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轻易的去忘记什么,你会记得,必然会想使出浑身解数,既然这么的想要去记住,那就别轻易的忘记。
这是入学前,姐姐在电话里说的,他不懂,不懂话语中的奥妙。他只知道,既然选择了这般无聊乏味的生活,哪怕是把他这只林中鸟困于此,他也要开心,也要快乐,也要拿起画笔,画出他眼睛里藏着的蓝天。
可能顺从的意义大概就是这样,哪怕你是个凶猛无比的狼狗,它也会让你变成一个可爱而又听话的看门狗。
他选择了顺从,第一次跨进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只是他从未想到,这一步他用了整整十二年。
“十二号,刘云台同学,上台来介绍一下自己。”讲台上的老师拿着手里的名单,大声的叫着他的名字。
“切,和我娘的大嗓门差远了。”他在心里嘀咕着,可还是要上台去让别人认识自己。
他快步的跑向讲台,噗通一声,顿时卡了个踉跄。再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他发现没有一个孩子去笑话他,兴许是这校规拘束着他们,亦或者,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好笑的事。
“本来也是不好笑,就是疼。”在心里乱叫,疼的要命,但也不能出声,得憋着。
“得硬气点,拿出你小子平常在家里跟我俩横的脾气,让他们看看,我刘洪国的儿子,走到哪都不差。”父亲笑着对他说着,每当他真的去释放自己的时候,都会大声的笑着来拍着他儿子有些脆弱的肩膀。
“行啦行啦,爹,再拍,就碎了。我知道了,你就瞧好吧,你儿子肯定让他们刮目相看。”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胸膛,挺直了腰板跟父亲骄傲的说道。
所以,今天,他要展示不一样的自己。
“大家好,我叫刘云台,云上的墨色石头。我想看的很远,看到宇宙深处,我想给它们画下来,藏在别人找不到地方,然后成为下一个梵高。”他大声说着,指着自己的胸膛,就像那天自己跟父亲立下誓言时,心中无比的骄傲。
“梵高是谁呀?”底下一片发声,可这是个暂时不需要他回答的问题,也同样不需要老师回答,不需要任何人回答,兴许能回答他们的,可以叫做时间。
“可以。”老师笑着,他啊,挺喜欢这个长相清秀的小男孩。没有对玩与乐极为亲切介绍。他啊!用眼界直指星空,想用画笔,画出自己的宇宙。这就是梦想,一个仅有几岁,却勾勒出的梦想。
刘云台回到座位上。看着这一方讲台上的一切,看着方台上站着笔挺的老师,像是沉浸在了其中。
“也许,学校,也挺好的。”他在心里傻笑,像是第一次沉浸在了远离自由的世界。
数月的流逝总是这么的容易,就像极为轻易握在手里的沙子,也同样极为轻易的消逝。
“姐姐,你知道么,学校可好玩了,有比姥爷毛嗑还高的树,有比云台还滑的滑梯。还有一帮小傻子老让我给他们画画,哼,我才不给他们画呢。对了对了,我们老师说,再过两天我就要学批音了,然后我就能写字了,再也不用你姑父了,没事老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刘云台坐在石阶上,说到这,还是向着旁边写信的父亲努了努嘴,又土了个舌头扮了个鬼脸。
自然是不能惯着小子,写着,便抬脚朝刘云台踢去。
哎呦一声,刘洪国边写边笑。
“老刘大坏蛋。”
“臭小子皮子紧了是吧,赶紧说,除了最后一句话,其他都给你写。”不耐烦倒不是,只是,这小子没事弄出一个又一个废嗑,膈应的要命。
“那就这么写吧,就写。嘿嘿,姐姐,你什么时候再来啊,想吃县城里的糖炒栗子了。”
什么玩应,这臭小子,想跟人家玩还不会说倒下个大傻子似的,这点一点也不像他爹。
还是写上,因为写在纸上的,是最能留下他童真的东西,是他心里最想要表达的东西。
“写上了么,爹。”探着小脸,瞪大眼睛往前瞅,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个所以然来。
“瞅个六,瞪了半天你能看懂啥。”白了他一眼。在纸上写下这最后一句话。
没有让时光流逝,因为这封信保留了他最原始的天真。
半年,对于这么一个向往自由的少年,莫过于是一场极大的改变。
“刘云台家长么,这小子作业又没写,你看有时间就过来一趟吧。”老师给他母亲打着电话,简单的座机,这个也是他最想要的,这样就能偷摸和姐姐打电话了,他偷摸的心思,却没想到老师叫他名字,已经叫了半天。
“刘云台,刘云台,刘云台!!!”老师的脾气像是罐子里溢出,一股火直充脑勺,砰的一声把话柄扣在了电话上。
“你小子,现在是怎么了,天天不学习,上课吊儿郎当,连听课写作业都成了问题,我看就该把你画笔折了,这辈子都不让你画画。”老师生气的说到。
这次怒气值直接到达顶峰,忍,便是再也忍不了。
两人都停顿些许,直至老师再次开口,刘云台一下子边屈服于他。
“我会和你母亲好好说,让她没收你的画笔,和画板。以后不要接触这些东西了。”
“不行,谁说都不行,不好使,就是不好使,谁都不好使,谁都不好使!!!”
他在怒吼,想让所有人都听见。他想寻求一个回答,可这一切,在这里所有人的眼中只会视为是淘气和不听话的根源。
没有人会顺从他,也没有人会理解他。于是他挣脱不了大人囚困他的手掌,便会选择停下,选择屈服于他们。
因为这,是他最后的去握紧自由的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