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一起同新人辞别,并承诺晚上会去参加新人的聚会。
离开酒楼以后,大家就跟着张海莲一起去接女儿,因为今天要来参加婚礼,所以她找了一个同样要接孩子的人代劳。
离开酒楼以后,刚才吃饭时候的事,对他影响小得多了,已经接近暂时毫无影响了,至于以后倒是不妨碍他现在和朋友一起走在一起。
五人一路走一路说笑,其实确切的说,他只和周亮张强说笑,而两位女士,他就保持着礼貌严谨的样子。倒不是他有礼貌,他是一个有感情有限的人,他凉薄、虔诚、不善交际,他不知道怎么结交一个不认识的站在眼前的人,所以他很少和女同学的女伴说太多话。相比来说,和他曾经的女同桌倒是话要相对多一些,但是中间隔着一层礼貌,难以让他们看起来关系多好,即便事实上他们关系算是亲密。和同性关系亲密的人,他就肆无忌惮一些,很放得开更像是一个市井无奈,所以他一直和周亮张强胡言乱语,开一些没营养的玩笑。
接到孩子以后,他们敲定晚上把酒言欢的计划,他们就往目的地懒散的走过去。
一路上他们谈过往、说未来、共同的熟人,倒也难得这样清闲。
“你们还记得李民吗?”
这几乎是他们初中同学相遇必谈的话题,李民是他们数学老师,这个人暴力、没有教学能力喜欢打学生,下手特别重,现在他们说起来还有一些深刻的恐惧更多的是对青春的缅怀。
“我经常在城里遇见他,总是身后跟着一群小孩子,那些小孩子脏脏的”张强笑着说,该是那些孩子惹得他笑起来的。
“他以前就特别不爱卫生,会玩口水,把口水吐在喝空的饮料瓶里摇晃,恶心死了。”张海莲这样说。
他也凑热闹一般说:“他还对着讲台下面吐口水呢,更恶心。”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他说完李民吐口水的事,他又想起高中时候:周亮把口水吐在水瓶里,加上墨水,放进卫生纸摇匀的“核武器”的事。这让他笑的更难受了,笑完了。他又把讲了出来,大家还没笑停下呢,就更笑的厉害了。
笑完以后,大家又说回李民,说了一些听来的后来李民做图书管理员,后面调到别的学校的事。
他有些得意,毕竟那会儿,他是李民比较喜欢的学生之一。
其他人又说起大家曾被李民打的事情,也包括他的。他有些别扭,因为好像同学们都忘了他曾经在班上数学方面是佼佼者,他在短短五分钟完成数学老师抽背的内容,数学老师没来上课班主任都不敢叫数学课代表去请而让他去,多次犯错也没把他怎么样,唯一一次被打是因为看不健康的书被打的。但是这些好像大家都忘记了,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他很难受,一方面同学们忘了他的荣誉,让他有些落寞。更多的是同学们忘了这事儿他自己的反应让他难受。他难受自己虚荣,现在没本事只知道沉浸在过去的辉煌里。不过他感觉那种曾经的辉煌让他很舒服。
他们散步,逛商场,也玩孩子玩的东西,说是带孩子玩会儿,其实更多的是大人在玩,只是借口带孩子。毕竟现在的人,更像是孩子,他们嘴上不说,行为却无处不散发着孩子气。
天开始摸黑了,也不适合再在外面外面游玩,有人提议去喝酒唱歌。他们就近找了一家ktv。刚到门口,迎宾就走了上来微微弯腰:“欢迎光临”,同时右手向右边伸直与身体呈45°,左手背在后面。把他们一行人引进去:“请问贵宾几位?”
他环顾着整个大厅,进门看进去是前台,前台的前方左右两边立着两根两个人合抱那么大的大柱子,柱子前是两颗景观树,柜台右边是很空旷的一个大厅,有沙发茶几,一些果点,灯光是微黄泛白的颜色,地砖铺的是大理石,还有一条容得下四五个人一起通行的红地毯穿过空旷大厅,直接延伸到电梯门口。
“就我们几个”有人回答了他。
前台里面坐着两个二十七八的女柜员,女柜员后面站着两三个服务生。女柜员在他们就快要到前台的时候已经站起来同站着的服务生一齐微微弯腰:“你好,欢迎光临,几位贵宾。”
张强走了上去和前台咨询起来,前台微笑着把各种包间规格费用介绍起来。
“3688号六位贵宾。”他听见前台的人对着对讲机说了一声。
从柜台里走出一个服务生走在红毯的外面领着他们一群人走到电梯门口,并且为他们按了三楼的电梯,服务生并没有跟进去。
他们上了三楼,电梯门就有一个服务生对他们说:“欢迎光临,3688的贵宾请跟我来。”
电梯出口处是也是一个空旷的厅子,厅子中央立着一个一围粗的柱子,柱子大概有一人高,是暗金色的,柱身雕刻着古朴的图案,柱子顶端趴着一只“癞蛤蟆”,还有一些铜币金元宝之类的装饰,厅子是白的发亮的灯光。厅子周围是一个个通道,每个通道闪耀着不同颜色的光,通道两边都是一道道的门,门框周围五颜六色地闪耀。地上全都铺着地毯。
他们跟着服务生走,路上遇见忙碌着的服务生都会停下来和他们说:“欢迎光临”。
进了包房还没入座,就有服务生抱着两件啤酒进来,还有各色各样的小吃果点。他有些厌烦,自己又要冒酒场之大不韪了。
他看着周亮啤酒一瓶接着一瓶的开了放在桌上,又一杯一杯得倒上他就渗得慌。
“来,我们一起举杯。”倒酒人举起一个杯子。
他觉得难能相聚和一两杯是被允许并且起积极作用的,倒也没有拒绝,也举起杯子。喝了一杯又有人提议在一起喝一杯。两杯酒下肚,各自放下杯子,该唱歌唱歌该单独喝单独喝,他不懂这些规矩,只好听他们安排。
他赶紧去点了两首歌唱起来免得又让人逮住喝酒。一曲未结,张海莲说新人已经到了聚会现场,他们也应该过去敬两杯酒。
同学四个,除了张海莲的女伴不是初中同学以外,就动身去新人聚会的地方。孩子自然让女伴带一下,也不必跟着去。四人走出ktv穿过马路,从桥上穿过一条大河,一路上他更活跃多了,毕竟剩下的都是相熟的人。
他们走进聚会的大厅,聚会已经热火朝天,人很多有新人双方的亲戚朋友,他很抗拒也很害怕,越是人多并且全是陌生人的酒场他就越不自在。
他们走进去,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他则坐在同学几人的后面,尽量让少一些的人看见他,新人在忙着招呼客人,所以他们准备先坐着等一下。
周亮则遇见了同乡,连着喝了几杯酒,他看着就能想到一些曾让他不舒适的酒场遇见的事儿。
他躲在角落里,偷偷的看着能看见的在场的人。人们互相敬酒,称兄道弟,相互恭维。
很多人自然不认识,但是为了显示自己是明事理懂礼貌乐于结交朋友的人。他们总会全场挨个敬酒,敬酒时都是自我介绍,有幸相识,找一些在这里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强硬的让双方达成一种特殊密切不可分割的关系,并且以后承蒙能相助,一起喝过酒,以后是朋友,今晚以后我们是兄弟。他都在为他们操心,这杯酒下肚十分钟,他们还记得对方的脸吗?或者明天是否他们就因为一些什么原因面红耳赤了呢。自然,可能还没散场就面红耳赤的也有,相处融洽互相奉承是故事,遇见道不同者,就是事故。一些经常混迹酒场的人,规矩繁多。就像是他们特有的裹小脚一样的方式,脚踝部该怎样裹,脚掌部该怎样裹,脚尖该怎样裹都是有说法的。遇见不懂规矩,不会喝酒的,这类人去敬酒的时候,只要他们觉着:你酒杯比我高了、我敬酒你不喝了、或是我喝完了你喝半杯了、我敬了你你不回敬、你不叫我大哥不认我做兄弟了、你不做我干爹了等等“礼节”。这就是不给我面子,我裹脚你不裹,这就意味着你是异类,你反社会。我在当地有头有脸,我是道德的顶端,我要教育你,教训你。得,事故来了。当然他说得只是部分情况,并非以偏概全。
也有很多原本就认识关系匪浅的,或是认识并不相熟的。他们硬要找来一些:咱们这关系第一次喝酒来干一杯、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来干一杯、过了这杯酒咱们关系更上一层楼来干一杯的理由喝酒的,这一类倒是事故少一些,如果有大抵是早有预谋只等以酒为名的。
他坐在角落,看着这个场面感觉脊背发凉。两种情况他都看在眼里。在他觉得,喝酒嘛,相识的图个畅快就行,不相识的出于礼貌就行,如果是企图想要一杯酒建立一种深密关系或者用一杯酒是感情的厚度在加上一倍的厚度,他觉得是可笑且可悲的。如果喝酒就可以达到,那么要心要感情做什么。
他也为李晓芬觉得难过,这种场合他觉得丑恶,但是罪不在组织者,罪在场合本身。他们组织这样的场合大概也是因为那待客之道吧。可能新人也觉得这种场面让他们感觉不自在呢。
过了好一会儿,他觉得安稳多了,因为好像根本没有人在意到他们这一小撮人,他也开始觉得这群人可爱起来,毕竟就算有故事或者事故,没人找上他们的门来“建立感情”,就是他想要的。
终于新人有了一些空档,他们一起敬了新人一杯酒,新人回敬了他们一杯酒。说明让新人好好对付客人,他们自个儿照应不让他们分精力对付以后。他们就走了。
回到只有他们五人的小场合,他要了一壶白开水,白开水送进来的时候。
“你干什么呢,你又不是喝不了,大家谁和谁呢,你在这儿和我们装,谁不知道你呢?”周亮和他开玩笑的口吻大声闹起来,可能是玩笑,也可能不是。
“对呀,你那个酒量,就喝酒不许喝水。”张海莲也附和。
“对呀,你初二初三就开始不专心学业,开始变得坏起来,谁不知道你呀,这些都是你玩剩的”
“对呀,别扫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他,给他劝酒。
但是他是下了决心了。
“我真的不喝酒,酒量不好,也不喜欢喝酒,我有痛风,几乎也不和陌生人到来这些地方玩儿”他简单解释了一下。
他没有撒谎,他平时的确只和全都相熟的人一起在这样的地方玩,因为大家都熟,所以没人硬要他喝,在这种场合他从不喝酒,认识的人也不逼他,也确有痛风。今晚兴起,喝了几杯,他都有些头疼了。有人说他多久变成坏学生的,那倒也不假,但是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变坏只是变得没有致心于学业,没有像之前那样崇拜知识,仅仅只是内心的偏离,但是他并没有混迹各种娱乐交际场所。
其他人也没多劝他,可能的确都是那么熟的人,用不着刁难,也可能就因为相熟在劝下去闹的氛围尴尬。
大家各自玩乐着,唱歌喝酒玩游戏,只是没有人在找他“喝水”了,可能也觉得这样没意思,他也觉得难得清净,在靠边的位置自个儿唱歌玩手机。他暗自庆幸也很着急,着急早点儿能回去旅馆,一个人安安静静,无论做啥都自在。他看到其他人轻微有一些刚才在新人的聚会上那种氛围,互相敬酒,也说一些没有带相应感情的好听话。周亮张强也和张海莲的女伴有一杯没一杯的喝起来。
从ktv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和那个进去前还不认识的人加了联系方式,叫人都带着名字中最后一个字简单的加上一个姐。
他也惬意,他本就对后面的小聚会不像前面那样抱有偏见。即便看着大家口对心不对的把酒话桑麻,当面关系很好,明儿过后各走各路。但是他能感觉大家都过得还算愉快,好像也感染了他一些。他虽然不喜欢,不准备投身进去,也不去干涉没有干涉到自己的事儿。
大家准备一起走走在各自回家休息。快要结束了,他有些不自在,在这之前到处玩耍的时候,每个人都抢着付钱,虽然他也抢过,但是他一点儿也不强烈,甚至有些退缩,最后只有他一个人没有花钱。他觉得这样结束不行,在路过一个冷饮店的时候,他借醒酒的理由花了70多块钱请每个人喝了一杯奶茶,虽然理由比较荒诞。大家拿着奶茶走在前面没当回事儿,他独自走在后面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里剩余的钱…
晃悠了好一会儿,在一个离大家住宿的中心点,大家一番深情道别,这是他不怀疑的深情,各自离去,只剩下他和张强同路了。
其他人都走远了,张强把放在离去人背影身上的眼神挪到他的脸上:
“走,咱哥俩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