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腊月的这些天里,王竹篮一如既往地在村口眺望,她穿着一身花色的棉袄,脖子上围着显眼红色的围巾,在期待着他的归来。
终于在一个下午里,她看到了陆马林的身影,陆马林和以往归来一样,他从镇上下来走了十几里的路,提着一个大大的红蓝颜色的蛇皮袋,因为手提累了,他便放在肩膀上扛着,他见离自己的村子越来越近了,反而脚步加快了许多,那是一种迫切回家的心情。
但是很快他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他走来,他一眼便认出了是王竹篮,因为她脖子的围巾他再熟悉不过了,他激动地朝着她招手。
两人越走近,陆马林放下了肩膀上的蛇皮袋子,两人又一次相拥在了一起。
此次分开了又有一年了,两人都是满满的思念。
好一会儿他们才分开,陆马林疑惑地说:“竹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呢?”
王竹篮只是俏皮的说:“我猜的,马林哥,你在外面有没有想我。”
“想……,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恨不得时刻都和你在一块。”陆马林咧嘴笑着说。
“嗯,这还差不多,走吧,外面冷着呢,还是先回去吧!”王竹篮说着便去帮他提蛇皮袋。
“还是我来吧!这个袋子可沉了。”陆马林说着一把又将蛇皮袋子扛在了肩上。
两个人边走边聊着这一年的许许多多心事,等进了村子里面,两人才各自分开,怕被众人看见,需要避嫌,老一辈的封建保守思维还是极为严重,恋爱这个东西在他们眼里头还是无法理解的东西,至于爱情那更是不知何物了,他们只会老生常谈地说着那些与时代落伍的观念。
陆马林回了家,陈春兰和陆本忠又是眉开眼笑地迎接着儿子,待到了晚上,陆马林才和父母开始谈起了正事。
这个事情自然便是陆马林的婚姻大事了,他和陆本忠和陈春兰说他喜欢上了村里头的王竹篮,要他们拿主意,请媒人去提亲。
这话一说出去,他的父亲陆本忠顿时沉思了起来,好一会儿才说:“王贵的女儿,人倒是不错,也挺懂礼貌,平日里见了我都会热情地叫一声伯父,只是他父亲脾气不好,而且这个人总是私心太重,怕是不太好说话。”
他母亲陈春兰也接着说:“那个妮子人确实也还好,我经常看到她提着大桶小桶的衣服在河里洗,忙的时候还会下田帮忙,难怪你以前总是往河畔边去,当然这个事我也不去拦着你,不过她父亲王贵和咱们家一直都不对头,好些次都还吵过架呢……”她轻叹了一口气说着。
“爸,妈,你们说的我都心知肚明,可是我就喜欢上了她,还是找媒人去一下,她保证也会同意的。”陆马林听着父母的话,但是这并不能动摇他分毫的决心。
“你就这么肯定,怕是你们私底下就说好了吧!在家的时候,就看你总是有意无意往那边去。”陈春兰看着他有些着急的样子,看穿了他的心思说。
“嗯,我们以前还一起上学,那时候关系都不错,这两年才在一块的。”陆马林索性承认着说。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了,媒人也没必要请了,过两天我亲自去她家一趟,我当面问下王贵的意思。”陆本忠看着自己的儿子,面无表情的说。
“爸,你去不合适吧!毕竟你们……”陆马林犹豫地说。
“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还要请什么媒人,他们一家人我最熟悉不过了,明儿我就去一趟。”陆本忠回答着说。
第二天一早,陆本忠果然说到做到,就朝着王竹篮家里去了,陆马林也起了一个大早,因为这个事情,他昨天晚上整晚都兴奋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想着今天自己的父亲会去王竹篮家提亲。
他母亲陈春兰也没有睡好,因为昨晚她和陆本忠两个人又商谈了许久,儿子的终生大事他们又怎能不上心,可偏偏是王贵家的女儿,说实话陆本忠心里是不愿去的,但是为了儿子的幸福,他贴了老脸也必须去一趟。
此时的陆本忠已经过了桥,再往前面走一小段,就是王竹篮家里头了,就在她的家门口的时候,陆本忠脚步停顿了下来。
恰巧王竹篮端着一个盆子蹲在门口洗米准备做饭,她一见到陆本忠,就热情的叫了一声:“忠伯父,你起这么早呢?”
陆本忠只是讪讪地笑了下说:“嗯,我找你父亲,他在吗?”
“他在呢?就在房间里头,你先到屋里头来坐会,我去叫他。”王竹篮立马就起身去叫她父亲去了。
陆本忠并没有进去的意思,只是在门外站着。
很快她父亲王贵有几分睡眼朦胧的走了出来,起初他听自己女儿说是陆本忠找他,以为最近又有什么事情做的令他不满,来找他麻烦来了。
但是想了一会自己最近并没有做什么事情,他就比较淡定下来。
两人一见面,陆本忠只是面露微笑地说:“王老弟,我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我们能有什么事情值得商量的。”他有几分抵触的说。
“好事,好事,我也直说了,是这样的,我家的儿子看上了你家的姑娘,所以想跟你们家结一门亲事,你们家姑娘也同意这个事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这不是一件好事吗?”陆本忠表明来意说着。
“什么?你要和我家结亲家,我没听错吧!还是你老糊涂了说这种话。”王贵顿时脸色拉了下来,指着陆本忠说。
“没错,王老弟确实想和你们家结一门亲事……”虽然陆本忠感觉热脸贴了冷屁股,但是他仍旧强颜欢笑着说。
“哼,你倒是想的美,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家儿子怎么配的上我家女儿,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天鹅屁还差不多。”他直接不留情面的指着陆本忠骂了起来。
陆本忠听了之后心里也一阵恼火,要是平时他早就和他吵了起来,他一辈子做人正直硬气,什么时候受这种窝囊气。
虽然如此,但是他此时也不能发作,只是忍气吐声说:“你们家女儿也同意的,两个年轻人情投意合在一块不也挺好的……”
“你个老瘌痢头,我女儿什么时候同意了,你就瞎说起来,我明着告诉你,我女儿明明和镇里头副书记陈从军儿子好上了,就你家儿子什么德行,别做这个白日梦了。”王贵毫不留情面地谩骂着。
这时候王竹篮和她母亲也听到了王贵谩骂的声音,从厨房走了出来,王竹篮听着自己父亲在骂的那么难听,她心里头也一阵难过起来。
她赶忙劝自己父亲说:“爸,你不要再骂了,我确实是喜欢陆马林,我想和他在一块,我也长这么大了,你就同意了这门婚事吧!”
王贵一听到自己女儿这样当众承认了他们的关系,他的那火爆的脾气一下子就被引燃。
他怒不可遏地朝着王竹篮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就用巴掌去扇她,骂着说:“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平时惯坏你了,还私下里勾勾搭搭的,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孽障……”
王竹篮母亲见状赶忙前去救场,陆本忠也跑了过去,将王贵拉开来叫他冷静下来。
王竹篮被自己父亲狠狠地扇了两巴掌,疼痛和委屈令她泪如雨下起来。
王竹篮母亲一把心疼地抱住自己的女儿,另一边冲着王贵吼着说:“你今天发什么疯,自己亲生闺女都下得去手,你有本事就连我一块收拾了。”说着她也忍不住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王贵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并没有因此停止下来,他又扑过去,想要打她们。
不过被陆本忠牢牢地拉住了,他也觉得王贵做的太过分了,于是对着他说:“王贵,你好端端地,干嘛打娃娃哩!拿她们出气算什么本事,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嘛……”
王贵挣脱了一会儿,不过始终挣脱不开来,最后他才冷静了下来。
陆本忠见状才撒开了手,不过走到王竹篮母女跟前去,他怕王贵又突然发疯又对她们母女动手。
王贵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陆本忠,又看着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两母女,默默地点了一支卷烟,心烦意乱地独自往家里头走。
陆本忠一早其实都有心里准备,知道这个事情估计王贵不会答应,但是他并没有想到王贵竟然会气愤到对自己的闺女动手。
说实话,即使是他的大女儿风媂背地里怀上了赵成的孩子,他也没有对她动过手。
他看了看身后的王竹篮母女两还在哽咽哭泣着,本想安慰她们两句,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这事情说到底还是自己惹来的。
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他再留在这里也不好意思了,他只能垂着头往家里头走。
边走还边想着:多好的一个娃娃,可偏偏有王贵这样一个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