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屋外的方紫岚听到此处，并未再听下去，径自离开了。
次日一早，方紫岚便在钟灵寺门前看到了杜若涵和她的丫鬟，她果然依照约定要走了。
“世子夫人这般不信任我？”杜若涵神色清冷，方紫岚笑了笑，“我只是想来问问杜小姐，阿钰的伤如何了？”
“横竖是比世子夫人伤的轻。”杜若涵没什么好气，“世子夫人有心思关心诸葛大人，不如好好养伤。”
“多谢杜小姐关心。”方紫岚脸上仍挂着笑，杜若涵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得压着性子道：“清晨露重，世子夫人不必送了。”
方紫岚一副“我原本就不打算送你”的模样，杜若涵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
“杜小姐，你究竟意欲何为？”方紫岚的声音在杜若涵身后响起，她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或者说，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方紫岚继续追问，杜若涵回过头，直直盯着她的眼睛，毫不避讳道：“我想要的是成为杜家家主，重振杜家往日荣耀。”
方紫岚愣了愣，随即不客气道：“杜小姐莫不是以为攀上玉成王殿下，或是拿了我的把柄，就能重振杜家了吧？”
杜若涵抿了抿唇，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方紫岚道：“若杜小姐存的都是如此心思，倒不如趁早嫁给阿钰，抱紧诸葛家那棵大树。”
“你说什么？”杜若涵耳尖泛红，方紫岚冷哼一声，“左右都是依附于人，不如选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
闻言一旁丫鬟再也气不过，打抱不平道：“世子夫人，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我家小姐？”
“你们杜家是什么光景，我确实不知道。”方紫岚敛了神色，“但我见过不少家主，他们中不乏依附于人之辈，然而更多的是结盟。”
她说着视线落在杜若涵脸上，“只要有共同之处，或利益或仇敌，就可以结盟。”
杜若涵张了张口，“联姻，便不算是依附于人了吗？”
“看情况。”方紫岚不置可否，“旁人姑且不论，就说你和阿钰，若成亲便不是结盟，而是你单方面去诸葛家受苦。”
“诸葛家哪有那么不堪……”丫鬟嘀咕了一句，方紫岚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势不如人，便要处处矮人一头，如何不算受苦？”
丫鬟咬了咬唇，胆大道：“世子夫人怕不是在说自己？想也能想的来，你嫁与汨罗忠正世子，肯定没少受苦……”
“慎言。”杜若涵轻喝一声，方紫岚却并未着恼，“杜小姐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越是高门大户，越是吃人不吐骨头，你想成为家主振兴杜家，便不能被困在后院之中。”
“我受教了。”杜若涵朝方紫岚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丫鬟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没有理会，只道：“既然诸葛大人愿意唤世子夫人一声姐姐，那我也愿意相信世子夫人一回。”
方紫岚摆了摆手，目送杜若涵带着丫鬟离开了，之后她想了想，便等在了燃烛大师去讲经的路上。
打过招呼后，燃烛大师直接道：“阿弥陀佛，不知世子夫人找老衲有何事？”
“我想向大师打听一个人。”方紫岚亦毫不遮掩，“杜家小姐杜若涵，大师可知道？”
“知道。”燃烛大师抬了抬手，方紫岚心领神会，与他边走边说。
“杜家世代为官，原是东南之地的大户。”燃烛大师缓缓道：“门庭鼎盛之时，比起诸葛家也不遑多让。”
“盛极必衰。”方紫岚不置可否，燃烛大师看了她一眼，“世子夫人说的不错，确实如此。”
“后来朝代更迭，泰安帝登基以后，杜家便渐渐没落了。”燃烛大师说的轻描淡写，方紫岚不由地追问道：“为何没落？”
“世子夫人生在京城方家，想来这等情形不少见。”燃烛大师意味深长道：“这世上，每日不知有多少个家族兴起，又有多少个家族覆灭，若皆要问一句为何，只怕穷尽天下笔墨，也无法悉数记清楚。”
“但杜家既然可与诸葛家相提并论，那它的没落必然不会是什么微不足道的缘由。”方紫岚停住了脚步，“大师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燃烛大师并未停下脚步，“阿弥陀佛，世子夫人若真想知道，不如自己去查，毕竟旁人口中的事实真相，总是有失偏颇。”
“即便大师肯说，我也未必会信。”方紫岚看着燃烛大师的背影，“只不过，如今大师不肯说，反倒显得心虚。”
她刻意顿了顿，“我猜，杜家没落的缘由和眼下东南之案有关？”
“聪明易被聪明误。”燃烛大师倏然转过身，“世子夫人，凡事过犹不及。”
“多谢大师提点。”方紫岚朝燃烛大师行了一礼，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而她仍站在原地。
“你受了伤，怎么不好生休养，还四处走动？”李祈佑的声音从方紫岚身后传来，她并没有回头，“殿下不必担心，我的伤无大碍。”
“你……”李祈佑走到方紫岚身边，甫一开口就被她截住了话头，“昨日诸葛大人前来探望我了。”
“我知道。”李祈佑点了点头，方紫岚看向他，“诸葛大人会出现在钟灵寺，殿下好像并不意外？”
虽是问句，但她的语气很笃定。李祈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之前诸葛大人便劝阻过我，说我不该上钟灵寺为荣安王做法事。”
“可殿下还是来了。”方紫岚不置可否，“既如此，诸葛大人还来做什么？”
李祈佑没有回答，方紫岚忽地笑了，“殿下，万一诸葛大人并非为你而来，而是有别的什么打算呢？”
“那世子夫人为何不直接去问诸葛大人？”李祈佑的神情晦暗不明，方紫岚淡声道：“我问了，诸葛大人便会告诉我吗？”
她话音还未落，就听诸葛钰的声音插了进来，“世子夫人怎知我不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