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华洞内……
璃玔蜷了蜷身子,将衣服紧了紧,却还是打了一个喷嚏“阿啾。”一道声响划开了冷寂。
将李槿言放在石床上,不久,小七不知从哪搬来了几床被子,直接裹在李槿言身上,他的唇瓣被冻成紫红色,脸色发白,好久好久,才红润回来。
这里可真不是个久待之地,若是大晴天还好,这里面迟早不会这么冷,可这几日偏偏下了好几天的雨,又阴又冷又潮湿,这要再继续下雨,李槿言伤好了,怕也得落下风湿病,这可得不偿失。
璃玔走到洞外,拾了些柴火进来。琉华洞内的设计和他们的住房有些像,从洞内进来,一见便是满屋的药材,殊不知里面还有个内道,这个内道她也是刚刚才知晓。穿过内道,有个小房间,而此时,他们正在这个小房间里,隔着石门,生火也不必担心外面的温度会不会受影响,这倒是个良心设计。
许久……散去了阴冷,满洞内有了一丝温度,渐渐的,越来越热。
李槿言醒来,恨恨的看着自己,她知道,他心里一定在怪自己,自己这个好人可做的真不容易,遭完谷主的怨,又来遭他的,罢了,她向来不计较这些。
这一次当她再将药端来时,他不愿喝,随即一句:“谁知道你里面放了什么。”惹的璃玔火冒三丈,压制了许久的火直接爆了出来,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端起药拧着鼻子就喝了一口给他看。
李槿言狐疑的看着她,只见她表情狰狞,是被药苦的,随后将剩余的药再次端给他,说道:“你看没毒吧!要是我想杀你,早在上一次下药的时候,就下让你醒不来的药了。”
李槿言接过药,猛的饮下,将碗放到身旁,看着她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小七见他有些不知好歹,没好气的提了嘴:“师姐能做什么,自然是救你,你以为人人都有师姐这么好心?”为了她,璃玔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呢,就那门规二十遍,若是换成她,她估计会写死去,而璃玔毫无抱怨的接受了,并且没有怪罪于他,李槿言不是不知好歹是什么?
“那可不。”璃玔也好不谦虚。
“那这是哪儿?”李槿言左右看了看,除了石壁还是石壁。
璃玔道:“你别管这是哪儿,这段时间你只管在这住着,你伤没好之前别乱动,你伤好了之后我自然不会再管你,毕竟管你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懂吗?”她歪着脑袋,看着他。
李槿言摇头拒绝,他还有事要做。此时皇后有所作为,他得快些回京才行,没时间与璃玔在这多纠缠,更何况陈泽至今下落不明。
“这件事情没得你商量,竟然你这条命是我救的,那你就得听我的,不然你就将你命交于我,就当没这回事。”她吓唬他。
但她只是想吓唬他而已,不想他将配剑拔出,交于她,大概意思就是宁死都不愿待在这儿。璃玔一下子愣住了,看着他,看着……看着……竟如此执拗,顿时起身袖子甩到一旁,怒气在脸上浮现出来,“谁说要杀你啦?我可不是无赖,既然我救了你,你这命就给我留着,你必须听我的,不许乱跑,你伤好之后我保证不再管你。”
她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硬要管他,明明可以什么都不管的,医者心泛滥?不是;怜悯?也不是,总之可能是自己脑袋抽了吧!
李槿言一下子愣住,没见过如此激动的璃玔,不语。既算不上答应她,也没算不应,姑且就这样。
自那日璃玔发了次火,李槿言就真的留在了琉华洞中,璃玔也日日前往琉华洞去照顾他,一日三餐都给他送食,熬药,好几次都险些被谷主发现,最后都被璃玔搪塞过去了,搪塞的理由也甚是好笑:说想去后山陪陪药材,寻寻感觉,好研制新药。谷主还真就信了她的鬼话。
后来,相处的时间久了,李槿言也交代了那日为何会出现在虬龙山。原因是被刺客追杀,因为刺客,他和陈泽分开了,当时陈泽断后,再后来他就没有见到陈泽了,他依稀记得越来越多的人追杀他,后来被重重划了一刀,接着被人踹下了陡坡,那些人应该是觉得自己活不成了,才没有继续追杀的他,却不曾想,他还是活了下来,他现在担心陈泽,究竟是死是活。
每每当璃玔要下山送药时,李槿言都会陪同,璃玔好几次不愿,可都被他以还人情的话给堵了回去。后来才明白,原来这都是为了打听陈泽的下落,落的借口罢了,都随他吧!
这次师父又让她下山送药,不过这一次不是送山下镇上,而是送往京城,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京了,虽然京城离楠医谷不远,可她也很少回去,这么多年没回去了,可以回去看看,再来就是李槿言伤好的差不多了,正好一块将他送走,听闻他也是京城人,又是顺路的事。
只是他走时特意打扮了一下,还别说那身装扮是真的搞笑,一身麻布大衣,人中处用黛描了些胡子,栩栩如生,那脸也用锅灰抹了抹,抹的还挺匀,若是不认真看,还真认不出这是李槿言。
她笑道:“你这身打扮是要进城要饭吗?”
他瞪了璃玔一眼,淡淡道:“只是怕被人发现罢了,城中肯定有刺客,这样以防万一。”
确实,他现在越来越笃定,那些人就是祁周皇后的人,祁周皇后哪能让自己回京,必定在城门那多加防备了,今日五月初五,他推算了一下,正是周贾执勤,周贾是祁周皇后的人,所以自己定进不了城,只能在装扮上下功夫,希望能蒙混过去。
璃玔摇摇头,笑笑不再说话。
京城门口,士兵们例行检查,进城之人纷纷放下身上的东西,任他们检查。璃玔目光往里瞧了瞧,只见里边站着一个人,那人衣着与普通士兵不一样,银兵盔甲,后戴红色披风,男子气概被展现的淋漓尽致,那人正是周贾。
李槿言往她身后挪了挪,璃玔明白了什么,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挪了挪身子挡住了他。
到他们了,璃玔将身上的草药都放在地上,那士兵拿着枪往草药里撩了撩,又拿起来闻了闻,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放他们过去。
穿过周贾时,周贾一直看着他们,一直看着,就像雄鹰盯着雏鸡一样打量着他们。
“站住。”突然一道声音叫住了他们。
璃玔心里一紧,慢慢的转过身去,李槿言拽着璃玔的袖子紧了紧,这不是害怕,而是想要动手,璃玔为了防止他冲动,拍了拍他的手,示意她来解决。
那一刻,李槿言呆住了,愣了愣,缓过神来点点头。
璃玔笑道:“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周贾看了看璃玔,目光落在了李槿言身上,李槿言意识到什么,低下头,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断不能让他认出自己。
她又道:“大人这是对兄长很感兴趣吗?”
“这人是你兄长?”他问道。
璃玔点点头:“是呀,是我兄长,只是兄长这里有些问题。”她手指了指太阳穴,装作严肃道:“大人可莫要吓着他。”
李槿言听到此言时,脸黑的如包公一般,却也没多做声,现在璃玔说什么就是什么。
“哦?是吗?抬起头来看看。”这话有些戏谑,让人听着不痛快。
璃玔用手肘撞了撞他,随即李槿言紧紧一把抱住她的手臂,“妹……妹……我不要看他,他丑。”
哭腔到位,演技到位,动作到位,差一点璃玔都要信了,只是他说的话也是好笑,璃玔噗呲一声,笑出了声,周贾却没什么反应,像是没听见似的,十分冷静。
要说,周贾还真是不丑,相反有些好看,虽比不上李槿言,但却也剑眉星目,稍黑的皮肤,却毫不失英气。
他拍了拍李槿言的肩膀,认真说道:“你,把头给我抬起来。”
李槿言假装害怕,头抬起来一下,立马又缩了回去,他看清了李槿言的面模,不是他,这人看起来有而立,不像是璃玔的哥哥,倒像是爹。
他有礼的让出一条路来,笑了笑:“刚才不好意思,多有打扰,走吧。”
璃玔也意思意思的行了行礼,便走了,穿过周贾那一刻,李槿言看了他一样,不再是傻傻愣愣的样子,说不出的感觉,险在周贾没有看见。
京城真是热闹,有好吃的糖人,还有打粑粑,路边大声吆喝的包子铺老板:“姑娘,来两个包子不,又大又香的包子,包子嘞包子。”
璃玔掏出铜钱,要了俩包子。
李槿言自刚刚进城时,便与她分开了,没了李槿言在身边,她多少还有些不习惯,大口啃着包子,到一家茶楼门口,里面说书的声音传了出来,她甚喜欢听书,想也没想就进去了。
“要说当年武松打虎前足足喝了十八碗酒,吃了四斤牛肉,上山遇到了大虫,打了它五十七拳,方把大虫打死,为百姓除去祸害。”
璃玔单手撑脸,听的甚是有味,武松打虎她听过,还听过好几个版本,有些说书人说武松上山前喝了十五碗酒,有些说喝了十八碗,要她说,武松乃是武夫,区区十八碗怎么难得倒他,肯定不止这点。
楚府门口,一味衣着华丽的妇人站在门口,身边是搀扶她的婢子,妇人面上憔悴,虽用胭脂盖了一层,但依然挡不住那憔悴的模样,手拿方帕,时不时咳嗽一下。
妇人轻咳一声,道:“雪蓉,你说玔儿怎么还没回来啊?”
名换雪蓉的婢子帮妇人拍了拍背,“夫人就放心吧!小姐说不一定正在回来的路上呢!夫人我们回去等吧!”
她有些担心夫人的身体,前两日小姐叫人捎信回来说她今日会回京,听到这个消息时夫人可高兴了,算算时间,小姐已经三年没回来了,小姐五岁时送上山学艺,以往年年都会回来一次,可不知近几年怎么回事,竟一连三年没有回来,夫人总是坐在窗台上,盼着小姐回来,盼着盼着,这个身子也越来越不如以前了,大夫说,这是心疾,她料,这心疾应该就是小姐吧!
从今日午时到现在,日落山头,楚夫人还在等着,五月天,算不上热,有些微风,微风中夹着冷气,她让手下另一个婢子从屋里拿了件披风添上,继续候着。
璃玔踏着黄昏最后一个余光回来了,正见夫人,跑上来给了楚夫人一个大大的拥抱,楚夫人身子有些撑不住,后退了两步,险些摔着,好在雪蓉在后面支住了她。
璃玔立马放开她,怔怔道:“娘,你怎么了?”手握着她的手腕,手往她的脉搏那摸去,还未把住,夫人轻轻推开了她的手,摇摇头笑道:“娘亲没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道:“娘亲的玔儿啊,好久没见,都长成个大姑娘了。”
璃玔只好不再强求,也笑了笑道:“娘,外边冷,我们近里屋去吧!”
“娘,爹爹还没有回来吗?”璃玔看了一圈,却始终不见爹爹的影子,着实奇怪,按理来说,爹爹知道她要回来了,应该会和娘亲一样,在门口迎接她的,结果没有,以为在府内,却不想也不在。
楚夫人拍着璃玔的手背,脸上的表情逐渐沉重下来:“最近你爹都是早出晚归的,说是朝廷那里出了些事,我问他他也没说,只是挺忙的,要想你爹回来,还得等等。”
朝廷出事?爹爹还是和以前一样,把朝廷的事放在最前面,他这个官可不大好当啊!
她点点头,不一会儿学蓉端上一碟肚脐饼,他道:“小姐,您最喜欢的肚脐饼,今一大早夫人就命人起来做好了,知道小姐喜欢吃,做了可多了。”
璃玔拿起一块肚脐饼,咬在嘴里,甜意涌上心头,还是熟悉的味道。楚夫人慈祥的看着她,抚摸着她的脸庞,她的孩儿瘦了,真的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