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废弃的第三化工厂家属区。
这里曾是工业时代的缩影,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锈蚀的管道和荒芜的院落,在暮色中如同巨大的钢铁坟场,寂静而压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和化学试剂残留的混合气味。
几辆伪装成工程车的侦查车辆,如同蛰伏的猎豹,无声地散布在区域外围。车内,技术队员紧盯着红外热成像和电磁信号监测屏幕。
“A区无异常热源。”
“B区电磁环境复杂,但均为工业残留干扰。”
“C区……等等!7号点位,那栋废弃的家属楼地下室,有微弱但持续的低温热源排放!与周边环境温差明显!”一名队员突然压低声音报告。
所有人的精神瞬间绷紧。画面被迅速放大。那是一座红砖砌成的老式三层筒子楼,大多窗户破损,但地下室一侧的通风口似乎有新的改造痕迹,并且连接着一根几乎难以察觉的、通向地底的细小管道。
“低温热源……符合吕主任提到的低温反应条件!”现场指挥的林松涛对着耳麦低语,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严队,发现可疑目标!”
“确认周边环境,准备抵近侦查!一组、二组,封锁所有出口!三组,随我进去!行动务必安静!”严雪的声音从指挥车传来,冷静而果断。
黑影如同潮水般向那栋筒子楼涌去。技术队员使用便携式设备再次确认:“热源稳定,内部有轻微电机嗡鸣声,怀疑是制冷设备或精密仪器在运行!”
破门手无声地解决了地下室入口那把看似陈旧实则新换的防盗锁。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有机溶剂和某种奇特甜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手电光柱刺破黑暗。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突入的队员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根本不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室,而是被改造成了一个……充满违和感的尖端实验室!
简陋的砖墙上布满了崭新的电源线路和网络光缆,连接着中央一台正在低沉运行的高效液相色谱仪(HPLC),旁边的工作台上,摆满了各种化学玻璃器皿、离心机、微量化合装置。角落里,一台工业级恒温恒湿培养箱正在工作,发出轻微的嗡鸣。墙壁一侧,是一个自制的高功率通风过滤系统,正是它排放出微弱的低温废气。
实验台上散落着写满复杂化学式的草稿纸, whiteboard上画着分子结构图和实验流程。几个贴着“Ω-1”、“Ω-2”标签的低温冷藏柜里,存放着少量澄澈的液体样品。
这里就是“Ω项目”的巢穴!
“搜查!注意安全!嫌疑人可能还在里面!”严雪低喝。
队员迅速散开搜查。实验室深处还有一个隔间。林松涛小心地推开虚掩的门,手电光一扫——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凌乱、眼神空洞的男人,正瘫坐在椅子上,对着面前一台屏幕碎裂的笔记本电脑发呆。他似乎对闯入者毫无反应,仿佛早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者……已经放弃了抵抗。
正是照片上的吴鹏。
他的手上,还沾着一些未曾洗净的化学试剂污渍。
“吴鹏!警察!不许动!”林松涛厉声喝道。
吴鹏缓缓抬起头,看着指向他的枪口,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反而露出一丝诡异的、解脱般的笑容,喃喃自语:“……还是来了……‘导师’说得对……‘作品’完成之日,就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越过警察,望向他们身后实验室台上的那些样品,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与不舍。
“控制住他!”严雪下令。
队员上前,轻易地将毫无反抗意图的吴鹏铐了起来。他顺从得令人意外,只是嘴里依旧不停地低声念叨着那些晦涩的化学术语和“完美净化”、“摆脱低级驱动”之类的疯话。
吕木翰戴着口罩和手套走进现场,他的目光迅速扫过那些仪器和设备,尤其是那台HPLC和“74B3”型号的进样器。他小心翼翼地采集着台上的样品、草稿纸以及电脑硬盘——那里面可能藏着所有的实验数据和通讯记录。
证据确凿,凶手落网。
然而,严雪的心却并未完全放下。吴鹏的状态太异常了,他像是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只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疯狂科学家。他提到的“导师”……是谁?他和组织之间,到底是如何联系的?
收队回局。吴鹏被直接送入审讯室,但他的精神状况似乎极不稳定,审讯一度难以进行。
与此同时,技术队开始全力破解从实验室收缴回来的电脑和文件。
王拓在办公室里坐立难安。他看到吴鹏被押回来,看到那些从实验室搬回来的证据箱,知道自己完了。组织的“化学家”落网,他这条线的价值已经归零,甚至变成了累赘。灭口的指令,或许下一秒就会传来。
他的手机始终沉默着,但这沉默比任何威胁都更可怕。
绝望之下,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滋生。
也许……主动交代一切,争取保护证人计划?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更深的恐惧压了下去。组织的手段他见识过,他不敢拿家人的性命去赌。
他只能像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在无尽的恐惧中煎熬。
猎手成功捕获了猎物的躯壳,但似乎仍有更大的阴影,笼罩在真相之上。Ω实验室的发现,是终结,还是另一个更深迷局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