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沿着盘山公路向上攀升,引擎的嗡鸣与山风交织成一首无声的交响曲。林枫将车窗完全推开,凛冽的风裹挟着雪山的清气扑面而来,吹散了他发间残留的樱花香。程浅浅专注地握着方向盘,发丝被风撩起,露出她耳后那颗淡粉色的樱花胎记——那是林枫曾无数次用指尖轻抚过的印记。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开车的样子吗?”林枫忽然开口,声音被山风揉碎又重组,带着几分恍惚的温柔。程浅浅轻笑,眼角漾起细纹:“当然记得,你像个被雨淋湿的小狗,蜷在急诊室走廊发抖。”她话音未落,林枫已伸手覆上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尖摩挲着她掌心那道陈年的疤痕——那是三年前暴雨夜,她为救他失控撞上山岩留下的。
雪山轮廓在云层中愈发清晰,车载音响里《Blue Moon》的旋律行至尾声,程浅浅按下暂停键。寂静中,林枫从衣袋里取出那枚在蒲公英田拾起的种子,轻轻放入她掌心:“等冬天过去,我们在这里种一片蒲公英田,好不好?”程浅浅指尖一颤,那枚种子仿佛带着山间的露水,沁凉中透着生机。她望向后视镜,樱花雨已化作天边一抹淡粉的云霞,而前方雪峰之巅,正有鹰隼盘旋,翅尖划破金阳,洒下细碎的光羽。
车转过最后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被积雪覆盖的草甸静卧山间,远处木屋的轮廓与记忆中那座雪山小屋重叠。程浅浅将车停在木屋前,林枫推门而出,积雪在他靴底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忽然回身,向程浅浅伸出手:“浅浅,该换你牵着我了。”程浅浅握住他微凉的手,掌心相贴的瞬间,她感受到他脉搏里跳动的温度,仿佛三年前那个雨夜,他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时的震颤。
他们踩着积雪走向木屋,门扉推开,暖黄的光晕倾泻而出。屋内陈设如旧,壁炉里炭火未熄,架上摆着十二个玻璃瓶,每个瓶中都封存着不同季节的花瓣——春樱、夏荷、秋枫、冬雪。林枫取下贴着“雪”标签的瓶子,将蒲公英种子倒入其中:“这是我们的第十三个季节。”程浅浅倚在他肩头,目光掠过窗外渐暗的天色。暮色中,雪山轮廓被染成紫黛色,星辰开始一颗颗亮起,像散落在绒布上的碎钻。
夜渐深,他们蜷在壁炉旁的羊毛毯上,程浅浅取出那枚刻着雪花的钥匙,轻轻转动。钥匙齿与锁孔咬合的刹那,木屋地板忽然发出低沉的嗡鸣,十二个玻璃瓶同时亮起微光,投射出四季流转的幻影:樱花树下并肩而立的身影,荷塘边共撑的伞,枫林里追逐的落叶,雪夜中相拥的剪影……光影交织中,林枫握住程浅浅的手,在她无名指上缓缓套上一枚银戒——戒面镌刻着蒲公英与车辙的纹路。
“浅浅,从前总是我在追逐时间,是你教会我,故事该活在每一个当下。”林枫的声音混着炉火的噼啪声,低哑而坚定。程浅浅将头埋入他怀中,嗅到他衣襟上残留的消毒水气息,此刻却与雪松的清香融为了一体。窗外,雪开始无声地落,覆盖了车辙,覆盖了木屋,却盖不住屋内流淌的暖意。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雪幕,程浅浅醒来时,发现林枫正用炭笔在墙上绘制新的地图:雪山以东标注着“未抵达的极光海岸”,以西是“风铃草盛开的峡谷”。她轻笑,拿起笔在空白处添上一朵蒲公英,花瓣指向天际。林枫从身后拥住她,下颌抵在她发顶:“四季流转,我们的故事,永远在下一个转角。”
车再次启动时,积雪已化为晨露。他们驶向新的坐标,车载音响里,程浅浅重新播放了《Blue Moon》。林枫望向窗外绵延的雪原,忽然轻声道:“浅浅,其实雪山不是终点。”程浅浅挑眉,他却只是笑,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至耳后:“终点……是你看向未来的眼睛。”车辙碾过雪面,在晨光中拖出两道交叠的银线,向着地平线尽头延伸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