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狸花猫

　　九、狸花猫

　　和伊依分手后，我不再分身乏术，陪阿姿的时间也多了。

　　阿姿的情绪有点变化无常，上一次还和我玩得不亦乐乎，下一次去接她就不乐意跟着我了。电话里答应我好好的，我去接她，她见了我就又反悔：“我不想出去了，我想跟妈妈一起。”妈妈在小区门口劝她半天，她才不情不愿的答应跟我走。妈妈一离开，她又飞奔回去。最后，不得已，妈妈弃她而去。她就回过头来，走向我，开始把气往我身上撒。

　　“为什么，为什么每周都要跟你出来。我的周末才2天，就要分一天给你。”

　　“一周有七天呀，我就分你一天。”

　　“你凭什么，为了你，我都没法跟我的家人呆在一起。”

　　“我也是你家人呀。”

　　“你不是，只有妈妈，姥姥姥爷，还有小姨是我的家人。”她气哄哄地往前走。

　　“你这是去哪呀？”我点头哈腰地跟住问。

　　“管我，别跟着我。”她撅起小嘴边走边说。我跟着她，她又回过头，指着我，发怒，“听到吗，别跟着我。”

　　这个场景，似曾相似。那次，在机场，我和高予桐吵起来了，我用气得发抖的手指着她：“听到吗，别跟着我，永远别跟着我。”说完我扭头就走了，高予桐后来就再也没跟着我了。

　　现在阿姿也这么跟我说，这话我哪能依呀，继续跟着她。她过马路，我赶紧去牵她的手。她生气地甩掉我的手，气鼓鼓地走到前面去，边走边狠狠地跺脚：“说了让你别碰我”。

　　看来真是生气了，我一路尾随，跟个癞皮狗似的，不时说几句逗她开心的话，如同犯了错的男朋友在巴结讨好女朋友。没过多久，阿姿就在商场的游戏厅，和我玩起了桌上足球游戏，还去“夹娃娃”，她开心得大喊大叫。

　　玩累了，她就让我抱。我说我动了手术，伤口有点痛，抱不动你。她一点都不体恤我，仍然坚持让我抱。我就卯足劲抱着她走。她嘴巴凑在我的脸颊边，问：“爸爸，我的血管里真的有你的血吗？”

　　我说：“是的，我们是血脉相连的。”

　　她说：“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就好了。”

　　我说：“没有我，你的世界就缺了色彩，就好像你的画笔里面没有红色和蓝色一样。”

　　她说：“”说起你，整个屋子里的人都不开心，没有了你，他们就不会说起你不开心了。“”

　　我说：“”没有我，也就没有你。“”

　　她说：“幼儿园的老师说，精子和卵子游到一起，才变成我的。”

　　哈哈，这阿姿，真是不害羞。

　　我和伊依在分手前，就商量着一起养只猫。伊依喜欢猫，特别喜欢狸花猫，看到别人家的狸花猫，眼睛发亮。

　　后来，有个朋友的狸猫生了一窝崽，我就让朋友送我一只。我对伊依还是不死心，想通过此猫诱惑伊依。那只猫是阿姿陪我一起去取的，阿姿看到猫的眼睛也是发亮的。

　　我告诉她，这个猫的品种是狸花猫，“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你听说过吗，狸猫很珍贵的，它也很黏人的。

　　阿姿看着袋子里的猫，说：“让我提，让我提。”

　　我说：“你给她取个名吧。”

　　“它是男的还是女的。”阿姿问。

　　“是女的。”

　　“那我们就叫她小花吧。”

　　我们一起买了猫砂、猫粮，笼子。回到家，我们把所有窗户关上，然后把猫从袋子里放出来后。猫跑出来，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阿姿满屋子找猫，趴到床底下去，俯身在地板上看柜子下面，都没有找到。她跑出屋子外面到处喊：“小花，小花……”

　　但是，猫一直没再出现。我也以为猫跑掉了。

　　过了几天，阿姿破天荒地主动打电话给我，问：“找到猫了吗？”

　　“找到了。”我答。

　　那只猫到底藏在屋子的哪个地方，我也不知道。总之，过了几天，我发现摆在外面的猫粮被吃了一点。接着，我下班回家发现她跑到沙发上玩。

　　一看到我，这只狸猫又躲得不知踪影。

　　阿姿听到猫找到了，很兴奋，说周末要来看她。我把猫笼子拼装起来，把猫关在里面。

　　周末，阿姿来看猫，那只猫还是对我们充满敌意，不允许我们碰。阿姿想抱它，我不让，说：“你这样摸她，她肯定会抓伤你，要是抓伤你，我就立即要带你去打预防针。”

　　阿姿怕打针，只好隔着笼子在外面给她喂食物，逗她玩。

　　这只猫没有诱惑到伊依，却意外地成为我和阿姿感情的粘合剂。

　　阿姿喜欢这只猫，每天挂念得不行。经常主动打电话来询问小花猫怎么样了？她每周五就放学就要来看，周六日还得来，她也不拒绝我带她出去玩了。

　　这只猫从原来见了我就玩失踪，慢慢开始变成跟我们很熟络。两个月后，我一回家，她就会凑过来我身边，躺在我坐着的沙发旁边，赶都赶不走。我对小花猫说，刚接你回来那会，碰你一下都不行，还亮出爪子恐吓我，现在怎么不抓我了。

　　我把猫的爪子放到自己脸上，它都不会抓，还一个翻身翻到了我怀里。它经常主动跑到我膝盖上来，要我抱它，陪我一起看电视。

　　果然是只很黏人的狸猫。要是阿姿以后这么黏我就好了。

　　阿姿每周都来逗猫，开始的是时候只能轻轻抚摸，她边抚摸边说：“真是一个小可爱”。那眼睛里满是柔情，让我都羡慕那只猫。再熟点，她就抱那只小花猫。

　　她倒是挺大胆，我总担心她被抓伤。

　　她还提无理要求，比如要带着猫出去商场遛。我说猫不是狗，不需要遛。

　　她说，我要抱着她走。

　　我说，到了人多的地方，小花猫就会很紧张，一紧张就会用爪子抓人的。

　　我又买了一个专门装猫的大袋子，让她带着猫出去。

　　慢慢的，猫也跟阿姿很熟了。阿姿，是除了我之外，这只小花猫唯一可以接纳的人。

　　十、别撒谎

　　我注意到，阿姿几次来我家和猫玩，她姥爷或者妈妈一打她的手表电话，她就好紧张。然后把我丢在客厅里，一个人跑进卧室去通话。

　　至少两次，我听出她在电话里撒谎。明明在我家，她在电话里却跟妈妈或者姥爷说，我跟爸爸在商场逛街呢，或者说是在“宝贝王”玩呢。然后，她会匆忙说拜拜，挂掉，再继续跟小猫玩。

　　我不能当场责怪她撒谎。因为阿姿曾经告诉过我，姥姥不允许她来爸爸家玩。“为什么不允许来呢？”我问。

　　她说：“姥姥说你家有不好的东西，我来了会吓着我。”

　　我说：“哪有这样的事情，你悄悄来，我们别告诉他们。”

　　阿姿一直瞒着她妈妈来我家，出于私心，我也没跟冬如沟通这件事。但是，接下来又一件事情让我开始反思。

　　有一次，我们带着猫出去玩，结束后，我送阿姿回家。因为下着雨，我把她送到地下停车场，她突然很舍不得猫，提出把猫带回自己家养。

　　我说，你现在读书，养宠物要给它铲屎，要给它喂食，很多事情的，我不能给你养。

　　她缠着我非要带猫走，说就养几周。

　　我说，你跟你姥爷，跟你妈妈说了吗，他们同意吗？

　　她就下车开始打电话给姥爷，给妈妈。打完电话后，她告诉我，他们同意了。

　　真同意了？我问。阿姿使劲点点头。我把猫给了她，她提着猫，不让我上电梯，要自己一个人拎上去，要我开车赶紧走。我就从了他，让她自个上去。我开车刚到家，冬如的电话就来了。

　　“你把猫留给阿姿什么意思。她马上就要读一年级了，能养吗？你也不为孩子想想。”冬如在电话里指责我。

　　“阿姿跟我说，养猫的事情你们同意的。”

　　“我们哪有同意，我们怎么会同意。你赶快回来，把猫接走。不接走，天黑了我就把它扔到外面小区。”

　　开车去接猫的路上，我想了很多。

　　冬如一见到我，又一顿数落。我说：“你出来，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冬如出了门，我们走到电梯旁。

　　“你们为什么不允许阿姿去我家，为什么不允许她在我家里和猫玩？”我说。

　　“阿姿晚上睡觉老是受惊吓，我妈给阿姿算命，算命先生说不能去你那里的。”冬如解释道。

　　“你都读过硕士，受过高等教育，你都信这个？最近几周，我们没去商场，也没去什么“宝贝王”，阿姿都在我家。她跟你撒谎你知道吗？跟父母撒谎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我觉得我们应该重视这个问题。”

　　冬如又勃然大怒：“你竟然和孩子合伙起来骗我们，她不懂道理，你还不懂？”

　　我说：“”为什么不允许去我家？我也很累，每次都去商场，去公园，我都厌倦了，大热天的，去我家乘凉避暑有什么不好。孩子撒谎，是有原因的，是我们逼着她撒谎。”

　　冬如说:“你知道猫多危险吗？把孩子挠了怎么办，你非得带着她玩这个。”

　　我说：“”现在怎么办，她变了一个撒谎的小孩。我希望你不要跟她说是我告的密。但是，我也希望你好好跟她谈谈这件事，有的事情，不是一定要堵，还要学会疏。”

　　我和冬如争论了一会，就把猫拎回来了。

　　周末，我接阿姿，她又迫不及待地要去我家看猫。我说：“你妈妈不让你去我家，你就不要去我家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阿姿说：“爸爸，告诉你一件事，妈妈同意我去你家了。但是，他不同意我养猫，说我读初中的时候可以养。所以，你先养着，等到初中的时候你就把这只猫给我。”

　　“好的，但是，你也答应爸爸一件事情好吗？就是，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跟爸爸妈妈都说实话，爸爸妈妈、姥姥姥爷一定会通情达理的。”

　　到了我家，阿姿和猫玩得一会，我就切了西瓜叫她吃。这时，冬如给她打来电话。阿姿没有回避我，接了电话跟她妈妈说：“在爸爸家呢。爸爸家的西瓜好甜哟。”

　　我的心更甜。

　　父亲节的那天，我陪阿姿吃了她最喜欢吃的蓝莓薄饼，然后就送她到家门口。我转身准备走的时候，阿姿说：“爸爸，你等会，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我说:“还有礼物啊。”

　　阿姿从房间里出来，把一张纸递给我，说：“老师说的，今天都要给爸爸送礼物。”我打开一看，是一副画，画了一只猫，一个女孩，一个男人，还有她在旁边写的几个歪歪斜斜的字：爸爸，谢谢你！

　　呵呵，谢谢我。我把礼物收进了包里。回家的路上，冬如给我发短信，你不要小看这个礼物，你女儿画了半天，这是她在感谢你这半年多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