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祁舒是一个特别善于观察的人。结婚领证的那一天，她问我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有没有对她多些了解。我说有，她的眼睛便稍稍一亮，想来是谈到她比较感兴趣的话题了。

　　“这段时间，我也对你稍稍有些了解，但只是稍微罢了。”她先是谦虚了一会儿，随即便提出我们两人把对对方的认识写在一张纸上、再交换来看的提议，就当是一次对彼此的深入了解。

　　我非常简单、非常自信地将我对祁舒的了解罗列成十条，简单地写了下来。祁舒也刚好写完，我们便将各自手中写着生活细节的纸扑在了桌子上，以便彼此都可以看到。

　　从衣着开始，再到饮食，作息——“周繁先生习惯穿格子衬衫，特别钟爱蓝色系的；周繁先生喜欢吃甜食，他总会在裤兜里面藏几块糖，无聊的时候拿来吃；周繁先生不喜欢吃咸的东西，他甚至对咸的食物有些敏感；周繁先生习惯在睡觉前喝一杯牛奶，不过他总是会忘，有时候杯子忘记洗了，第二天晚上就不喝了......”

　　看到这些琐碎到我都注意不到的细节被用这么平淡的笔触描写出来，我不由得一愣。我看了看坐在身旁的祁舒，她的眼神还是那么冰冷、平静。我瞬间打消了脑子里奇怪的念想。这文字其实是十分理性的，她只是在尽力地完成合作。或许她是个浪漫的人吧，只是她的浪漫只献给了她的文字罢了。

　　抛去这叫人心情不安的猜测，我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冰冷的念头——我想我输了。或许这样一个小小的互动并不足以说明什么，但我总觉得这足以说明很多东西。她在短时间内掌握了更多有关于我的信息，同样掌握了这段关系中的主动权。

　　哪知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扎根下来，这逐渐成为了一种心理暗示——我一直处在一种弱势的地位，我一定要小心这个将与我朝夕相处的人。虽是合作，我却越发觉得和这个平凡而优秀的姑娘一起生活是一件紧张的事情，而前几年因为自卑心理导致的情感空缺也随之一同激发了我对爱情的渴望。

　　这半年中的克制与隐忍，终于在欲望面前败下阵来。我找了一个周五——因为明天就休息，所以总觉得这一天要轻松一些——来到了一间热闹的酒吧里来。我非常特立独行地自己在一个角落坐下，看着人们欢声笑语，随便点了一杯鸡尾酒来掩饰我的不合群。至于那酒，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忘了，我只依稀记得酒的颜色是橙色的，杯壁上时水蒸气遇热凝结而成的水珠，杯口还挂了一颗柠檬。

　　世界上有消极的人，相反，也有非常积极乐观的人。这就好像是电池的正负极一样，积极的人总是想要带动消极的人，消极的人总能在和乐观的人相处的过程中得到救赎。

　　我便是那种消极的人，在二十多年的自我折磨后，我总算是遇到了我人生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