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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山脉

第四十章

七十二山脉 云楚丶 15342 2025-10-02 03:19:55

  醉心楼里依旧喧闹,付承恩几人还在推杯换盏。中途他抬手叫住路过的跑堂小六,指尖敲了敲桌沿:“你们三姐呢?”

  “付老爷!三姐跟小千姐姐出去了,估摸着过会儿就回来!”小六立马点头哈腰回话,见付承恩摆手,连忙缩着身子退走。

  另一边,大彪和刀疤脸上还挂着新鲜的淤青,大彪揉着腮帮子骂骂咧咧:“哎哟!老子这张英俊的脸,竟然被那群娘们儿摧残成这样!下次再撞见,非扒了她们的皮不可!”

  “我看你还是省省吧,别自找不痛快了。”刀疤揉着颧骨上的伤,语气带着点无奈。身后几个小弟没忍住,偷偷憋笑,被大彪猛地回头一瞪,立马收了声,大气不敢出。

  一行人刚到醉心楼门口,花姑正倚着门框嘀咕——晚上被付承恩摸了屁股,她心里膈应了半天。转头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花姑叉着腰上下打量,突然乐了:“哟!这不是彪哥和刀哥吗?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把您二位揍成这模样了?哈哈哈……不、不好意思!”

  她越笑越收不住,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引得大彪身后的小弟也按捺不住,手死死捂着嘴,肩膀却一抽一抽地晃。实在憋得难受,几个小弟干脆撒腿跑开,远处传来一阵哄笑。花姑笑够了直起身,还是不敢看两人的脸,强装严肃咳了两声:“到底、到底是谁干的?”

  “还能有谁?几个臭娘们罢了!”大彪话没说完,被刀疤悄悄怼了怼胳膊。他立马住嘴——生怕提了若颖她们的名字,再被缠上。大彪飞快扫过醉心楼的门窗,见没熟悉的身影,才松了口气。

  “哦?哪里的臭娘们,能让我们彪哥记这么久,到了我这醉心楼还没忘?”三娘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大彪和刀疤同时转身。三娘和小千刚回来,看见两人的脸,都愣了几秒。“三姐!我先进去了!”小千捂着嘴转身就往楼里跑,肩膀还在晃,刀疤连忙跟上去。三娘别过头,嘴角没忍住往上翘,显然也被两人的模样逗乐了。

  大彪倒不避讳,挠了挠头笑道:“再俏的娘们,也没醉心楼的姑娘好啊。”

  三娘调整好表情,白了他一眼,径直往醉心楼里走。大彪正愣着,花姑凑过来,冲他挥了挥手,眼神里明摆着“还不赶紧追”。等大彪跑进去,花姑才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冲楼内方向眨了眨眼。

  大彪一路跟到三娘的房间,推开门就见三娘坐在窗边,手撑着下巴,静静望着楼外的灯火。

  “如此良辰美景,佳人可愿陪我共饮几杯小酒?”大彪放轻脚步走过去,语气带着点刻意的温柔。

  三娘转头时,目光先落在他脸上的淤青上,眉峰当即拧起——这张鼻青脸肿的模样,跟他嘴里的“良辰美景”半点儿也搭不上边。大彪凑到她跟前,见她眼尾垂着落寞,忍不住问:“你心里装着事儿?”

  三娘心尖猛地一紧,指尖无意识攥紧窗沿的布帘,指节泛白,却偏装出不屑:“我能有什么事?你赶紧找你的‘臭娘们’去!被打成这样都不气,想来是多金贵的人?”

  “贵个屁!大爷我是打不过他们,——下次再撞见,非扒了他们的皮!”大彪梗着脖子,恶狠狠的模样里带点憨气。

  “怕不是你调戏人家不成,反被揍了吧?”三娘一句话戳中要害。大彪眼神飘了,支吾:“怎么可能!我……”迎上三娘似笑非笑的眼,顿时泄气,“我是想逗逗他们,但不是你想的那种……”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三娘打断他,语气沉下来,“我累了,你出去。”不等大彪反应,推着他胳膊就把人送出门。大彪在门口僵站片刻,忽然晃着身子张开手,扯嗓子哼:“给我一个吻,可以不可以——”

  “三姐!付老爷让你过去陪酒!”小六的声音从楼道那头传来。大彪动作顿住,回头瞪着小六:“哪个付老爷?”

  “付承恩付老爷啊!”小六急得跺脚。大彪一听“付承恩”,当即转身拴死三娘的门,冲小六喊:“你告诉他,三娘今天陪我,没空理他!”

  “彪哥!付老爷都等半天了我……”小六满脸为难。

  “怕什么?就说出云帮大彪说的!”大彪半点不让步。小六没法,只能叹着气走了。

  门内立刻传来三娘的吼声:“大彪!你别胡来!你斗不过付承恩的!赶紧开门!”

  “斗不过也得斗!他是天王老子,今天我也得薅他几根毛!”大彪的声音比她还响,引得楼道里几人探出头看。没一会儿,小六领着个锦袍男人过来——正是李寄。李寄瞅着大彪的伤,笑出声:“兄弟,识相点就让开。今天付老爷高兴,没空跟你计较,改日‘拜会’你们出云帮。”

  “主子不敢来,派你这只狗跑腿?你算个什么东西?”大彪半点不怵,直接硬怼。

  “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李寄火了,指着房门喊,“老子是李寄!你以为里面那娘们儿多干净?都是老子玩剩下的!”

  大彪早听过三娘的过往——当年就是这混蛋和他儿子强占了三娘,还把人卖进窑子。他往前一步,眼神冷得像冰,死死盯着李寄:“你是李寄?三娘的继父?”

  “对!我就是!”李寄满不在乎地应着。

  “你强占了她?”大彪的拳头捏得咯咯响,指节上青筋暴起,每一个字都咬得发狠。

  “话可别乱说!”李寄还在嘴硬,故意扬高声音,“是那骚娘们勾引我,还勾引我儿子!后来满足不了,自己跑去窑子做妓女!全城谁不知道?”

  门内的三娘死死靠在门板上,胸口像压着块巨石。多年的伤疤被李寄轻蔑地扯开,心像被万箭扎着,连呼吸都发颤。

  “砰!”

  大彪再也压不住火,一拳砸在李寄脸上——李寄像被重物砸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楼道上半天爬不起来。大彪红着眼扑上去,拳头密密麻麻砸在李寄肚子上,最后一记重锤落下,李寄“噗”地喷出血,溅得满地都是。

  围观的人多了,小千挤过来,第一时间打开三娘的门。刀疤也快步上前,和大彪并肩站着。没等大彪喘匀气,付承恩带着一群人过来,扫了眼地上的李寄,又看大彪:“你就是大彪?”

  “是!”大彪抬着头,眼神没从付承恩脸上移开。

  三娘赶紧走到付承恩跟前,声音发颤:“付老爷,这不怪他!今晚我本要陪他,您派人叫我,他急了才失分寸。李大人提了我的过往,他气不过才动手的。您看这事该怎么处理,我来赔。”

  付承恩沉着脸扫了圈围观的人,忽然笑了:“哈哈哈!李大人这张嘴,向来没个把门的!实话也不能乱讲!公道自在人心,既然大彪兄弟要你陪,你就留在这儿吧。”他挥挥手带人走,又回头吩咐:“找几个人把他抬回去。”进屋前,冲着大彪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三娘一把拉住大彪,把人拽回房间。外面的人散了,小千和刀疤识趣的去了隔壁。

  “啪!”

  房门刚关,三娘的耳光落在大彪脸上——下手时终究收了劲,却还是有脆响。

  “哎哟…!”大彪捂着脸龇牙。

  “再装!我就真下狠手!”三娘瞪着他,眼底却藏着担心。

  “嘿嘿!我这是旧伤没好又添伤!”大彪急着辩解。

  “虽然你是为我,但下次别冲动。”三娘语气软下来,眼里带点柔情,“付承恩大权在握,想整死我们,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李寄那个老混蛋,我见一次打一次!”大彪攥着拳,一脸恨意,语气里全是护着她的执拗。

  三娘别过头,声音轻得像叹气:“你不是说,不管我接不接受,那都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吗?”这么多年,心里的痛被反复蹂躏,要不是为了报恩,她早撑不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大彪,眼神带着试探:“现在知道我有多脏了吧?要是你有半分嫌弃,以后就离我远点。”

  三娘往窗边走,大彪摸了摸鼻梁,快步跟上,轻轻拍她的肩膀:“我要是说不在意,你肯定不信。可在意又怎么样?我也改变不了过去发生过的事。就像那老混蛋说的,你不愿意,可这事就是发生了——但你从来没做错什么。”

  三娘不敢回头,身后忽然传来大彪的声音——少了点咋呼,调子软下来,正哼着那句他唱过几次的歌词:“给我一个吻,可以不可以?”声音渐渐远去。三娘望着窗外,心里明白:他跟自己接下来即将面对一场生死考验。“如果这次活下来,不管别人如何看我!我都不在乎!哪怕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

  大石坝议会厅里,任老背着手踱步,眉头皱得能拧出水,手里那块旧帕子被攥得皱成一团,还不时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就这么耗了许久,云老和武王的身影才出现在院外。云老推开门进屋,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

  “你们回来了?太好了!没出什么岔子吧?”任老快步迎上去,语气里的急切藏都藏不住。武王和云老对视一眼,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任老放心,能出什么事?龙皇已经答应了云老的请求,古天那家伙,脸都气绿了!”

  “那就好,那就好!”任老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连带着腰杆都松快了些,“行,你们聊着,我这把老骨头先去睡了。”说罢便转身出去。屋里只剩云老和武王,云老扬声喊:“来人!”侍卫应声进门,他又叮嘱:“立即去给武王准备一间工棚,记住,务必打扫干净,再添一床新被褥。”侍卫领命退下——这趟差事虽有波折,好在最后得了个满意的结果。

  与此同时,魔族的三大魔君——邪梦、修罗、情魔,正率领百万大军踏破滇黔王府的朱红大门。残垣断壁间硝烟未散,大军已然直逼七十二山脉,滇黔王府这一次,算是彻底落入了魔族之手。

  “哼!没想到这滇黔之地竟这么难啃,足足拖了我们将近一年的脚步!”邪梦一掌拍在案几上,瓷杯震得叮当响,脸上满是不耐。

  “恐怕等会儿,娼魅和谣魇那两个家伙,又要数落我们办事不利了。”修罗垂着眼,指尖摩挲着腰间的旧疤,眼里淬着寒芒。

  “他敢!”邪梦猛地抬头,声音陡然拔高,“他俩若不是一早得了巨魔相助,现在恐怕还在京都跟人族龙皇死磕!东方人族可不像西方那般好拿捏——你看老八,在那边打得多痛快?他俩要是敢多说一句废话,老子直接废了他俩!”

  “老五,别动火。”情魔扭着腰上前,指尖捻着垂落的发丝,语气带着几分安抚,却没半点温度,“上次他们在大石坝吃了大亏,心里有数,自然不会挑我们的理。我们现在已经到了三关脚下,就等他俩来,商量着怎么打,才能一举拿下七十二山脉。一旦这里到手,东方人族的根基,可就彻底垮了。”

  “哈哈哈!你们几个总算到了!我跟老四等得都快闷出病了,每日只能拿那些俘虏的人类寻开心,实在没劲儿!”谣魇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带着几分吊儿郎当。帐帘被掀开,谣魇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娼魅则紧随其后,脸上没什么笑意,袍角还沾着血。

  “刚还在说你俩,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邪梦收敛了怒气,拍了拍谣魇的肩膀,又冲娼魅点了点头。几人寒暄着坐下,娼魅扫过帐内众人,才缓缓开口:“我跟老三一听说你们到了,就赶紧赶了过来。你们的前锋大军一到,我们就着手建传送门,一直等你们到现在。眼下,雷鸣谷方向,云春太正在那儿布置万象太极八卦阵——这阵法规模极大,目前已经完成将近一半。更麻烦的是,前不久他刚突破到十印境。”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古天和帝姬那个娘们儿,现在就在武曌王府。上次老大、老二因为轻视敌人,被云春太打得形体俱灭,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所以魔皇特意传令,不许我们擅自攻打剑门关。”

  “不能打?那你们来做什么!”修罗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旧疤的疼又翻了上来,语气里满是火气。

  “老六,别激动,听老四把话说完。”情魔轻轻扯了扯修罗的衣袖,低声提醒。修罗狠狠撇过脸,却没再打断。

  娼魅冷笑一声,继续道:“呵呵,老六还是这急脾气。这次我跟老三来,是奉了魔皇的命令——你们分三路去打峰牙、虞夫、太平三个关隘,务必拿下这三处。从这里进入七十二山脉。”

  邪梦忽然抬眼看向他,眼里满是疑惑:“从这里进山脉,离武曌王府还远得很!况且七十二山脉全是山地,他们随便在哪个山口设个关卡,我们都得耗上几天。等打到武曌王城,黄花菜都凉了!”

  “老五,你先别急着反驳。”娼魅脸上勾着阴笑,故意顿了顿,才慢悠悠道,“你知道现在守这三关的人是谁吗?”

  邪梦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身体微微前倾:“是谁?”

  “就是云春太的三个儿子!”娼魅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半分犹豫,指节重重扣在案几上,“那老东西不是想求个‘忠义之士’的名声吗?这次!我就成全他——把他三个儿子全部弄死!”他扫过众人,眼里的狠劲没藏半分,“为了确保三关顺利拿下,我从三江口大营调了两万巨魔和二十万狂魔战士交给你们,想尽一切办法,将他三个儿子埋在里面!”话落时,他嘴角的笑更阴了,“到时候让他连儿子的尸体都找不到,彻底击垮他的心里防线!一旦云春太垮了,就等同于击垮东方人族的希望。到时候剑门关要塞只手可拿!”

  “呵呵……哈哈哈哈!”情魔先是低笑,接着放声狂笑,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留下几道血印,“老四这计策,果然够毒!三关能不能拿下来都不重要,关键是把云春太那老东西的儿子弄死!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好受受这剜心的痛!”

  帐内其他几人一听,也跟着发出阴狠的笑声,那笑声穿透帐帘飘出去,引得帐外的魔族战士也跟着狂呼起来,声波裹着血腥气,在月色里翻涌,连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

  翌日天未亮,魔族的三路大军从大营出发,分别向三个关隘挺进。狂魔战士像疯子一样在前面狂奔,骑着巨狼的魔族骑兵甩着手里的狼牙棒,紧跟其后。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人族瞭望塔上的观察兵揉着稀松的眼睛,忽的被远处扬起的尘土引起了注意——赶紧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黑压压一片魔族大军正疯狂朝这边奔袭而来,他当即大喊:“老大!快起来!魔族大军进攻了!”

  “什么!快点燃狼烟!”

  几个士兵赶紧跑到狼烟前,“唰!”黑色的浓烟冲上天空,很快沿途的山头狼烟四起。三关的将士们同时得到消息,位置左前方向的峰牙关士兵们,正急切地准备着守关物资,在大营与关隘之间穿梭;云沐正在四处巡视,城墙上士兵们死死盯着前方。

  “快去!通知汉中王府!让他们出兵支援!”云沐大喊到!转身抓住一个士兵:“快去前方哨塔!告诉他们立刻将魔族大军的动向和数量搞清楚!”云沐刚刚喊完,远处就传来声音:“云沐将军!云沐将军在哪里?”

  “我在这儿!”云沐大喊道,那个士兵赶紧跑过来,急声道:“将军!魔族大军这次远超一百万,分三路向我三关而来!前方观察,有狂魔战士二十万左右,还有巨魔两万!”

  “立刻将情报告知虞夫关和太平关!…李炳!给这个兄弟换一批好马!”云沐说完便转身上了城楼,拿着望远镜看着前方。士兵们抬着各式各样的守城器械放置在后面,远处将领们扯着嗓子指挥着;城楼后方巨大的投石车被拉开固定好位置,工程兵正在校对准心——这些器具都是大学院长老们辛苦研发,利用元一石可以保存元力的特性作为核心能量传动,从武曌王城运到这里,是实验的第一批投石车,主要为了验证其性能。此时,一匹骏马从关后向另外两个关卡疾驰而去,马上的士兵甩着马鞭,马蹄在地面上刨出一个个坑洼,尘土在脚下飞扬。

  城楼上云沐没有一刻放下望远镜,忽然两边山头上传来喊声:“魔族大军据此还有二十里地!”云沐放下望远镜:“传令三军!做好准备!”

  士兵们踩着整齐的步伐,陆续进入各自的位置。三万弓弩手齐齐拉开弩弦,几十台投石车一字排开,巨大的火石、爆石正在陆续拉往旁边。不多时山头上又喊:“还有十里!”随着喊声,云沐也从望远镜里看到魔族大军的影子,越来越近。

  “投石准备!”城楼上,旗语兵甩动胳膊传递信息,下面的几十台投石车搭着火石,只等着发射命令。

  “弓弩手准备!”

  “噼啪!”三万弓弩手整齐地将弓弩对着前方,当山头上喊道“还有一百五十米”的时候,云沐下令:“放!”

  密密麻麻的魔族士兵奔袭而来,尘土飞扬,直扑峰牙关。士兵们捂着眼睛,避免被尘土迷了眼。

  “呼!…”几十个硕大的火石带着破风声砸向魔族大军,火石接触地面的同时,周围跑动的魔族士兵被甩出老远,近几十米的地方被火油燃烧。魔族士兵发出惨烈的叫声,火焰烧得噼啪作响,可后面冲上来的魔族大军脚步不停;即便无数火石从天而降,大军只是缓慢减少,仍在往前跑。

  “弓弩手!…十连发速射!…放!”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天空一片黑暗,箭雨将太阳遮挡,急速射向魔族大军。大批魔族士兵被箭矢射中,应声倒地,场面混乱不堪,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些跑到城楼下的魔族士兵,搭着云梯往城楼上爬。人族士兵们抱着圆木或是巨石往下砸,无数长枪刺向每一个即将爬上来的魔族战士,城墙脚下的尸骨慢慢堆起来。“倒火油!”士兵们将装好的火油点燃引线,砸向城墙脚下,顿时下面燃起熊熊大火,空气里弥漫着焦肉味儿,到处是嚎叫声。投石车还在疯狂地往外甩着火石、爆石,巨石破风声在空气里穿梭;弓弩手的箭雨持续向魔族大军射去,城下的魔族大军疯狂地扒开火油燃烧的尸体,继续向城楼上爬。

  巨大的门撞被魔族战士推向城门,人族战士在上面极力阻止。尽管有不少魔族战士被巨石或是火油击倒,可他们前赴后继;一批举着巨大盾牌的魔族战士将盾牌举过头顶,护住推门撞的魔族战士。经过持续的轮番上阵,魔族战士将门撞推到城门跟前。城楼上云沐扯着嗓子指挥士兵,将下面的魔族战士全部击杀,可一批又一批魔族战士疯狂地持续增援。云沐再次下令用火油烧,火油燃烧的气浪直扑面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糊味。直到傍晚,第一批魔族战士总算停止了攻击。

  峰牙关的厮杀暂歇时,虞夫关与太平关的战斗正从午后往深夜里拖——两关的士兵和峰牙关一样,凭着关墙、器械与人手跟魔族死磕,厮杀的烈劲儿一点没减。虞夫关的城楼比峰牙关略宽,城墙上每隔五步就架着一台元一石连弩,指挥使云建攥着望远镜,视线始终锁着前方,远处的尘土越来越近,魔族的嘶吼声顺着风飘过来,压得人耳朵发沉。“传令!连弩手列三排!前排架弩,中后排填箭!投石车对准魔族来的方向,备爆石!”云建的声音刚落,城墙上的士兵立刻动了起来。前排弓弩手单膝跪地,将连弩架在城垛上,箭槽里压着裹了元力的穿甲箭;中排士兵抱着箭匣,手指扣着箭尾,指节都捏得发白;城后的十二台投石车早已拉满弦,工兵正把拳头大的爆石往投石斗里填,每块爆石表面的元力纹路泛着淡蓝的光,在日光下格外显眼。

  “魔族距关三里!”城楼上的哨探扯着嗓子喊。云建放下望远镜,往城下扫了一眼——黑影越来越密,狂魔战士跑在最前,手里的弯刀映着日光,后面跟着举着巨盾的魔族步兵,步伐沉得能震起地上的碎石,每一步都踩在之前倒下的同伴尸体上。“连弩手准备!”云建挥了挥令旗,前排连弩手扣住扳机,弩弦“咯吱”绷得更紧,箭尖对准了最前面的魔族群。“距关一里!放!”“咻——咻——”三十台连弩同时发射,穿甲箭带着破风声扎进魔族群里。跑在最前的狂魔战士来不及躲,箭尖直接穿透皮甲,有的箭串着两个魔族,带着尸体往前冲了两步才倒下。可后面的魔族像没看见似的,举着巨盾往前顶,连弩箭扎在盾上只留个小坑,依旧一步步往关墙逼近。

  “投石车放!”云建又喊。十二台投石车同时松弦,爆石在空中划出弧线,“轰隆”砸在巨盾阵里。碎石飞溅的瞬间,巨盾被砸得四分五裂,后面的魔族被碎石扫中,胳膊腿飞得到处都是,惨叫混着碎石落地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没等烟尘散透,更多魔族从后面涌上来,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有的甚至把尸体堆在身前当盾牌,血顺着尸体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洼。“连弩换散箭!射他们的手!”云建立刻调整指令,前排连弩手迅速换箭,散箭箭头分叉,一射中就撕开皮肉。箭雨避开魔族胸口,专门对着握武器、举盾牌的手——中箭的魔族惨叫着松手,弯刀和盾牌掉在地上,后面的魔族踩着这些武器,还是往前冲,鞋底粘满了血,走起来“咕叽”响。

  很快,第一波魔族冲到城下,十几架云梯“哐当”搭在城墙上,狂魔战士像猴子似的往上爬,手刚够到城垛就想翻上来。“滚木准备!”城墙上的小校喊着,几个士兵抱着碗口粗的圆木,对准云梯根部狠狠砸下去。“咔嚓”一声,云梯被砸断,上面的魔族摔下去,正好砸在下面的同伴身上,两人一起滚进尸堆,没了动静。可后面的魔族立刻搭起新云梯,有的踩着同伴肩膀往上爬,脸都快贴到城墙上的士兵了。“倒火油!”云建的声音透着冷意,城墙上的士兵拎起备好的火油桶,拔掉木塞往城下泼。金黄色的火油顺着城墙流,漫过云梯,浸透魔族的衣服。“点火!”一个士兵扔出火把,城下顿时燃起大火,火油烧得“噼啪”响,爬云梯的魔族被火裹住,像火球似的往下滚,掉进火里的还在挣扎,很快就成了黑炭,空气里的焦糊味越来越浓,呛得人咳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几十个魔族推着两人合抱粗的门撞,往城门这边来,门撞顶端包着铁尖,后面跟着二十多个举巨盾的魔族,护得严严实实。“连弩手转城门方向!射门撞后的魔族!”云建快步走到城楼东侧,指着门撞大喊。城墙上的连弩手立刻调转方向,箭雨往门撞后面射,可巨盾太硬,根本伤不到后面的人。门撞离城门越来越近,“咚”的一声撞在城门上,城楼上的士兵都能感觉到脚底在震,门板上慢慢出现裂纹。“投石车改砸门撞!快!”云建急了,两台离城门最近的投石车调整角度,爆石“轰隆”砸在门撞侧面。门撞晃了晃,铁尖被砸歪,后面的魔族被碎石砸倒几个,剩下的立刻补上,推着门撞又撞过来——“咚!咚!咚!”城门吱呀响,裂纹越来越大。“倒火油!往门撞和魔族身上泼!”云建扯着嗓子喊,城墙上的士兵拎起火油桶,对着门撞和后面的魔族狠狠泼去,金黄的火油顺着门撞往下流,浸透了魔族的衣服,“点火!”火把扔下去,门撞和魔族瞬间被火焰裹住,火油烧得“噼啪”响,魔族惨叫着往后退,有的被烧得滚在地上,很快没了声息,门撞也被烧得发黑,再也推不动了。直到傍晚,虞夫关的战斗还没停,城墙上的连弩手换了四拨,箭匣堆得比人高;投石车的爆石用了大半,工兵还在往这边运;城下的尸体堆得快够到城垛,魔族却还在往这边涌,嘶吼声、惨叫声、器械碰撞声,在夜里绕着圈,一直传到后半夜。

  另一边的太平关,城门是铁木做的,比虞夫关的更厚,指挥使云兴没站在城楼,蹲在城墙根,手里拿着块元一石往连发弩里嵌——这弩一次能射五支箭,靠元一石驱动,城墙上架了五十台,都对准了魔族来的方向。“哨探!魔族到哪儿了?”云兴抬头问,城楼上的哨探往下喊:“云指挥!距关两里!有骑兵!”云兴立刻站起来,往远处看——狂魔战士后面跟着一队魔族骑兵,巨狼的蹄子踏在地上,扬起的尘土比步兵高,骑兵手里的狼牙棒甩得虎虎生风,狼嘴里的獠牙滴着涎水,看着就吓人。“传令!连发弩对准骑兵!火油桶搬到城墙根,每十步放一桶!”云兴拍了拍手上的灰,往城墙上走,士兵们动作很快,连发弩手调整角度,箭槽里压满箭;负责火油的士兵拎着桶摆整齐,桶盖都拧开,旁边放着打火石,随时能用。

  “骑兵距关一里!连发弩放!”云兴的声音刚落,五十台连发弩同时发射。箭雨像密网似的罩向骑兵队,巨狼跑得再快也躲不开,箭尖扎进狼腿里,有的狼直接栽倒,把骑兵甩出去,后面的骑兵收不住脚,踩着前面的狼和人往前冲,山谷里顿时乱成一团,狼的哀嚎和人的惨叫混在一起。可魔族骑兵也狠,有的把巨狼往城墙上赶,狼带着伤往前冲,嘴里的獠牙想咬城墙上的士兵。“倒火油!”云兴喊,城墙上的士兵拎起火油桶,往城下的狼队里泼。火油顺着狼毛往下流,漫过狼腿,浸透骑兵的衣服。“点火!”一个士兵扔出火把,城下燃起大火,火油烧得“噼啪”响,受伤的巨狼被火裹住,像火球似的往回跑,撞得后面的魔族群七零八落,掉进火里的魔族很快就成了黑炭,焦糊味飘得老远。

  趁着这个间隙,狂魔战士冲到城下,搭起云梯“哐当”靠在城墙上,往上爬的速度比虞夫关的还快。“滚木准备!”城墙上的小校喊着,十几个士兵抱着碗口粗的圆木,对准云梯根部狠狠砸下去,“咔嚓”声里,云梯断成两截,上面的魔族摔下去,砸在下面的同伴身上,两人一起滚进尸堆。“长枪手补位!”小校又喊,士兵们挺着长枪,对准刚搭起新云梯的魔族刺去,枪尖扎进魔族的胸口,血顺着枪杆往下滴,尸体“咚”的一声掉下去,砸得尸堆溅起血花。“城门有动静!”城下的士兵喊,云兴往下看——几个魔族抱着圆木,想往城门上撞,要砸开铁木城门。“连发弩转城门!射撞门的魔族!”云兴急声道,几台连发弩立刻调转方向,箭雨往魔族身上射,中箭的魔族惨叫着倒下,后面的魔族赶紧补上,却又被箭射中,圆木“哐当”掉在地上,再也没人能抬起来。

  没等魔族缓过来,远处又传来门撞的声音——三十多个魔族推着比虞夫关更粗的门撞,往城门来,顶端的铁尖闪着寒光,后面跟着举双层巨盾的魔族,护得严严实实。“投石车备火石!砸巨盾和门撞!”云兴喊,城后的八台投石车点燃火石,“呼”的一声甩出去,火石砸在巨盾上,盾牌被烧得通红,后面的魔族被烫得惨叫,有的松开手,巨盾“哐当”掉在地上,连弩箭立刻扎过去,魔族一个个倒下;还有火石砸在门撞上,门撞被烧得发黑,上面的铁尖也被砸歪,再也撞不动城门。天渐渐黑了,城墙上的士兵点起火把,火光把铁木城门照得通红。云兴让士兵分两班轮换,一班守在城垛后,一班在城后啃干粮、喝热水,城后的粮袋和箭匣堆得像小山,士兵们抓着饼子往嘴里塞,手里还攥着箭,随时能补上去。城下的魔族还在冲锋,云梯搭了又被砸断,门撞烧了又有新的,可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血顺着碎石流,在关前积成小水洼,血腥味混着焦糊味,在夜里飘得很远。

  后半夜的风裹着寒意,虞夫关的投石车还在“轰隆”作响,太平关的连发弩声没断过,峰牙关的士兵也在抓紧修补城防、搬物资——三关的厮杀虽有快有慢,却都没停下,漫山的火光把夜空烧得通红,战斗持续到后半夜才停歇下来。

  前往武曌王城报信的士兵,骑着军马疯狂疾驰,一路上已换了三匹快马。终于在傍晚抵达王城,他不敢有片刻停歇,催马在街道上狂奔:“快让开!紧急军情!”士兵的呼喊穿透暮色,沿途百姓纷纷退到街边,议论声此起彼伏,他却顾不上分毫,只往王府方向冲去。

  马到王府门口,士兵死死拽住缰绳,马儿前蹄扬起,他顺势翻身落马,摔在地上也顾不上疼,爬起来就往府里闯。门口侍卫见状想拦,他急声大喊:“快让开!我要报紧急军情!”话音未落,已径直冲进王府,直奔瞾王书房:“王!魔族大军猛攻三关,情势危急!”

  瞾王推开书房门,脸色一沉:“细说!”

  “今日破晓,魔族百万大军分三路攻向三关,此刻战斗恐还在持续!”士兵说着,双手递上云沐的求援信。瞾王一把扯过信,扫过几行后眉头紧锁:“百万之众?滇黔王府为何不提前通报?”

  “属下不知!”士兵连忙垂首。

  “罢了!你即刻回去复命,就说援兵随后就到,叫他们务必守住三关,等我援军!”瞾王话音刚落,士兵躬身行礼,转身就往外跑。

  “来人!”瞾王高声喊,侍卫立刻奔来。“速派传令兵,分别去汉中王府、蜀澜王府,令他们即刻出兵增援三关!告诉他们,魔族已破滇黔方向防线,三关危在旦夕,务必快!”瞾王语气急切,侍卫领命后快步离去。他攥着求援信,低声自语:“滇黔王府到底出了什么事?即便失陷,也不该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王!”另一名侍卫匆匆进来。“滇黔王府的传令兵在外求见,说有军情禀报!”

  “快叫他进来!”瞾王又急又气。片刻后,侍卫领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进来,那人踉跄跪地:“属下参见瞾王!”

  “不必多礼,直说滇黔情况!”瞾王上前一步。那士兵喘着气:“曌王,日前魔族大军突袭滇黔王府,我王已率残部退至七十二山脉,属下沿途绕开魔族哨卡,才得以赶来报信……”

  瞾王闻言沉默片刻,上前扶起他:“你辛苦了,先去偏院用些吃食,歇息片刻。”待士兵被带走,他立刻转身,快步往皇宫赶去——援军调度,容不得半分耽搁。

  另一边,峰牙关的战斗刚停歇不久,将士们拄着武器靠在城楼上休息,云沐也斜倚着楼柱闭目养神。忽然,低沉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山头上的哨探嘶吼:“魔族大军又来啦!”

  城楼上的将士们瞬间起身,云沐猛地睁开眼,传令兵的喊声此起彼伏:“弓弩手就位!投石车准备!”云沐抓过望远镜,望向远处——密密麻麻的火把在夜色里晃动,隐约能看到高大的影子在火把间移动,他心头一沉:“巨魔行动迟缓,怎么来得这么快!”他清楚,一旦巨魔加入,三关的防守将难上加难。

  城楼下,邪梦骑着巨狼,面色狰狞地嘶吼:“冲!撕碎他们!”魔族战士像疯了一样往前冲,浪潮般涌向峰牙关。“放!”城楼上的投石车率先发力,几十枚火石带着破风声砸进魔族群,“轰隆”声里,魔族战士被砸飞数米,火焰瞬间覆盖大片地面。惨叫声此起彼伏,可后面的魔族非但没退,反而更疯狂地往前冲。

  “弓弩手!十连发速射!放!”箭雨遮天蔽日,大批魔族倒在冲锋路上,后面的却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跑。没多久,第一批魔族冲到城下,云梯“哐当”搭在城墙上,战士们像壁虎似的往上爬。“扔巨石!倒圆木!”云沐大喊,城墙上的士兵抱起巨石往下砸,圆木顺着云梯滚,砸得魔族纷纷掉落。有的士兵拎起桐油桶,顺着云梯往下倒,油滑的梯身让魔族抓不住,一个个摔进城下的尸堆里。

  战斗持续到天光大亮,魔族的冲锋仍没停。峰牙关城墙下,烧焦的骨头和尸体堆得快够到城垛,士兵们又一次将火油桶砸下去,大火把城墙染成通红。邪梦见状,猛地挥手:“巨魔!上!”

  数千个高大的巨魔从魔族群后走出,手里抱着巨石、断树,甚至还有掀翻的攻城器械。它们卯足力气,挥动双臂,将手里的巨物往城楼上扔。空中,巨魔扔出的巨物与城上的火石、爆石撞在一起,“轰隆”爆炸声不断,碎石和火焰溅得到处都是——下面冲锋的魔族被砸得死伤惨重,城楼上的人族将士也难逃厄运,不少人被巨物砸中,连人带甲摔下城楼。投石车阵地也遭了殃,几台投石车被巨石砸塌,城头上更是被砸出好几个缺口。

  形势急转直下,云沐抹了把脸上的血,大喊:“补缺口!长枪手守住缺口!”将士们咬着牙,顶着巨物的冲击往前冲,与爬上来的魔族展开近身厮杀。

  就在峰牙关激战正酣时,虞夫关、太平关的号角声也先后响起——魔族的第二波进攻,终于蔓延到了三关,这场鏖战,从黑夜持续到白昼,又将往第二天的暮色里拖去。

  就在峰牙关激战正酣时,虞夫关、太平关的号角声也先后响起——那号角声裹着风,断成几截,像是吹号的人被血呛住,每一声都扎在三关将士的耳朵里。魔族的第二波进攻终于铺到三座雄关,这场鏖战从昨夜的星子沉下去,打到今晨的露水把军旗泡得发沉,又拖到第二天的暮色往城墙上爬。城砖上的血渍干了又被新血泡软,结出一层滑腻的黑痂,士兵们踩在上面,稍不留意就会滑倒,手一撑就是满掌的黏腻。万幸的是,任雪调度的援军总算在傍晚分批赶到,有的士兵刚跳下马,马腿就软得跪倒在地,他们也顾不上扶,抄起地上半截断枪,往城墙缺口的方向踉跄着冲。

  峰牙关的城墙早被巨魔砸得像块破布,砖缝里嵌着碎骨和断裂的箭杆,有的地方塌出半人宽的洞,能看见后面士兵甲胄上的裂痕。云沐拄着长枪站在洞旁,枪杆上的木纹浸满了血,变得发黑发滑,他刚把枪尖往地上顿了顿,想让士兵们稳住,“轰隆——”一声巨响就从脚底炸开。城墙最薄的那截彻底崩了,砖石裹着尘土往关内砸,两个没来得及躲的士兵被埋在下面,只露出半截挥舞的手臂,很快就没了动静。一道丈宽的口子敞在魔族面前,狂魔战士瞬间扑上来,它们青黑色的手臂上缠着锁链,骨刀劈在空气里都带着风,前排的盾兵刚把虎头盾竖起来,就被狂魔的蛮力撞得胸口凹陷,一口血喷在盾面上,顺着纹路往下淌。

  远处的巨魔还在抛砸燃烧的断树,那些树干足有两人合抱粗,烧得树干裂开,火星子往四周溅,砸在关内的木屋上,茅草顶“呼”地燃起明火,浓烟裹着焦糊味往城楼上飘,士兵们被呛得睁不开眼,只能眯着缝挥刀。更可怕的是磨盘大的巨石,被巨魔扔得又高又远,砸在城墙上就碎成好几块,碎石子像暗器似的乱飞,一个弓弩手刚拉满弓,就被碎石砸中太阳穴,弓掉在地上,手指还保持着拉弦的姿势。

  增援的校尉刚到就看见这场景,他把佩刀从鞘里拔出来,刀光闪了一下,就扎进一个冲过来的狂魔脖子里。“堵缺口!用尸体堆!”他喊得嗓子发哑,士兵们跟着他往前冲,有的往城墙上补,有的直接扑进缺口的混战里。云沐的长枪已经挑翻三个狂魔,枪尖挂着的碎肉甩在脸上,他没擦,只是往侧面躲了躲,避开一把劈来的骨刀,同时把枪杆往地上一撑,借力踹在那狂魔的膝盖上——狂魔“咔嚓”一声跪倒,云沐趁机把枪尖捅进它的咽喉,黑血喷了他一身。“长枪阵扎稳!枪尖冲下!盾兵贴紧!”他喊的时候,眼睛还盯着缺口处不断涌来的魔族。

  将士们立刻调整阵型,前排的长枪兵半蹲,枪杆抵着地面,枪尖斜指前方,连成一片寒光;后排的盾兵往前顶,盾牌与盾牌扣得严丝合缝。冲在前头的狂魔撞在枪尖上,有的被刺穿胸膛,黑血顺着枪杆往下流,有的被挑断肌腱,摔倒在地,后面的狂魔直接踩着它的后背往上爬。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兵,枪杆还没他高,刚刺穿一个狂魔的肩膀,就被那狂魔伸手抓住枪杆,硬生生往自己身体里拽——小兵的脸憋得通红,另一只手摸出短刀,往狂魔的眼睛里扎,狂魔嘶吼着张嘴,咬在小兵的脖子上,小兵的手还在往前推短刀,直到身体软下去,手指还勾着狂魔的头发。

  云沐看见这一幕,牙齿咬得发响,却只能反手劈翻身边另一个狂魔,他的甲胄已经被划开好几道口子,血从里面渗出来,黏在衣服上。可更糟的情况来了——巨魔的巨石突然转向,往城墙上的投石车阵地砸。第一块巨石砸中一台投石车的轮轴,木轮“咔嚓”断成两截,上面缠着的士兵腿也跟着断了,士兵在地上滚了几圈,疼得直抽抽,却还想往投石车爬。紧接着又是几块巨石,剩下的投石车要么被砸塌,要么被燃烧的断树压着,很快就全成了废木。没了投石车,魔族的冲锋更猛,密密麻麻的魔兵像潮水似的涌,弓弩手只能拼命拉弓,弓弦磨破了手指,血顺着弓弦滴在箭杆上,有的箭杆弯了,射出去还会偏,却没人停手。

  新一轮巨石砸来,城墙彻底塌成断壁,邪梦骑着巨狼在阵后站起身,它的披风上挂着碎肉,嘶吼一声,巨魔们终于动了——它们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关内走,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发颤,手里的巨石砸向残存的城楼,木屑混着砖石四处飞溅。云沐知道城楼守不住了,他挥剑砍翻身边的狂魔,剑身上的血甩在地上,“列阵!收缩防线!”他喊的时候,还往侧面推了一个快被魔族扑倒的士兵。

  将士们互相拽着往中间聚,有的扶着断了腿的同伴,有的还在往后砍杀追来的魔族。甲胄碰撞的“噼啪”声里,他们结成三个方阵,长枪兵在外圈,盾兵护着中间的伤员,弓弩手在里侧继续射箭。他们退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在尸体上,有的士兵鞋掉了,光着脚踩在血里,也没回头——身后就是关内的村落,他们只能退,却不能逃。

  另一边的虞夫关,城楼上的士兵们早没了力气,有的靠在城垛上喘气,手里的刀插在魔族尸体里,拔的时候还带着筋肉。巨魔加入后,城砖被砸得不断往下掉,一个士兵刚想把掉下来的城砖推下去,就被一块巨石砸中胸口,整个人贴在城墙上,血顺着城墙往下流,像一道红痕。

  远处的修罗靠在烧焦的断树旁,手里的弯刀擦得发亮,他用指尖摸了摸刀刃,然后猛地直起身,对着巨魔喊:“砸最左边的缺口!砸开!”巨魔们立刻调转目标,巨石像冰雹似的砸向城墙左侧,那里本就有裂缝,被砸得瞬间扩大,两个士兵来不及躲,被埋在砖石里,只有一只手露在外面,手指还在微微动。

  “顶住!别让它们上来!”云建挥着大刀冲过去,他的头盔早没了,头发被血粘在脸上,大刀卷了刃,却还是每一刀都往狂魔的脖子砍。刚劈翻一个爬上城墙的魔族,后面又冲上来两个,云建侧身躲开左边的骨刀,右手的刀顺着缝隙砍在右边狂魔的腰上,黑血喷了他一脸,他抹都没抹,继续往前挥刀。

  将士们跟着他往前冲,有的士兵胳膊被划伤,用布条缠了缠,血还是从布条里渗出来;有的没了武器,就抱着魔族往城下跳,两人摔在地上,魔族还在撕咬,士兵就用拳头往它脸上砸,直到双方都没了动静。云建连续劈杀三个魔族后,见缺口处的士兵快撑不住了,他往城楼上喊:“倒火油!快!”

  城楼上的士兵立刻抬着油桶往缺口下倒,桐油粘稠得像血,顺着城墙往下流,滴在魔族身上,渗进它们的衣服里。城楼下的士兵点燃火折子,往油流的方向扔,“呼”的一声,火焰窜起来,缺口处的魔族瞬间成了火人,它们嘶吼着往回退,有的撞进自己人的队伍里,把火引到同伴身上。可还有火人疯了似的往城墙上爬,云建立刻指挥长枪兵上前,长枪齐齐前指,刺中火人的瞬间,火焰顺着枪杆往上窜,士兵们的手被烤得发红,却没人松手,只是死死把长枪往前顶。

  修罗在远处看得焦躁,一脚踹翻身边的石块,砸在一个受伤的魔族头上,那魔族哼都没哼就没了气。“巨魔!砸其他地方!多砸几个缺口!”他喊着,弯刀往城墙上指。巨魔们立刻换了目标,巨石接二连三地砸在城墙上,很快又砸出三个缺口,魔族顺着缺口往里涌。修罗抽出弯刀往前一挥,“冲!拿下关!”

  魔族更疯狂了,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爬。云建知道不能再分散防守,他挥刀砍翻身边的魔族,“往中间聚!结圆阵!”士兵们互相招呼着往中间退,有的断后,有的扶着伤员,慢慢围成一个圆阵,外围的士兵举着盾牌和长枪,内侧的用短刀和斧头,哪怕被魔族围着,也只是闷头砍杀,没人吭声——吭声会浪费力气,不如多劈一刀。

  太平关的战斗同样没停,情魔站在阵后,暗红色的长袍上沾着尘土,手里的骨杖转了转,杖头的绿珠闪了闪。一开始,她只让巨魔扔巨石,砸得城墙上的士兵只能躲在城垛后,等巨石过去再探出头反击。

  好在云兴早有准备,他让人把十几门投石车搬到城墙两侧的山坳里,那里有树木挡着,巨魔看不见。云兴站在城楼最高处,手里的望远镜镜片沾了血,他擦了擦,见巨魔又开始扔巨石,立刻喊:“投石车!打魔族群中间!放!”

  士兵们转动投石车轮轴,把裹着煤油的火石放进投石器,“放!”火石被扔得又高又远,砸在魔族群里炸开,火焰燃了一片,魔族被烧得四处窜,有的撞进自己人的队伍里,乱成一团。投石车持续抛射,魔兵的冲锋一次次被打断,地面上的尸体堆得越来越高,后面的魔族只能踩着尸体往前冲。

  情魔的脸色越来越沉,她握着骨杖的手紧了紧,“别扔石头了!拖枯树!点火扔进去!”巨魔们立刻去拖旁边的枯树,用火把点燃,往关内扔。燃烧的枯树砸在房屋上,茅草顶瞬间燃起来,浓烟往城楼上飘,士兵们被呛得不停咳嗽,有的晕过去,醒过来就抓着身边的刀,继续往城下砍。

  万幸的是,存放火油的仓库被云兴安排了士兵守护,周围挖了防火沟,铺了湿茅草。当燃烧的枯树砸向仓库时,士兵们用长杆把树挑开,再用湿茅草扑灭火星,仓库的木顶被火星燎了几块,总算没燃起来。云兴站在城楼上,看着关内的火焰,手指攥得发白——火油没了,就真没辙了。

  城墙上的缺口处,魔族踩着尸体往上爬,有的已经爬上来半个身子,骨刀对着士兵的胸口刺。云兴挥剑砍翻一个,喊:“弓弩手射缺口!其他人扔火油!”弓弩手立刻对着缺口处射箭,箭尖淬了火,射在魔族身上,不仅扎进肉里,还燃起来。士兵们拎着油桶往缺口下扔,有的油桶砸在魔族头上,裂开后桐油溅开,再被火箭点燃,瞬间就成了一片火海。

  太平关的城墙被火焰映得发红,士兵们的脸被烤得发烫,有的甲胄被火星燎出洞,也顾不上拍。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卒,手里的长枪没了枪尖,就用枪杆往魔族的头上砸,枪杆断了,就用拳头打,手指关节裂了,血沾在魔族的脸上,他还是闷头砸——他的儿子昨天死在城墙上,尸体还没来得及埋,就被魔族踩成了肉泥。

  三关的战斗还在熬,每一处城墙下都堆着尸体,有的叠了三层,黑血顺着地势往低洼处流,汇成小水洼。士兵们早就没了力气,挥刀的动作越来越慢,却还是机械地重复着——劈、刺、挡,哪怕手臂被砍断,也要用另一只手抓住魔族的胳膊,不让它往前冲。暮色彻底沉下来,只有火光在照亮战场,每一声兵器碰撞,每一声濒死的嘶吼,都在往土里钻,像是要把这场惨烈,永远埋在三关的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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