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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凡之家

三十四、来之不易

庸凡之家 罔顾一生 2834 2020-12-07 22:39:17

  厚土的母亲曾月秀,虽然目不识丁,但是对于别人对自己家的蔑视,她也会有一种想要争口气的好强心。

  她看见自己丈夫又在训斥着厚土成绩差,她便会有几分难过之情,她只是私底下对着儿子说:“你要好好努力学习,你看你三哥那么会读书,你就不能好好向他看齐,你再这样下次你爸打你都有可能。”

  “干嘛总是和别人比较,大哥二哥成绩也不好,二伯父从来都不曾骂过他们。”厚土对于母亲的话并没有听进去,反而有些使性子反驳着说。但是他这个话却无意中刺痛了母亲的心。

  她母亲看着他这个样子,只能又耐着性子和他说:“我不是拿你和别人比较,只是希望你能向更好的学习……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求着你外公送我去读书,他都不肯,现在你有这个机会都不知道珍惜……”

  厚土对于这些话,他并不喜欢,反倒是他母亲不厌其烦地在一旁唠叨着,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应付了事,其实他心里头压根没有听进去,只是当成了“耳边风”。

  在过完了春节之后,厚土的父亲和母亲又一次外出打工了。

  这一次他们并没有选择去广州那边的城市,因为他们在那边干着苦力活,一年到头其实并没有挣什么钱。

  或许是因为大哥对他的藐视,他心里头有一股劲,心想我今年一定要挣钱回来,所以他改变了去之前地方发展。

  而是去了福建那边,福建龙岩那边当时盛行做红砖,整个国家都正处于一个快速建设的时期,而砖块是建筑必不可少的基础,这样一来,砖块几乎是供不应求的。

  陆马林本来也没想到会去做这一行的,正巧和他之前在外打工的一个同乡朋友介绍他去的,这个同乡朋友以前走投无路的时候,受到过他的恩惠,后来他自己凭借去砖厂打工,挣了不少钱,几年来也算是发家致富了,他便把这条路子告诉了陆马林,希望他也能够挣到钱财。

  于是陆马林带着曾月秀开始走砖厂这一条路,他们初次到砖厂的时候,那里也并非在繁华的城市里头,而是在偏僻的山区里头。

  砖厂四周都是黑色简单搭建的围棚,而他们便安排在这样一个简陋的地方住了下来,没过两天他们就急切的开始工作了,因为他们想尽快的挣钱。

  男的一般都会偏向于体力活,而女的则是轻巧些的活儿,当然在砖厂工作的人,又怎么会有轻松的说法。

  陆马林被安排到了‘进窑’,就是要用一个铁架子的车子,装的满满的砖头,一车又一车地拉进火窑里头,再整齐的叠加起来,之后加上煤之类的埋起来燃烧,最终就能烧出“当当作响”的红砖了。

  这是一份苦力活儿,就如同牛拉车一般,陆马林长的并不高大,他拉着一车子的砖块,感觉非常沉重,没走上几步他就累的大汗淋漓,不得不停下了气喘吁吁休息会儿,很快他的手就被磨出了血泡,而且整个人都累的快散架了似的。

  他想:“在家种地也不曾这样劳累”,但是现在的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干,他一想到自己大哥对自己的轻视,他就会有一股骨子里的坚韧,偶尔又想到自己还在上学的儿子,他又会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曾月秀则是在晒砖,每当机械将那混合着煤炭的黝黑泥土切割整齐砖块后,便由人拉着那个车子到空旷的水泥地出晒干,曾月秀和许多打工的妇女就需要将这些“新鲜出炉”的砖块,交错的叠起来,让太阳将这些砖块晒干后,接下来就是陆马林那一道‘进窑’程序了。

  曾月秀叠的很慢,她是新手,甚至好多次都将叠好的砖块又不小心碰倒了,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接着就是一大片都倒了下去,被监工看到了肯定少不了一顿责骂。这让她觉得自己笨拙的不行,同时她又想着:“倘若自己父亲当初能让她读书就好了,这样或许自己就不用做这种苦差事了。”可惜这成了定局,无法再更改了,她那时贫困的时代,女孩子注定基本都成了“睁眼瞎。”她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陆马林干了一天后,仿佛变成了一只泥猴子一般,浑身上下都是泥垢,因为烧砖的窑洞里头不仅燥热,而且都是灰尘和泥土,他打着赤膊,汗流浃背的拉着那一车又一车沉重的砖头,自然就成了这一副模样。

  待到下班了后,曾月秀见到他后,都差点没有认出她来,她忍不住笑了说:“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从泥里头钻出来一样,比种田都脏。”

  “别提了,我被安排去‘进窑’了,拉着那个堆满了砖的车子,砖窑里头都是泥土灰尘,这一天下来不就成了这样。”陆马林有些劳累地说。

  她看着丈夫这样,又不免心疼起来说:“你赶紧去洗洗吧,我给你做晚饭去,做这样的重活儿,晚上做点肉给你吃补一补,不然身体哪里吃的消。”

  陆马林没再说什么,只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冲了一个凉水澡,砖厂比较靠近南方,即使是冬季也不算特别寒冷,再加上当时设施落后,外地打工人哪里经常能洗热水澡呢?

  等他冲完了澡,他才感觉整个人精神多了,只是手掌传来一阵阵疼痛,他以前种过地,知道那是因为手上的泡磨烂了,产生的剧烈疼痛感,他倒是觉得这也没什么。

  他想:“这还只是开始,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汗水需要挥洒在这里。”

  等他们彻底稳定了下来后,陆马林才开始给家里头打电话,曾经他刚开始外出打工的时候,陆家村并没有接通电话,他只能够通过写信邮寄回家,现在时代进步了,陆家村已经拉了电话线,不过也只是少数一两家才有电话。

  陆有福就是其中一家,陆马林总是会拨打着他家的电话,一来偶尔和他叙叙旧,二来也陆有福也乐意帮他叫自己父母来接听。

  每次一有陆马林的电话消息传回家时,陆本忠和陈春兰就会带着厚土,急匆匆的往陆有福家里去,去接听着自己儿子的电话。

  他们谈的话其实总归是那么几句,陆马林叮嘱自己父母在家要保重身体,同时会叫厚土努力读书,而陆本忠和陈春兰便会关心自己儿子,告诉他工作时不要劳累过度,家里头不要他担心,出门在外一切都要谨慎小心之类的话语。

  他们的通话时间不会很长,因为那时候电话费昂贵,陆本忠和陈春兰舍不得在上面花费太多钱,有时候说的久了些,他们就会催促着他挂断电话。

  陆马林和曾九秀在外头埋头苦干了一年之后,那一年他们挣了几千块,那是用辛勤的汗水积累得来的,真的是‘血汗钱’。是他们舍不得花,一点一滴节省来的。

  待到过年的时候,他们为了争上一口气,果断地买了一台比较高端的彩电回家,并且还配上了卫星锅,这一次回家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当厚土看到那一台大屏幕崭新电视机的时候,他心情是无比激动的,他忍不住伸手去轻轻触摸着它,待他父亲接好了信号线,很快电视机里头就出现了各种栩栩如生的人物。

  每次厚土看起《西游记》来甚至连饭都不吃了,这种行为自然也是招来了一顿骂,最终他才依依不舍地关了电视机去吃饭。

  而他的两个哥哥却很喜欢看《情深深雨蒙蒙》的一部电视剧,厚土当时并不喜欢看那个,还经常会争夺遥控器。

  他的祖父陆本忠却是非常喜欢看《新闻联播》以及抗日战争片。

  陆本忠自己不会说普通话,但是出奇的是,竟然听得懂他们在讲什么,他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的《新闻联播》,认真的了解国家发生的各种事件,看到发生灾难时,就会感同身受的感慨他们的不幸,看到卫星发射成功他又会莫名地激动,看到养殖业鸡鸭牛羊成群,他又会默默地说:“这么多牲口,要吃到什么时候啊……这该能创造多少财富。”

  电视机给他们带来更辽阔的世界,让他们能随时了解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同时也带来了许许多多的快乐,以及美好的回忆。

  但是厚土当时并不知情,那是自己父母用“血汗钱”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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