焉收拾整理搬来的物品,我给可可的新书包上封皮,可可则在练钢琴。那一刻,我感觉这样的日子也确实恬淡自然、清净温馨的。
梁余焉忙完家务后,问我:“你带了衣服过来了吧?今晚你睡客房?”
我不知道这是表示让我暂住一晚,还是表示我可以搬进来。我不知道什么东西驱使我,我说了不,我说我要回美林海岸住。梁余焉悠悠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无奈。
这是她第三次让我住在这里了。
因为,第二天,是房东通知我最后搬家的日期,我也得回去收拾整理下。
那一晚,我同时收拾整理的还有自己的心情。梁余焉说我犹豫是对的,这几个月,我确实是心生愤懑,裹足不前的。特别是梁余焉让我住过去那个房子,让我感到一丝恐惧,我知道正式同居后意味着什么,我时刻都得保持在她的视线内,我得回家吃饭,我得为可可准备早餐,我得承担家庭责任,我彻底失去森林里其他的树木,我将进入了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的琐碎生活中……
那一个月时间里,我在犹豫,没有让梁余焉看到一往无前的自己。有人说,一段感情里,双方都应该不断的给这个感情的果实施肥,给感情带来增量。而这两个月里,我们好像都停止了给她施肥了,没有带来增量。我是男人,为什么我不能给女人一个让她也变得坚决的理由。
反思过后,我决定第二天晚上和梁余焉好好谈谈。看看能否通过坦率沟通解决问题呢。
我收拾好东西,看着大袋行李,总不能直接搬过去梁余焉那里吧,请你的时候不来,不请你却自来了?梁余焉到时得笑话我了。我先去探探口风吧,于是,我又请求房东,让她再给我多一天时间,我说:“房子还没找到呢,明天可能搬不了,后天我一定搬。”
第二天,我准备好了一张三万五千块的银行卡放在钱包里。那张卡余额刚好是3.5万。我也不准备再用这个卡了,准备把这张卡给梁余焉。我估摸一算,这个数字应该是梁余焉所租房子一年租金的一半。我想我如果住过去,我得把这张卡的密码告诉她,把这些钱作为合租经费。
晚上,我下班那回到家,依约从美林海岸梁余焉的家里拿了些她妈装好的打包盒,同时,我还在我的包里放了几件换洗衣服,便奔赴梁余焉新的住所。
今晚好好谈谈吧,谈好了,明天我就不要找房子了。我想。
进了房门,把行李拎进来,我把脚上的鞋子一拖,随便一扔,就换了个拖鞋进来了。梁余焉接住行李,回头看我换下来扔到过道中间的鞋子,白了我一眼,说“怎么鞋子总是乱放,不知道好好摆起来吗?”
关于鞋子摆放这个事情,梁余焉以前提醒过我几次了。以前,我是欣然接受批评,马上纠正改错。
而这次,我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居然甩了一句:“你不是说人很难变的吗?总是强求我做不习惯做的事,就很爽?”
我一说出去,我就知道错了。今晚的开场气氛不应该这样,何况,梁余焉是个特别需要尊重的女人,她听了这样的话,一定非常不好受。
余下时间,我们都陷入沉默。梁余焉做好晚餐,我们三人坐上了桌子,梁余焉和可可说话,我玩手机;吃完饭,梁余焉拖地,我玩手机。按照以前习惯,我本应该去洗碗的,但是这次,我就偏不去。我继续玩手机。
今天是个转折日,是做决定的日子,我得看着梁余焉的忍耐力有多强?只有会忍耐的人,才会受得了我;只有会忍耐的人,才会适合我。
梁余焉拖完地,看我还在玩手机,就自己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去洗碗了。然后她还豪不停歇的把家里的家具全面抹了一遍。
我不为所动,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
全部家务干完,梁余焉让可可进卧室听手机讲的故事,对她说:“宝贝,你明天要上学,听完故事自己睡觉呀。”
她用机器播放故事给可可听,然后把卧室的灯调暗,让可可脱衣上床。等安顿好可可,梁余焉就回到客厅,坐到了沙发上离我最远的那头。
我开腔说,最近我感觉自己情绪很不对。
梁余焉说,我也很迷茫,你让我很无奈。
我说,最近我们交谈,好像很多雷区。
梁余焉装作看手机,沉默不语。
“有时候,我很希望那个人能包容我所有,即使我错得一塌糊涂,也不会放弃我,我很需要体验这样的感觉。”
“你是男人,而且,只有你妈才会那样对你。”
沉默,这个房子本来就很安静,这个时候客厅里安静得出奇,许久后,我打破沉默:“那个房东说找了新租客,让我明天搬走,你觉得我应该住到你这里来吗?”我边说边去拿钱包里的银行卡。
梁余焉说:“你住过来,像今天这样,让我服伺你吗?我觉得如果我妈妈来,肯定不用我服伺。”
这句话一出,我感觉我挨了重重一蒙棍。这言语,感觉把我描绘成一个懒惰无为的人。此刻,我不仅自尊受辱,还感受到了那种在危急时刻被人落井下石、见死不救的寒心。
我把卡塞回了钱包,起身对梁余焉说:“那没什么事了,你叫你妈妈过来这边住,我走了。”
梁余焉也好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是,除了站起来目送我出门,她什么也做不了。
我很快就在单位旁边租了一个公寓,叫了一辆货车搬走自己所有的在美林海岸小区的家当,我住进了2016年我在广州睡过的第四个房间。
我和梁余焉9个月的关系就这样结束了。
后来,我知道,她的妈妈几乎没去那个房子住过,梁余焉母女在那个房子里住了一年,然后搬走了。
我和梁余焉还有交集,但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