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大人，偷听旁人谈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方紫岚勾了勾唇，诸葛钰微微一笑，“我是不是偷听，世子夫人应是最为清楚不过。”
他说罢朝李祈佑行了一礼，“殿下安好。”
李祈佑颔首示意诸葛钰不必多礼，他直起身，便听方紫岚问道：“所以，诸葛大人为何会来钟灵寺？”
“自然是为了把钟灵山下的情况通报给殿下。”诸葛钰坦荡道：“程之墨落网了，他被指控毒害荣安王和忠正世子。”
李祈佑愣了愣，脱口而出道：“程之墨招认了？”
“尚未。”诸葛钰摇了摇头，“如今证据不足，程之墨本人亦没有松口。”
李祈佑略一思索，转向方紫岚问道：“你早就知道了，这才想要荣安王的尸骨作证据？”
“是。”方紫岚点头承认，李祈佑敛了神色，“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殿下什么？”方紫岚不答反问，“如今有人被推出来做替罪羊，殿下便愿意用荣安王的尸骨作证据了吗？”
李祈佑张了张口，不待说什么，就听方紫岚径自道：“殿下可知指控程之墨的是何人？”
“何人？”李祈佑顺着方紫岚的话问了下去，她看了一眼诸葛钰，“彦城山庄，商仲祎。”
“你说什么？”李祈佑眼中闪过一抹惊色，“你是说，彦城山庄也卷入其中了？”
方紫岚轻哼一声，“东南之地有名有姓的世家权贵就这么多，连夏侯家都避无可避地被卷入其中了，殿下觉得谁人还能独善其身？”
“我明白了。”李祈佑垂头道：“纵使我收敛了荣安王的尸骨，也掩盖不了他曾做过的事。”
“殿下……”诸葛钰甫一开口，就被李祈佑截住了话头，“诸葛大人不必为我心忧，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既然殿下明白，那我便不多留了，告辞。”方紫岚朝李祈佑行了一礼，之后对诸葛钰道：“商仲祎和我说，殿下和温然，我只能二选其一。如今殿下我护住了，温然我也会救出来。诸葛大人若愿意，便替我转告他一声——有些事、有些人，于我而言，从来不是选择题。”
诸葛钰抿了抿唇，“我会转告仲祎，请世子夫人放心。”
“有劳诸葛大人了。”方紫岚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李祈佑看着方紫岚的身影消失不见，才问道：“她适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据钟灵山下的眼线所报，数日前有不少死士齐聚钟灵山，但全都被人杀了。”诸葛钰低声道：“杀人者，紫秀。”
“此事我听她说过。”李祈佑心中一沉，“她没有说谎，也就是说眼下温然在商仲祎手里，命悬一线？”
“殿下不必担心，我已传信彦城山庄。”诸葛钰宽慰道：“仲祎向来宽厚，断不会做出伤人性命之事。”
“诸葛大人，你这是要为商仲祎作保？”李祈佑的神色中多了分试探，诸葛钰深吸一口气，像下定决心一般，郑重其事地一礼道：“未尝不可。”
“罢了。”李祈佑并未再说什么，只道：“局势瞬息万变，我们尽快下山。”
*
方紫岚一路马不停蹄赶回方家，还未来得及问公堂审案的情况，便听说阿宛被人带走了。
“什么叫带走？”方紫岚看着眼前一脸为难的孟庭扬，压下怒火道：“他们分明是光天化日之下强行把人掳走。”
“岚儿，你别着急，世子已经派人去找了。”方紫桐想要安慰两句，却是徒劳无功。
“找到了吗？”方紫岚没什么好气，慕容清淡声道：“人是夏侯启带走的，但他口口声声说是奉少主之命……”
“所以夏侯启口中的少主到底是谁？”方紫岚不耐地打断了慕容清的话，“是夏侯家的少主，还是彦城山庄的少主？”
“是商仲祎。”慕容清话音未落，就见方紫岚站起了身，“阿宛在商家，还是彦城山庄？”
“万万不可。”方紫桐站起来挡在了方紫岚前面，“不论是商家还是彦城山庄，稍有差池你……”
“紫秀杀人的时候，从来不管对方什么身份。”方紫岚身上戾气深重，“灭门的时候亦然。”
“你疯了吗？”方紫桐不敢置信地看着方紫岚，却被她周身凛然的杀意激得后退了几步，“你这无异于去送死……”
“有阿宛在，我就死不了。”方紫岚笃定道：“在我把阿宛带回来之前，我不会死。”
方紫桐自知劝阻无望，看向慕容清道：“世子，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岚儿丢了性命吗？”
“姐姐，信物仍在，你……”慕容清话未说完，就被方紫岚打断了，“不行，我下过令，便不能反悔。”
“可是……”慕容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方紫岚抢先道：“军令如山，更何况若是我这么做，死的人便是你了。”
“死人不会说话，只要不留活口，便不会有人发现。”慕容清定定地看着方紫岚，“姐姐，你害怕的究竟是我丢了性命，还是银甲军于大京重现？”
他问的直白，饶是方紫桐也不由地后脊发寒，她自从偶然得知方紫岚便是紫秀后，心中对她近乎亡命之徒的作风多少有了认知。
但她没有想到，慕容清身为忠正世子，行事竟也是这般不顾一切，只为了救阿宛，便要动用银甲军吗？
“我曾答应过阿宛的师父，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阿宛。”方紫岚突兀地转了话音，“这是我的事，便不该把你卷进去。”
“好。”慕容清咬牙切齿地看着方紫岚，“阿宛姑娘是死是活，确实与我无关。但你若要死，我陪你一道。”
“世子……”孟庭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请世子三思！”
“世子，你与我不同，你……”方紫岚话说一半，就听慕容清道：“方紫岚，你也曾答应我父王保护我，事到如今你把我置于何地？”
他说着声音愈冷，“你当真以为，自己能救得了所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