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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的人生

第七篇 同学

林夜的人生 李相忘 8611 2025-11-09 16:45:56

  我一直都认为,学校是最好的一个交友平台,如果你在同学当中没有遇到志趣相投的人,那你这辈子应该就很难会遇到了。

  我的第一个重要的同学,是邻居家的李华。我们是一个胡同的,小时候,我们那个胡同里就三户人家——前面是他家,中间是我奶奶家,后面是我家——小孩也不多,只有他和他弟、他妹,还有我和我弟。我们俩是同一天上的学,上学前,是他带着我(们)玩,上学后,刚开始也是他带着我去上学(后来,换成了我带着他弟和我弟去上学)。他比我大三岁,心眼也多;我跟他玩,他没少欺负我。在我还不记事的时候,他跟我说:“我上街给你买糖去!”然后抓了一把土回来,把手伸到我面前说:“糖买回来了,你吃吧!”我当时只是小,又不是傻,就说:“我不吃。”结果,他就硬是把土捂到了我的嘴里。这是长大一点后他告诉我的,他的原话是:“你小时候我喂你吃过土垃。”接着就绘声绘色地把详细经过讲述了一遍。我们上学后,也还是老样子,他要是有了坏主意,总喜欢使到我身上。所以,等到我留了级,他渐渐的不带我玩了,我也就不跟他玩了。

  在我和李华分道扬镳以后,我差不多就进入了形单影只的状态。当然,在学校里面,肯定是不缺玩伴的,这个所谓的“形单影只”,更多的是指跟谁玩得都不算特别好,大致就是跟谁坐在一起就跟谁玩,分开了就不玩了,跟谁都玩不长久。小学时期,跟我玩得比较熟的有我们村的李剑、李振和李岗,贾楼的李国京——这货后来改了个名字叫李嘉鹏,还有张庄的卢文龙。那时候,村里的小学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只要同级就会一直同班。李剑和李振至少在我二年级留级时就跟我同班了,之前跟我同不同班我不记得了,李岗刚开始是在郭寨小学上学,三年级才去的贾楼小学;他们三个当中,我和李岗应该是最对脾气的,至少我记得我去过他家找他玩,却不记得小时候主动去过李剑和李振的家里。我不太记得跟李国京有关的具体的事情,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是,他和我们五年级的语文老师李保障是邻居,也是他告诉我的李保障刚从沈邱师范毕业。卢文龙是四年级时去的贾楼小学。我们那里的村子分两种,行政村和自然村,贾楼是一个行政村,张庄是贾楼管辖的一个自然村。张庄村里也有一所小学,兴许是因为学生少吧,最高只到三年级;所以,四年级的时候,我们班里就多了一群骑着自行车上学的张庄的学生,卢文龙就是其中之一。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一件事情,就是我的记性其实特别差,尤其不记人,即便是曾经很熟悉的人,如果相处时没有发生让我印象深刻的事情,等到分开以后,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人忘得干干净净。大概是十几年前吧——具体哪一年我不记得了,反正有十好几年了——我在村里见到邻居家的女婿(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娶的是我邻居的女儿),他热情地给我让烟。我接过烟疑惑地看着他说:“你认识我?”他说:“你不是李伟吗?我是张庄的。咱俩小学同学,你忘了?”我说:“不对呀。张庄的那几个我都记得,卢文龙,卢标标,张佼佼,没有你呀。”他无奈地说:“你记得他们怎么会不记得我呢?我是卢高领啊。”我恍然大悟,说:“哦,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不是客套话,听到他的名字我确实是想起来了,但是在听到他的名字之前,我也确实是不记得他了;而我记得另外三个人,那也都是有原因的,记得卢文龙,是因为他是我初二的同桌;记得卢标标,是因为四年级时他同桌贝贝编了个段子,说标标强奸了母猪,然后被阉了,结果就有了膘猪;记得张佼佼,是因为他小时候长时间待在外地,说话的口音跟我们很不一样;跟他们仨相比,卢高领实在没什么能让我记住的点。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像高一的上学期,有一次我妈带我去街上买衣服,突然有个男生从路边蹿出来搂住我的肩膀说:“你现在干啥呢?”我狐疑地看着他感觉特别陌生:我认识你?他见我是那副表情,悻悻地收回搂在我肩膀上的手,尴尬地走开了。我妈问我:“他是谁呀?”我想了想说:“我同学。”她训斥我说:“你看你这孩子,你同学你咋不跟人家说话呢?”我心想我倒是想说,可我想不起来他是谁了。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想起来那个男生叫王高峰,初三那年,他一直坐在我和李振的前桌。可能总是把别人忘掉,也是我总是没朋友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

  初一那年,班里能跟我说上话的同学,大概只有两个,一个是当时唯一跟我同班的小学同学李海永,另一个是跟我做了大半年同桌的李飞飞。李海永有个外号叫“法海”,至于外号的来历,可能是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个“海”字,也可能是我们当地有个传说,说法海是个蛤蟆精,而他长得有些像蛤蟆。李飞飞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可能也是唯一一个让我羡慕的同龄人,阳光,开朗,是我想要成为却自知永远无法成为的那种人;兴许是自卑心理在作祟吧,尽管相处得不错,但我总感觉自己跟他不是一路人,也就从来没去试过融入他的圈子。

  初二那年,跟我关系最好的人无疑是卢文龙。那一年的生活很压抑,可我们俩却很会苦中作乐。

  卢文龙有两个爱好,一个是画龙,另一个是描地图。他画的算是简笔画吧,只需一支圆珠笔和一张纸,三五分钟就能画出一条活灵活现的东方神龙;也就是当时条件有限,如果把他画的龙涂上颜色,必定跃然纸上,栩栩如生。他的这个爱好让我十分眼馋,我也他跟学过,奈何天赋太差,龙头、龙角、龙爪、龙尾一样都画不好,就连龙鳞都不如他画的那般自然和谐。他描地图,是用半透明的薄纸蒙在地图上,用笔描画出国界、省界、海岸线、大江大河什么的,从而得到一张自己想要的纯手工地图。这个倒是好学,我很快青出于蓝,画得比他更加细致精准。

  那时候,我们班在学校里最出名的混混是孙保镇。尽管当时在孙保镇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可卢文龙却私下里告诉我,他以前打过孙保镇。那是他们在一(7)班的时候,当时孙保镇还不像后来那么出名,他拿了卢文龙的东西,卢文龙找他要,他指着自己的脸说:“我是孙保镇!拿了你的东西,你找我要?”卢文龙表示,孙保镇是谁,不认识,上去就跟孙保镇干了一架。据卢文龙说,那场架他没吃亏,还占了点便宜;后来,他听说了孙保镇的名声才知道怕,之后自然被收拾得很惨。不过,在二(3)班的时候,虽然孙保镇也欺负卢文龙,但是班里的大部分人他都欺负过,好像也并没有刻意针对过卢文龙。

  除了背地里偷偷摸摸地说混混的坏话,我和卢文龙一起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地图上随便找一个地理名称——一般是生僻的山峰、河流、湖泊之类的——让对方找出来;别人看地图可能都怕复杂,我们俩看地图,却唯恐上面标注的东西不够详细。有一次他抖机灵,翻到北方地区地形图让我找太白山,信心满满地说:“这次你要是能找到,我把书吃了。”我只用了不到两分钟就找到了,说:“找到了,你吃吧。”他带着“你逗我玩呢”的表情说:“怎么可能!”刚说出这四个字,他的表情就僵住了,把书翻到南方地区地形图说:“怎么有两个太白山?”巧了,确实有两个太白山,一个是秦岭山脉的主峰,另一个在韩国境内,南方地区地形图上标注了秦岭的太白山,北方地区地形图上面没标,但是北方地区地形图上面有韩国。大概正是因为经常跟他一起翻地图,我的地理才会在那一年成为唯一没有荒废的学科。

  初三那年,我做的最露脸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接高锰酸钾的话。高锰酸钾讲课时提到涤纶,开玩笑说:“涤纶的商品名叫‘的确凉’,因为用它做成的布料穿在身上的确凉快。”我看到书上是“的确良”,就不解风情地嘀咕了一句:“哪是那个‘凉’啊?”没想到此言一出,班里瞬间死寂,还有不少人向我投来了诧异的目光。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句话还给我带来了一个外号和一个朋友,外号就是“的确凉”,朋友则是王武超。王武超是个自来熟。在我接话的那节课的下课后,之前我们俩从来没说过话,他却跑到后面直接叫我“的确凉”,然后大概是觉得拗口,很快把“的”字去掉,又改口叫我“确凉”,我的这个外号就是他传开的,而且除了他也没几个人叫过。眼见他不拿自己当外人,我也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缺德”,然后他叫我的外号,我叫他的外号,叫来叫去的,我和他就混熟了。我们俩混一起,基本上就是随口瞎扯,一般都是他先挑头,可他却很少能占到便宜。后来,他跟我说我给他取的外号太难听了,让我给他换一个。我说不叫“缺德”,那叫你“缺硒”。当时很多人都喜欢说别人缺硒,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就是随便瞎白话。他说缺硒就是缺心也不好,让我再换一个。我说那就叫你“缺铁”。他说缺铁就是缺血,也不好,让我再换。我说氧硅铝铁钙钠钾镁氢,缺啥自己选吧。他说都不好,再换。我说那还叫你“缺德”吧。他说他的目的就是让我别叫他“缺德”了,没想到绕一圈我又绕回来了。我倒是没想那么多,纯粹是歪打正着。

  复读那年,我第一次跟女生走得很近,其中最熟悉的,当然是李苹、范颖华和李飞霞。而男生当中,最常跟我玩的有李剑、李国京和老肥(王林涛)。我们几个当中,学习成绩是最差的是老肥,其次是李国京。老肥没考上高中,李国京在五高只上了不到一个学期就退学了。后来,我就没有再见到过他们。

  ***

  高一上学期,班里我能叫上名字的同学总共也没有几个,跟我算是比较熟的就只有三个人,我同桌孙趁心、坐在我左边的石雨帆和我前桌的胡亭亭。

  孙趁心可以说是个坑货。有一次化学课上课前,他为了方便跟石雨帆聊天跟我换了座位。等到上课后,我趴在课桌上睡得正香(从小学到高中,我一直没改掉上课睡觉的习惯),他把我叫醒说:“老师叫你。”我站了起来。化学老师看到站起来的是我,眯着眼睛低头看了看讲桌上的座次表,接着眉头紧皱地抬起头来叹了口气,看着我说:“你来回答刚才的问题。”我无言以对:什么问题你倒是说啊,我应该能答上来的。化学老师却没有给点提示的觉悟,见我不说话,就挖苦我说:“这都不会,还好意思睡觉!你坐下吧。”我本来就没睡醒,坐下后立马倒头接着睡,然后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石雨帆抱怨说:“都怪你!说话就说话,还笑那么大声!”孙趁心带着明显是在强压却压不住的笑声说:“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我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敢情我是替孙趁心挡枪了。

  虽然上课睡觉是我不对,化学老师说我两句也无可非议,但我还是记恨上他了,并且一直伺机报复,最后还真就让我逮到了机会。在一次考试中,化学试卷上有一道选择题——我至今都还记得那道题跟碳酸钠和碳酸氢钠同盐酸反应释放二氧化碳的多少有关——我很确定自己选的是正确答案,可试卷发下来却发现上面竟然打了个“X”,当时我就兴奋了:我倒要看看我是怎么错的。等到化学老师讲那道题的时候,他果然因为审题不仔细而选了个错误答案。我变得更加激动:可算能出口恶气了。化学老师讲完试卷下去巡查走到我跟前时,我拿起试卷说:“老师,这道题是不是讲错了?”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试卷,很快点头说:“哦——是!”然后转身边往讲台上走边说:“刚才有道题讲错了。”等回到了讲台上,他解释说之前看错了,接着把那道题重新分析了一遍,得到了正确答案,让我们把答案改过来就行了。尽管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我还是感觉大仇已报恩怨全消。

  (虽然这一篇是在写同学,但是这个后续不写,我实在不吐不快。下面言归正传,继续往下写……)

  胡亭亭是我见过的跟李苹长得最像的一个女生,不过这个所谓的“像”,纯粹是我的个人感觉,我只能说她们的脸型、身材确实很像,可要问我眼睛、眉毛、鼻子什么的像不像,那我就完全没概念了。因为她长得像李苹,我起初对她很有好感;可稍微有了点接触之后,我就发现她远没有李苹那么好相处,性格也没有李苹好——当然,这个同样纯粹是我的个人感觉——然后,我对她的好感很快就被消磨没了。

  那半年里,我印象最深的跟胡亭亭有关的事情,就是她谈恋爱了。刚开始的时候,听到石雨帆和孙趁心说有个高二的男生在追胡亭亭,我的心里没有任何感觉:追就追呗,反正跟我没关系。然而等我看到那个男生长什么样子,这事儿可把我给膈应坏了。

  那是一个中午的放学后,由于下着雨,很多人都没有马上离开。我正在犹豫要不要走的时候,石雨帆突然笑嘻嘻地说:“亭亭,有人找你。”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教室后门的门口外面站着一个拿伞的男生;当时我就震惊了:从石雨帆暧昧的表情中不难猜出,追胡亭亭的人就是他。我不可置信地看向胡亭亭,却见她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接着就起身离开教室跟那个男生一起走了。我顿时风中凌乱,怎么也想不明白胡亭亭看上了那个男生哪一点。我无法准确形容出那个男生的神韵,只能尽量客观的加以描述:中等身高,微胖,长相一般,显老,看上去有些油腻,无论哪一方面都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女生会喜欢的样子。可是从胡亭亭的表现来看,她好像真的是坠入爱河了。也就是跟她关系一般,如果当初跟她关系足够好,我肯定找机会劝她赶紧分:姐们儿,你是不是自我认知的偏差太大了点儿,咱又不是没人要,能不能把眼光放高点儿,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你也应该拥有更好的!

  后来,我在陈鹏超的相册里看到了胡亭亭的照片,像拍照不上相的大多数人一样,照片上的样子跟她本人有不小的差别;可是看到照片的第一眼,我还是感觉照片上的女生跟李苹长得很像。于是,我问陈鹏超说:“这个女生是胡亭亭吗?”陈鹏超惊讶地说:“你怎么认识她?”我说:“我是从五高转过来的呀。高一上学期我跟她同班,她就坐在我前面。”陈鹏超点头说:“我和亭亭是初中同学。她爸妈离婚了。”我不知道陈鹏超为什么会没头没脑地说到胡亭亭的爸妈离婚的事。但或许,胡亭亭会那么草率地谈恋爱,跟她在单亲家庭中长大,或多或少是有一些关系的吧。

  那个学期,由于住在一(2)班的宿舍——我在我们班的宿舍只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李剑找到我说他们宿舍还有空床位,住在哪个宿舍根本没人管,我就搬了过去——所以,除了孙趁心、石雨帆和胡亭亭,我还认识了几个一(2)班的学生。那几个舍友当中,不算李剑的话,我最熟悉的是宋星宇。

  宋星宇是一(2)班的班长。我不知道他在班里是什么样子,只知道他在宿舍里更像是个痞子:每次提起他们班主任,他都是一口一个“老巫婆”。他是个天生的大嗓门,喜欢看书和打游戏,最喜欢的两本书大概是《悟空传》和《封神演义》,因为他总是给我们讲那两本书里的内容,一讲到精彩处,他就自顾自的哈哈大笑,笑得我们这些当时没看过那两本书的人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笑的?那时候网络游戏才刚刚兴起,他每天晚自习放学都会去网吧玩一两个小时,回到宿舍也不管有没有人睡觉,总是扯着嗓子把所有人都吵醒,然后就给我们讲他怎么穿着裤衩拎着木棒打怪升级、怎么坑别人、怎么被别人追杀。

  那年的元旦,五高的每个班里都举办了晚会。我觉得没意思,早早地就回了宿舍,没想到宋星宇很快也回去了。他看到我说:“你怎么回来那么早?”我说:“你不也回来了吗?”他笑了说:“老巫婆在旁边看着,大家都放不开,一点意思都没有。说实话,我真想上台唱一首张学友的《你好毒》,就指着老巫婆的脸说:‘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毒。’”我说:“那你怎么不上去唱?”他笑着说:“心里想想就行了,你以为我真敢啊?”你还别说,他要是上台去唱,必定是晚会最精彩的节目,可惜他没胆。

  ————

  高一下学期,也就是转学之后,我在班里遇到了人生中唯一的狗皮膏药,郭书君。

  刚开始的时候,我对郭书君的印象不差,觉得他待人很热情,他也确实帮了我不少忙,带我熟悉学校和周边的环境,找人帮我办饭卡、寄信什么的;可等到稍微熟悉了一点之后,我就发现他那个人很爱占小便宜,他跟我一起吃饭——当然是他主动的,而不是我要跟他一起吃饭——我们吃的东西明明一样,他却总是吃完我买的贵的,再去买点便宜的分我一半就当是还我了,每次都变着法的比我少花钱。去外面吃饭也是一样,他总是等着我去结账,三五次买一次单就算跟我扯平了。起初,我也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没想到他得寸进尺,竟然把我往死里坑,我对他的观感自然也就彻底变了。那是在劳动节的假期过后,他提出跟我合伙吃饭,说先用我饭卡里的钱,吃完了他再往里面充;当时我已经对他有所了解,自然知道他没安好心,可是向来不好意思拒绝别人,还是点头同意了。我预料到了自己会被他放点儿血,却没想到他想割的是我的大动脉。我的两百多块钱我们俩花了二十天左右,直到我身无分文了——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身无分文,不光饭卡里的钱花得干干净净,身上的现金也花得一个钢镚都没剩——他才拿出一百块钱,让我往饭卡里充七十,给他留三十。当时离放假还有十多天(我们学校本来是三个星期放一次假,可由于6月上旬的高考会征用学校做考场,劳动节过后到高考前就一直没放假),一百块钱两个人吃十天都很紧巴,七十块钱当然是肯定不够,所以之后的日子里,跟着他即使每顿饭都只吃个半饱,后来连早餐都不吃了,我们也没能撑到放假。离放假还有三天的时候,他提议请假回家,我连回家的车费都要靠他,自然只能跟他一起回去。那是我长这么大唯一一次被逼到绝境。从那以后,我就总想着躲着他,可是在一个班里,想躲也躲不开。到了高二,我跟他不在一个班里了,他也没放过我,经常去饭堂堵我——有好几次,我都看到他在饭堂里东张西望,看到我之后,立马找到了目标似的凑了上来。为了躲他,我曾一连几天去外面吃饭,心想让他在饭堂找去吧。等见到我的时候,他问我这几天怎么没在饭堂见到我,我用跟他一样烂的演技装模作样的说:“饭堂里的饭吃腻了,我去外面吃的。”他当然不相信我的说辞,皮笑肉不笑地用睿智的眼神告诉我,他知道我是故意的。我起初还有些心虚,可想想他做过的那些事,很快就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你知道就知道吧,又能咋地!一直等到高三,他应该是学习压力上来了,很少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算彻底摆脱了他的纠缠。

  郭书君的家里是开饭店的。他的家庭条件比我要好得多,按理说他应该不是那么缺钱,可他偏偏能心安理得地抠门抠到别人身上,只能说人的性格实在是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

  高二那年,我混熟了两波人。第一波只有一个,就是我的同桌董晓坤。我追李苹就是他撺掇的,可我把情书寄出去之后,还没等到李苹的回信,他就转学去了二高,留下我独自面对失恋的结局;如果说孙趁心是个坑货,那他就是个天坑。第二波是我们宿舍的那群人:胡纪伟、刘欢、陈鹏超、张宏威、牛少锋、王亚伟、晏志华、张永飞、唐吉绅。虽然我跟后面三个并不是很熟,但是仅凭至今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和大致长相,他们就已经打败跟我同班过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同学了。

  那一年,我们宿舍里的好几个人都失恋了。第一个是晏志华。他女朋友跟他分手后,他在宿舍里哭得哇哇的。第二天早上,陈鹏超问他好点了么,他云淡风轻地笑着说:“不就分个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当时我们还夸他想得开,可没过多久他就休学了,也不知道跟失恋有没有关系。第二个是胡纪伟。他给王震震写了封情书,那娘们不仅拒绝了他的追求,还拿着情书给她旁边的几个女生看——应该有点炫耀的意思吧——这是我后来知道的。刚开始的时候,应该是失恋的当天,事情是胡纪伟自己说出来的。那天晚上,刚好轮到我们宿舍值日;胡纪伟反常的很早就上了床,陈鹏超叫他起来跟我们一起去打扫宿舍走廊的卫生,他一脸娇羞地笑着说:“俺失恋了,不扫中不中?”陈鹏超说他装,牛少锋帮他作证说是真的。我真是整了个大无语,失恋还有人作证,也是开了眼了。第三个是我,这个没什么好说的。第四个是陈鹏超。陈鹏超喜欢韩霞,可宿舍里的那几个家伙却并不看好,给出的理由很奇葩:陈鹏超没有韩霞高。陈鹏超则反驳说,韩霞只是看着比他高,实际上净身高他比韩霞高一厘米。我又整了个大无语,谈恋爱不是该先看脸吗,怎么比起身高来了?在我看来,陈鹏超跟韩霞是很般配的,韩霞长得好看自不必说,陈鹏超就是一个标准的小白脸,干净,阳光,是我见过的最帅气的一个同龄人。我本以为陈鹏超跟韩霞能成,却没想到最后他们俩也是一个落花有意、一个流水无情。突然间发现,除了晏志华,我们三个都是兔子专吃窝边草,不过他们俩是对同班同学下手,我是对以前的同班同学下手,相比之下,还是我更厚道一些。

  宿舍里的那群人,胡纪伟是跟我走得最近的。他带我去南院找过李苹(见到了),带我去一高找过范颖华(没见到),帮我送过信;可除了这些之外,他好像从来没带我干过好事,或者说,我跟他混一起就没干过好事。高三那年的两次逃学,我就是跟他一起逃的。第一次是在晚自习的时候,我们俩躲到了他的宿舍里抽烟,边抽烟边讲各自的故事,主要是他讲我听,毕竟我的故事实在没什么可讲的。那天晚上,我们抽了很多烟,我都不想抽了他还在让,说:“不抽了也点上。”我只好接了烟继续抽。那是我第一次抽烟抽到恶心想吐。第二次也是在晚自习的时候,他带着我去了步行街,看万家乐超市周年庆的唱歌比赛。比赛当然没什么好看的,唯一有意思的点就是大奖可能被内定了——参加比赛的大部分都是北郊职高的学生,拿到大奖的却另有其人,北郊职高的学生只得了几个电风扇。巧的是,那天晚上李剑的堂妹李珍也在那里(她当时在北郊职高上学,是去给她同学加油的),她看到了我,我没有看到她;好在她只把我逃学的事告诉了我弟弟(他俩是小学同学),并没有给我捅到家长那里去。

  胡纪伟曾经向我们吹牛,说他三口就能抽完一根烟。陈鹏超接话说:“你早晚死在抽烟上!”可是前几年见面,胡纪伟抽烟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凶了,我给他让烟,他频繁拒接,还嫌弃我抽烟多;只是,现在我已经把烟戒了,不知道他戒烟了没有。

李相忘

本来想按照惯例,再写上几句话的,可实在想不到说什么,这一篇就写到这里吧;说实话,感觉好几段落都写得挺满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放在一起偏偏就感觉写废了,还是老规矩,以后再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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