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做善事
“老姜？”顾城看到姜父前来，有些诧异，心下还有些古怪的情绪……
毕竟，钱的事情没过去多久。
保不准姜家还不死心，旧话重提。
当然，顾城是不动声色的样子。
对于装高手这件事，他早就出神入化了。
“稀客啊，坐。”然后，就不出声了，目光深邃的凝视着姜木子，略带不满。
姜木子显然知道些什么，父女俩在家是通过气的，所以此时的目光明显躲闪起来……但小表情上的无辜，让人怎么也生不起气。
老姜显然组织好了措辞，开门见山道：“顾老师，我想捐钱……”
话一出口。
顾城愣住了。
捐钱？
这开场白他是万万没有想到。
不是说姜父不会做善事，只是钱刚入手，能狠下心捐出去……有些令人不可思议啊。
顾城继续装高手，淡淡道：“怎么说？”
姜父深吸一口气，目光却瞥向山下的村落，发出感慨：“咱们村太穷了，出入连一条好路都没有……我想修路。”
“另外……”他回转目光，落在这三间谷仓改造的学校上：“我还想修学校。”
咝。
顾城大感意外。
眼前的剧本，大概是一夜暴富，福泽乡里的样子，但顾城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这是好事啊，修路修学校花不了多少钱，几十万就够了，如果您真有心……咱们这会儿一起去找村长。”顾城顺着话说道。
这时候。
姜父看了一眼姜木子……
如果说此时的姜父有些让人看不透，姜木子的演技瞬间就将这场戏给戳穿了。
“老师……那个……”
“我和爹商量了……”
“我赚钱的事情，不能告诉大家。”
“修路、修学校，得以您的名义去做。”
“我们把钱给你，您和村长去谈，我和我爸不能出面的。”
顾城双眼一怔……
就说哪里觉得不对劲。
合着两父女在这儿等着他呢。
不等顾城开口，姜父接着女儿的话茬道：“我想拿出一百万捐给村里，但想来想去，这件事也只有顾老师来做，我最放心。”
“我知道，您不愿意接受我们的钱。”
“但这些钱我拿着不踏实，想了很久，还是拿来做做好事，才能心安理得……”
“所以，顾老师，拜托了。”
顾城沉默了。
因为，他找不到回绝的借口。
人家说得明白……
钱，我不是给你的。
是给我们村修路、修学校的。
你就是个代理人。
可转念去想，以顾城的名义捐钱，那么‘大善人’的美名就落在他的头上了，且顾城在村里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更何况……
就算顾城不是一个迷信的人。
做这样的事情，也的确是积德行善啊。
抬眼。
凝视父女俩。
顾城实在难以想象，老姜这么一个山村农夫，怎么会想出这么一个滴水不漏的法子来回馈自己。
又或者是姜木子的主意？
但当看到姜木子眼中的恍惚，这个想法就被顾城排除了。
沉默了大概半分钟。
顾城点了头，又摇了摇头：“其实，你们可以自己捐钱的，名声有了，就算大家知道木子赚钱了，也不会起坏心。”
“又或者，你可以陪着木子去上大学的。”
姜父早就想好了措辞：“我不打算离开白石村，包括木子，白石村永远是她的家，我希望她将来真正出息了以后，也能不忘本，回馈乡里……”
说着。
他拉着姜木子的手，自嘲道：“顾老师，我一个老瘸子，可养不活这么大的女儿……”
“没有村里人的接济，就没有这闺女的今天。”
“我们都考虑好了，就这么办，希望顾老师能答应我们。”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顾城能拒绝吗？
再说这是好事，他没必要为了避嫌不拿学生的钱，就坏了一桩好事。
“好吧，我答应你们，这份情，我承了。”
姜父笑了。
姜木子也笑了。
“才不是呢老师。”
“是我们承你的情……谢谢您，没有您也没有我的今天。”
三人相视一笑。
顾城是服了。
于是乎。
大概商议一下，老姜执意要拿出一百万来改善村里的条件。
钱是人家出的。
顾城无法拒绝，虽然话里话外，老姜都言明，整个操作交给顾城来办，也就是说，如果钱最后没花完，都是他的。
而三人其实心照不宣，顾老师当然不会从中抽水。
当晚。
顾城到了村长家。
孤身一人。
村长老婆正伺候村长洗脚呢。
眼见小顾老师来了，起身就想招呼，被顾城按在了原位：“村长可别跟我客气，来找你说个事儿……”
简简单单，顾城将来意讲明。
然后……
砰。
噼里啪啦。
洗脚盆被才翻了，洗干净的双脚踩在洋灰地上，全是泥泞。
村长惊呼：“什么，您，您没跟我开玩笑？”
“您要捐钱给村里修路？！”
“哎哟，我的小顾老师，这，这怎么使得……”
这样的反应。
顾城早就预料到了。
也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耐心缓和村长的激动情绪……
然后。
爷俩喝起来了。
大半夜，村长老婆杀了只鸡，村长一次次确认顾城没开玩笑，顾城一次次肯定自己没开玩笑。
最后，俩人都喝多了。
顾城迷迷糊糊间，还被村长老婆伺候着洗了个脚，憨厚的农妇笑道：“俺是婆娘，不知道咋感谢您，您就坐好，洗个热水脚舒服。”
……
二天一早。
这件事轰动了白石村。
全村人都来了，将村长家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修路。
大事啊。
用村长的话来说，不亚于他年轻时，镇上的领导前来宣布，白石村正式通电时的盛况。
白石村太穷了。
但凡有一条正经的路，也不至于这样。
而关于顾老师为什么会这么有钱的事情，也传出去好几个版本……
“顾老师那可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少爷，来咱们村教书，那叫什么……体验生活。”
“其实，顾老师祖辈就是咱们白石村的人，我记得前朝村后就有一家姓顾的……”
“巴拉巴拉……”
总而言之，出钱的最牛皮，钱从哪儿来，别人管不着。
村里几个领头人一顿商量。
原本顾城的考虑是，去县城找建筑队。
结果这话一出，直接被几个带头人给按住了——
“找什么建筑队。”
“张强他爹就是建筑队的熟工，干了不知道多少年，城里的高速路他都修过……”
“顾老师啊，你的钱可不能糟蹋了，咱们买料自己干！”
“至于修学校……”
“您发话吧，要修成什么样都行，保管您满意。”
“这事儿要办成了……”
“咱村给您修长生祠，早中晚三炷香……”
“您就是咱村的大恩人啊。”
顾城被热情吓怕了。
却也无计可施。
最后只能无能为力的受着，然后……看一眼角落里无人问津，却满足憨笑，一口口抽着烟袋的姜瘸子。
这是送福报吗？
老姜分明是搞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