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带走了脸上的一些血渍,撩了撩他的发,露出道口子,那道口子已经不再流血了,旁边已经结了痂,她神情凝重起来,他趴着,后背衣物破了好几道口子,口子干净利落,一看就是利器所造。
手落到他胸口,她知道这样不好,可她别无他意,望他醒来后不要乱想。直接掀开他的衣服,白皙的皮肤露在外面,偶尔飘来几滴雨水打在他光滑的肌肤上,璃玔瞟见了他八块腹肌,不由的红了脸,迅速将他的身子翻转过去,背面朝她。
当她看见李槿言白皙皮肤上有几处红痕时,她瞳孔不由的睁大,如她所想,这个男人还真的不止一处有伤。
雨已经不知下了多久,越来越大,山色渐浓,夜色朦胧,山洞、烛火,两道影子照在墙上,有种意境的美。
楠医谷禁止外人入内,所以她没办法带他回楠医谷,而且也回不去,毕竟下雨,再加上天色渐晚,路不好走,主要还是不能外人入内。
这里是她常常来,算是她的一个小窝了吧!以前她总和小七偷跑出来玩,不经意发现了这里,有时候天色晚了,山林总有野兽出没,不宜行走,就会来这落脚,来的多了,这里渐渐的放了一些常用品放这,如:锅碗瓢盆、柴火什么的,除了没有被子,椅子,桌子……其他都有。
她端起一碗黑不溜秋的汁水,扶起地上的李槿言,将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只手捏着他两腮,将药给喂进去。
这是降烧药,她刚刚将李槿言搀过来时,他身体就一直在发热,她可不想他烧坏脑子,白瞎这张脸。喂完药,璃玔将他衣服脱下,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烘干,发现他身上的伤口愈加严重,那一道道伤口都冒出了黄色的脓水,若不及时处理,怕会得破伤风。
她伏在地上,弄了许久,最后在伤口上涂上药膏,将烘干的衣服给他穿上,这才瘫倒在地,此时她也满头大汗,心想可麻烦死了。
夜色越来越黑,今晚月亮没有出来,以往月色能在山林中照出一条路来,可今日它却偷了懒躲起来了。微风瑟瑟,吹进洞中,火苗朝其他方向摇了摇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被黑暗吞噬。
她手提一只野兔,这大早上能抓到一只野兔可不容易,兔子不喜碰水,一碰水就很容易死,好在璃玔在这呆的日子多,以前和小七在这里玩时,无意间知道了小兔大概的居所,大概就是经常出没的地方。
她毫无防备,不知道那地上那位早已经醒了,一把锋利的刀子放在她的脖颈处,只需要再用力一点点,方可见血。
璃玔不紧不慢的弄着野兔子,丝毫不在意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刀子,说道:“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必送我这么大礼。”
李槿言道:“这是哪里?”
“虬龙山。”把弄好的兔子放在上面烤着,不久听到滋滋响声,一滴滴油落在柴火中,使火愈来愈大。再翻个面,继续烤着,香味逐渐飘来。
璃玔将烤好的兔肉拿到他面前,问道:“要不要来一点儿?”
李槿言有些惊奇,没想到楚璃玔竟丝毫不带怕的,也完全不顾他手中握着刀,并且架在她脖子上。或许她是怕的,或许她只是故作冷静,或许她心里在想着怎么逃脱,或许……又或许……
她朝他笑了笑,李槿言手上的力气减了减,璃玔拿着兔肉的手又朝李槿言递了递,他看着兔肉愣了好一会儿,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放心吧!我没下毒。”
要说她也没时间下毒啊!除了兔毛是在河边拔的,其他的每一步可都是在他眼里看着的,怎么下毒?
李槿言接过兔肉大口大口吃起来,璃玔本以为他会给自己留些,是留了些,留了些骨头,她尴尬的笑了笑,罢了罢了,就当他身负重伤,姑奶奶善良不与他一般计较,从自己兜里拿出几个果子来,好在刚刚路过果子树时采了几个,不然得饿死。
李槿言就那样看着她,一直看着,看得璃玔都有些不自在了,他却还在看。
璃玔心想,这货不会没吃饱,又觊觎她的果子吧?看他那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罢了罢了,再做一回好人,璃玔闭眼转头,将最后几个果子递给他,只听得他说了一句:“我不吃。”
他不吃?那他一直看着自己干嘛?
她不语,他也不语,洞中窸窸窣窣传来啃果子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气氛一度尴尬。璃玔不知道她还要在这个洞中待多久,她有些烦了,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洞中烦,以前从来没有,以前一说到来这里,她都可高兴了,可能是这次身旁不是小七,而是一个讨厌鬼李槿言吧!
她知道她不能丢下他不管,虽然李槿言此时已经醒了,但是他还不能乱动,还得有人照顾,但她不可能将他带回楠医谷,这是楠医谷的规矩,她想过很多种办法,想过要不送镇山的药铺去,由王叔帮忙照顾?也不大行的通,虽然镇上人口不多,但王叔每日都很忙,怕也没时间照顾李槿言。
“你难道都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吗?”李槿言突然道,他这一问,让璃玔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个问题她想过,李槿言身为大将军,怎会如此落魄的躺在虬龙山中,这里离呈州可有很远的路,就算他是回京城,也不应该出现在这儿,这儿离京城虽近,但不顺路,况且他还是受着伤的昏倒在这,身边原来那个随从也不见了。
可奇怪归奇怪,璃玔向来不喜欢知道别人的事情,她从小就明白的一个道理,有些事情,人家愿意跟你说呢便听着,不愿与你说,你也不要去深追,毕竟知道的多了麻烦也多了。
她将火耙了耙,让火烧的更旺,火焰照在她的脸上有些微疼,许是太干了,淡淡道:“若你愿意说自然会说,不用我问。”
“……”李槿言始终没有说出来,他觉得楚璃玔是一奇女子,对所有事情,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对人对事,她永远有她自己的看法,做事又不像大家闺秀般扭扭捏捏,向来能伸能缩,有胆识,这便是他对楚璃玔发自内心的评价。他很少这样对人有这么高的评价,许还有一半原因,她是女人。
李槿言轻抿双唇,像是在想些什么。
璃玔想了许久,心中有了一计,事到如今既然没有别的办法,那就只能这样了,坏笑了一下。
不知何时端来的水,用芭蕉叶盛着。
璃玔道:“你现在还很身体虚弱,这山洞中只有一些简易药材,你且多喝些水吧!”
李槿言接过水,大口大口的喝起来,璃玔看着水从他嘴里随着咽管咽下去,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她在心中默数了十位数,十、九、八……三、二、一倒,突然扑通一声,李槿言倒在地上。璃玔起身,将他身子翻转过来。刚刚她手不小心抖了一下,晕魂散倒多了,怕是没个半天一天李槿言是醒不来的。
书房内,一些陈旧的摆设,中年男子手别在后面,厉声呵斥道:“跪下。”
璃玔随即跪在了地上,她知道师父是为何生气,自然也不多言,任由师父处罚。门外趴了不少师兄弟们,隔着透明的门窗,能看到他们的影子。璃玔算得上是很少挨谷主骂的,今日谷主竟然要训她,自然都想来看看。
谷主气的胡子都要竖起来了,面目十分狰狞,“你可知你做错了什么?”
璃玔快速回道:“徒儿知道。”
“那你可认错?”
“徒儿虽知道自己做错了,可徒儿不认错。”她面不改色,以至于谷主的脸色更加的黑,就如那下雨天一般阴沉沉的,他亦然不会想到璃玔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璃玔——那个他最疼爱,最信任的弟子,竟犯了最不该犯的错。
他一副不容信服的表情看着璃玔,脱口道:“你说什么?”
璃玔继续道:“徒儿知道自己的错误,但是徒儿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此人乃是徒儿在回来的路途中所救,徒儿不能将他扔下不管,师父你说过,行医者不分患者,不分身份,行医自是济世救人,如今此人有难,徒儿自然得救他。”
外面的人纷纷佩服璃玔,先不说她这一段大义禀然的话,就光是她敢与谷主说这番话,便让人佩服不得。
谷主被璃玔一时说的语塞,脸上的怒气不减半分,语气却是无奈:“那你可知楠医谷门规?你今日所犯的又是第几条?”
“知道。”她想了想:“楠医谷第五十二条,凡是楠医谷以外的人,均不可入楠医谷,楠医谷内人更不可将外人带入谷内,违者严惩。”
璃玔记得她刚入谷时,谷主便拿了一本厚厚的书让她背完,当年还小,不知道第五十二条门规为何要独独圈出来,后来她问师父才知道,这是最不能犯的一条,可她今日偏偏就给犯了。
谷主一时说不出话来,璃玔知道,谷主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他从来就偏袒她,想起小时候每每她与师兄弟们犯了错,师父永远从轻处置她,当时还遭到了不少师兄弟们的仇视。
许久,谷主才手指着璃玔,手轻轻颤抖着,缓缓道来:“你……你把楠医谷门规给我抄二十遍,不抄完不许吃饭,明日,你将那人给我送出谷,不然有你好看。”
终究,谷主依然给了她最轻的处置。
只是这要抄二十遍,不知道该抄到何时去,真的是为了一个李槿言受了这么大的罪。
她趴在桌上慢慢的抄写着,眼睛时不时看一眼床上躺着的人,谷主让她明日将李槿言送走,想来是留他不得了,可她实在想不出哪里可以让他好好养伤,真是个费脑子的事情。
小七推门入内,悄无声息的,吓了她一跳。
小七叫道:“师姐。”
“嗯。”她应了一声,继续写着。
小七一眼就看见了床上躺着的人,本来她还不相信的,没想到璃玔还真的将人给带了回来,而且就躺在璃玔的床上,她此刻来正是为璃玔想办法的。
谷主说话时她也在门外听着,让璃玔将人送走,小七知道,璃玔肯定不会就这样放着病人不管,她倒是想到一个地方。
小七跪坐在她面前,单手托腮,淡淡道:“师姐,我知道有一个地方。”
璃玔抬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她,疑惑道:“啊?”她都没听懂小七什么意思。
小七噗嗤一声,继续道:“师姐,我说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给那人疗伤。”头朝床那方向点了点头。
璃玔这下算是明白了,手中的笔停下,急切的问道:“哪儿啊?”
小七:“琉华洞。”
璃玔:“琉华洞不是存放珍贵草药的地方吗?那里可很容易被发现。”
琉华洞是楠医谷存放珍贵药材的地方,有些药材对温度,湿度都有很高的要求,稍不注意,药材可能就用不了了,而琉华洞的温度,湿度都十分适合这些药材的存放,因此那个地方就被用来存放一些珍贵的药材了。那个地方璃玔去过几次,但仅此几次而已。她记得那个地方十分阴冷,好像不适合用来养伤。
“前不久师父说了,琉华洞以后都交由我来打扫,平常珍贵药材都不怎么用得上,所以也不会有很多人来,用来给他养伤还是够的。”
“可我记得里面十分阴冷。”
“多盖几床被子就好了,可没有其他地方有琉华洞好了。”
璃玔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长叹一口气,缓缓道:“好吧!”
想想确实如此,没有什么地方能比上琉华洞了,琉华洞位于后山,师父也很少去,他需要什么药材时,永远都是叫师兄弟们去给他取,所以在那里不容易被发现。小七永远能在她遇到困难时帮她解决,不得不说,小七都快赶上她肚子里的蛔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