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梁余焉楼下返回的路上,梁余焉和朱萌萌在我眼前分头走开的画面一直印刻在我的脑中。回到家中,大铁门开着,浴室的灯开着,客厅的电视机也开着。关上门,关上灯,关上电视机,一切归于平静。
接下来,是不忍回首的日子。
我选择了去挽回梁余焉。我不知道因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离婚后躺倒我怀里时我给了她承诺,也许后一个永远比前一个更无辜吧。
第二天一早,我给梁余焉打电话,她不接;发短信,她也不回。其实事情挺明了的,虽说没有被捉奸在床。但是,也算原形毕露了——敲开一个男人的房子,里面走出来一个刚从淋浴间洗澡出来头发还带着水珠的长发美女,一切不言自明。
我发短信跟梁余焉解释:那是我前女友,是她要来我家的,我们刚进房间,你就来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我准备见了她这次后,从此再也不见她的。
梁余焉没有回复。
我不断地发信息,试图求得原谅,我说了诸如“我从来没有这么恐惧失去一个人。”“我爱你,我对你的忠心永不变”,“以后,我的手机可以无条件的给你看。我会以此为教训勉励自己好好爱你。”等很多情话。
直到晚上,我才总算收到梁余焉的一条回复:我被蛇咬过,我很怕。人,是很难变的。发生了,那就是发生了。
我记起梁余焉曾经说起的一件事,那是她和前夫还没有走进婚姻前的往事。那时,梁余焉执意要分手,可是,唐先生不愿意放弃,不停地使出浑身力气来挽回。有一次,他居然在闹市中间找到了梁余焉跪下,并在众人中大声忏悔,还打自己耳光,说以后再也不给别人写信了,永远只爱你一个。梁余焉感动了,原谅了他。可是,他们走入婚姻的第7年,梁余焉发现他再一次出轨……
莫非一次招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发短信给她:你是不是也要我在闹市中跪下来?我知道错了,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不再辜负你。
很多人认为我这是情话、谎话、鬼话,是哄骗小女生的伎俩。可是,那时,我确实是发至肺腑的。
可是,梁余焉再也没有回音。后来,我使出了另外的招数:在网上订玫瑰花,附写了一张卡片,让快递员送她。当天,快递员说,我已经到她的公司楼下,可她拒收。我又告诉梁余焉的家庭地址给快递员,让他晚上直接送去他她家,可晚上得到的反馈,仍然是拒收。
以前,在朱萌萌那里,挽回可是轻而易举,我送的花她再生气也不会拒收。可是,在梁余焉却直接切断了和我沟通的渠道,她拒绝我的任何示好。当然,她也不会回应你要求见面的请求。梁余焉用态度已经向我深刻地表明:她可不是小女生,对付小女生那一套,在她面前完全行不通。
我再露骨的短信情话,也勾不起她任何涟漪,她依旧不接电话,不回复我。她的态度让我觉得,她的决定可不是儿戏,她已经做出了坚如磐石的决定。
我垂头丧气,有点灰心了,这次“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希望渺茫了。
后来,我知道,挽回也像一个开关,有阀域值的。因为一些原因,朱萌萌的阀羽值比较低,而梁余焉因为以前有被男人当众跪下求挽回的经历,所以,她的阀域值比较高。女人不想跟你沟通是不想面对,是不知道和你说什么。
后来,我总算在她公司的楼下逮到她了。我们淡淡的聊了几句。她问:“那几天你们是不是经常在一起?”
我说:“那几天见了几次面,那天是她不请自来的。”
她又问:“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经常想起她吗?”
我心碎地说:“不是,你做的一切都很好。那只是一个偶然。现在,我们现在已经互删了。不会联系了。”
她说:“蒋泽胜,你即使隐瞒得了我,也许你可以让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事情就没发生过?只要我不知道,事情就是没发生是吗,如果我那天不出现在你楼下,是不是你会内心毫无愧疚。”
她说完就走了。
她无法原谅我,我清楚知道,我和梁余焉继续走到一起的希望已经是非常渺茫。
一个人,不欺骗你,她其实也以为别人都不欺骗她。所以,当不撒谎的人发觉自己被骗后那种痛苦的程度,厌恶的程度也肯定要高于经常撒谎的人。
连着几个晚上,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悔恨中。我想,我为什么要这么浪荡,我为什么做不到“择一城终老、遇一人而白首”。为什么自己的恋情总是横生枝节。为什么自己要那么多次陷入三角恋。如果自己选了朱萌萌,甚至选择的是A、B、C、D、E、L,也许都可以幸福的。不是别人适合不适合的问题,是你自己做得够不够好的问题。
然而,为什么,命运再一次要把我推进“孤身一人”的境地。
回想这三四个月,其实和梁余焉相处得挺好。她不作,看待人生的高度让我佩服。她工作忙,可可也很需要她,可她从来没有忽略我,总能平衡,留出和我单独相处的时间。即使她有个晚上拿着麻布袋装了80万元现金回来,她也会把那些钱摆在我面前让我一起高兴。可是,面对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
现在她彻底心凉了。
后来,我放手奋力最后一搏。我把我住了2年多的房子转租了,我在她的小区里租了一个房子。
原来的房子离梁余焉住处有20公里远,让我和梁余焉见面还是有诸多不便。因为自己购置了不少家电放在原出租房,退租的话,我带不走那么多东西,这也是我选择转而不是退租的原因。
美林海岸这边的房子是家具齐全的。我签了租房合同,搬上自己很多家当过来。我一个人住在新的房子里,第一个晚上,我静下心来认真地看着梁余焉送给我的小说,我把手机锁进柜子不再“机不离手”,我想感受下梁余焉平日生活的样子看看看我是否适应。前几天,生活异常平静。第四天,我在小区里终于偶遇到梁余焉。
她对我视而不见,低头走开。
我跟着她,边走边说:“余焉,我刚搬到你们这个小区住了?房子在30栋503。如果你想找我谈谈,你就过来。”
有人总结,挽回一段感情,往往需要经历三个阶段:破冰、舒适和反复期。那么,这一次偶遇,可以算得上是我和她复合路上的破冰之旅。
“你这是何苦呢?”梁余焉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有一刻,她还把脸扭过去,我猜她很可能在偷笑。
梁余焉有没多理我,说我有点事走了,回聊。后来,我又发短信跟梁余焉说,最近经常看书,可是家里缺一个书桌椅。
不久,我收到她回复:“我家里多了一张椅子,你来搬走吧。”
破冰后,梁余焉仍是对我不冷不淡。我有时候去她家,她会为我开门,也会为我准备饭菜。但是,以往她的“如沐春风”的话语不再,很多时候,我们陷入无力的沉默。谁也不愿意再提那次深夜的事件。可可倒是扮演了我们之间融合剂,只要她在,气氛就不会过于沉闷。
几周后,梁余焉给可可报名参加一个户外认识动物的活动,要去车程三个小时外的地方。我自告奋勇陪着他们去了,不由分手地给她们做司机。我们在一个山窝里摘青梅、观察树蛙、蜗牛,然后做青梅酒,在那个地方呆了三天。
陪着孩子玩,对大人来说挺无聊的,那是个偏僻的小村庄,内部甚至找个小卖部都找不到。我和梁余焉三天都是分房而居。
三天后,我们三人回到广州,那天晚上,梁余焉主动挽留我吃饭。吃完饭,我就陪可可玩飞行棋,后来可可困了先睡着了。我准备告辞回房休息。梁余焉说,这次我在野外采回了不少艾叶,想尝试做艾粑,你帮帮我吧,做好给你吃。
她让我一会给她买面粉,一会在网上搜索具体做法,还让我在群里帮她问烹饪技术细节。梁余焉第一次做这个,她充分发挥了“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到凌晨时分,艾粑终于新鲜出炉,我们大功告成。
可可已经熟睡。我俩品尝着共同做好的艾粑。梁余焉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你要爱家,懂不懂。”梁余焉说。
“会的。”我笑着答。
“给我咬你一口。”梁余焉猛然说。
我用手拿了个艾粑递给她。
她把嘴凑过来,仿佛要从我口里叼走艾粑。不过,她突然抓住我的手,重重地对着我的手腕咬下去。我始料未及,很痛。但是,我忍住,没有抽回,也没有喊叫。
等她松掉我的手,清晰可见的几个牙印留在我的手腕处,还伴随着血丝。
“那我们两清了吗?”我用左手捏了捏右手手腕牙印的位置,说。
“不会两清,这是给你的教训,要让你记住。”
我说:“记住了。”
那天,我们聊得很晚。
过了几天,她说,“既然你搬到这里来住,一个人做饭也不方便,以后晚上下班都来这里吃吧。”
“那我得交伙食费。”
“你应该说谢谢。”梁余焉说。
“我送你一个礼物,我觉得时间成熟了。”我掏出了曾经被朱萌萌带过的戒指。
“啊……”
“怎么了?可以帮你带上吗?”
“有点突然,要不,我先替你保管着吧。”梁余焉面带笑容说。
戒指戴到她食指上,有点紧。她斜躺进了我的怀里,问,戒指什么时候买的?我说,买了蛮久了,我密谋很久了。
因为我调动去新单位的事情有了眉目,我的挂职也随之提前结束。我从双口镇返回广州,去新单位报到。
由于经历了太多颠沛流离,我对新工作居然没有任何不适应。新的工作,新的住所、新的环境,还有新的恋人,让我有了重生一般的感觉。我几乎放弃了原来的生活圈子,并尝试心无旁骛地对待梁余焉。
不用去外地,又住同一个小区,我和梁余焉有了更多时间相处,我们的关系也重新进入舒适期。
有时候她下班很晚回来,我们就在蛙声一片的小区散步、聊天;周末,我们带着可可外出游玩,去了很多我没去过的地方,也去了不少我和王冬如、朱萌萌去过的地方。
不得不说,离婚后我对广州的地理环境更熟悉了,也更有方位感了。不同的约会对象是让我对广州变得熟悉的重要原因。我总会在一个地方想起一个人——那时候,我和她就是在这里会面的。
因为梁余焉的原因,我对广州更加熟悉。原来不是我活动区域的海心沙、大学城、体育西、珠江新城成了我们经常活动的区域。
我发现有个孩子真的可以带来很多欢乐。可可已经喜欢上我。她有次还怂恿我和她妈亲嘴。那次,我们在公园里的树丛中,她跑过来神秘兮兮地对我说,这里没人,待会你跟我妈妈亲个嘴。哈哈,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到“亲嘴”这个词语的。
梁余焉还是想改造我,她貌似无意,却评价我事先没告知她就搬过来这个小区居住的事情:
“两个人,有时候你不需要问她需要什么,你只要知道自己能给她什么就够了。”
梁余焉还继续给我灌输“男人要爱家“以及“越给予才会幸福“的道理。
在她的发动下,我开始主动承担家务。她做饭,我就负责洗碗。
我是不擅长干家务的。第一次洗碗,我全程接受梁余焉的指导。她教我怎么把洗洁精挤到海绵布了,第一遍怎么洗,第二遍怎么洗。等我洗完碗,她就跑过来检查。她说有一个洗得不干净,要返工。当我再洗完所有的碗,如释重负走出来客厅,她走过来却说我灶台还没有擦,得去擦洗干净才算完工。她还说,进一个房子,看主人讲不讲究,第一眼看厨房,如果厨房里面油渍堆积,甚至墙壁发黑,那这个家庭肯定不讲究,东西干净整洁,才会有个好心情。她边说边亲自示范应该怎么擦,怎么做到不留痕迹。一会,她把抹布甩给让我继续。当我擦干净灶台以为终于大功告成时,她又说,还没完呢,碗应该擦干放消毒柜。我再度进去厨房劳动,把碗筷放入消毒柜后,对她说,你来看看,这次可以了吧。她进来仔细巡视一番,又说,水槽的垃圾应该捞出来扔掉。我欣然应允,又把水槽底部的垃圾捞出来,扔进垃圾桶。最后,我的劳动成果终于被她验收通过。
她说,我不是在乎你做很多家务,这个事情我也可以做,我更快、更熟练。但是,男人分担了家务,就会自觉维护家庭的整洁,才会更爱家。
我很感谢梁余焉教会我洗碗擦灶台,我习得了这个技能,改变了我对家务的看法,在我以后的生活中起到了不少作用。
当然,梁余焉应该对我还是有其他不满的。有些是我后面很久才意识到的。比如她觉得我并不是出类拔萃的男人,她觉得我赚的钱没她多,她不满我家庭观念不是很强(我时常不回家吃饭,自己起床买早餐有时候自己吃了没给她们带一份)。在她看来,我还是没有认为自己和她与可可是一家人。她对我经常摆弄手机有点不满。在旅游途中,我洗了一个大大的苹果给可可吃,她事后却说我不应该那样,因为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小朋友,你洗就应该洗两个。
我没有反驳,私下去认为不用这么讲究吧。
我在她家沙发上看电视,不自觉的会把脚搭在茶几上。因为我在自己家里习惯了,而且这样我就会非常放松。而她,却很正式的跟我聊这个事情,说我应该有坐姿,不应该这样。
我也不满,为什么让我放弃这样放松的姿势呢,家里又没有别人。
因为我们处在舒适期,梁余焉对我的特性以及生活中表现的一些不满只是一闪而过,就像我对梁余焉的不满也是一闪而过一样。
梁余焉说我的工资低,我是不满的,我在体制内工作,收入没有像你那样有爆发性,可是我的收入具有可持续性呀。
梁余焉天天跟我说工作的事情,我也是不爱听的。她说承包工程项目的金额;说结识的老板多有钱,连菜都是农村租的土地种出来直供自家厨房的。说来说去,我听多了也烦。我在想,你一个女人,干嘛需要这么多马斯洛需求层次中的最后那一层级的东西呢。
还有个事情,我很不高兴。她过生日,我精心挑了一个包,送给她作为生日礼物,她试背了一下,说比较沉,然后就放一边了,之后也没背过。这个包1000多元,我知道,以她的收入水平,随手都可以买好几个。其实,她对礼物不礼物的好像也不在意,也不在乎我送她什么?但是,她毫无笑意地把包手下,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让我颇为不爽。这让我很怀念朱萌萌和王冬如,我送她们礼物的时候,哪怕送的东西再便宜,她们都会很兴高采烈。
多小的事情,我是不是太小肚鸡肠了,一直想了解我为什么居然对这个事情不高兴。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一个词语,叫“供给”。感情中,需要相互供给,特别是男人需要供给给女人,在男强女弱的关系中,男的就可以不断的供给给女人,从而让双方都收益。而在和我梁余焉的关系中,精神上,梁余焉一直给我供给,让我汲取营养;在物质上,我却无法供给梁余焉。这让我很挫败。
也许对梁余焉来说,她想要的,只是一个顺从的、顾家的男人。如果我永远顺从、永远顾家,那么,实际上就可以供给她的。然而我,显然不愿给自己做这样的角色定位。
梁余焉看到我在炒股,略有赚头,她说给我注资二十五万元。我说,不用了,要注资我自己可以注,我只是不想玩得太大。
后来,我对梁余焉坦白:“好像我们的关系中,我需要你更多,而你需要我没那么多。”
梁余焉莞尔一笑,“没想到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