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烂朽朽动心的知青姑娘姓“冯”名“德茵”。
她出生书香门第之家,她爷爷是民国时期武汉大学教授,爷爷还和当时的历史人物,跟他同姓的“冯xx”是拜个把子的兄弟。
后因时代变迁,爷爷蒙冤身陷囹圄,不久病逝。她父亲只得从武汉回到家乡小县城教书,德茵家也算县城大户人家,家里有大片土地,只是后来都被充公了。
这小县城在全国小有名气,一条大河穿城蜿蜒翩跹而过,水深成潭处,无风的日子,水静如处子,惟有端午时节水流湍急,龙船争游,此是小城最热闹欢乐季节。
高山俯瞰,河水如身批绿氅之蛟龙卧于城中冥思,有“太极”城之称。
城南有一形如雄狮俯卧的山脉,以随时跃跳之势,彷如守护城北的青龙。城中山清木秀与两岸间,夜晚万家灯火入水而粲然,是中国夜景最美的县城之一。
而烂朽朽的家乡跟她家乡相邻而靠,但自己家乡如今远不如她家乡出名,这个县城里有两条河,把县城隔成三个小半岛,倒也名副其实的山清水秀,只是坐拥深山少人知。听说古代还是有名气的,明朝时在这里建都府过。
受父亲事件的影响,德茵的父亲后被调到朽朽的家乡工作,这里交通极为不便,从外界进入只有一条通往县境的蜿蜒曲折盘山公路,还不是水泥马路。在大山深处,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小城的人纯朴善良,少了外面世界的势利和浮夸的浸淫。
她早计划好串联的路线和目标,她想去武汉找她姑奶奶,还有她爷爷认的那历史人物的女儿,她也是叫她“姑奶奶”。
她串联到武汉时,偷偷跑去武汉长江大桥一带寻找,凭着父亲告诉她的记忆,居然找到姑奶家,也见到历史人物的女儿,还在武汉大学游玩几天,得到武汉大学同道们热情接待,也算串联串出好运气,她还得知,有一姑奶奶去了美国定居,这一切她都是背着家乡的同学秘密进行的,可见小姑娘聪明才智不一般。
事情如愿后,她就打道回府。
回来没多久,就遇到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她和一帮同学不得不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农村广阔的新天地,把自己的热血青春撒在祖国最需要的农村,也是她第二故乡的农村。
人家BJ、上海和自己省城的知青们都来建设他们家乡,作为本地的知识青年也不能落伍啊,做扎根“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新时代知识青年。
她和县高官的女儿,及十几个县城的男女同学,下放到天马镇白岩坪农场细山村。
这白岩坪地广人希,土地肥沃,解放后开辟成农场,后来又成劳改农场,等这些知青来后,政府又专门批一大片土地给他们种。还鼓励他们开辟不毛之地,修水利灌溉农田。
这里属县里高寒地区之一,尤其是那著名的,到冬天谈虎色变的“天马分水岭”更让人害怕。这里还缺水,是全县唯一没有像样的河流穿过的村镇。生活条件非常艰苦,连电灯都没有。
这帮城里姑娘刚来时还感觉新鲜,可久了就特别想家,她们以为要扎根这里一辈子,对未来感觉越来越渺茫。
没有县里的命令,知青是不可能随便离开这里的。
姑娘们要想离开这穷旮旯地方,只有嫁给城里有工作的人,或者城里招工,允许知青们去工作,才能调出去。
然而县城就芝麻大点,机关和事业单位就只那么几个,想调进机关和事业单位谈何容易,实在是僧多粥少,挤破脑袋还不一定找对庙门,这就要讲关系和门路了。
她们每到周末就想回县城,去县城路途遥远,且山路难走,要走到半夜,才能到达县城。如果能搭上货车或拖拉机就高兴得不得了。尤其坐上烂朽朽的车,特别神气。
他的车好,车技一流,这段路在崇山峻岭里,道路侠窄,坑坑洼洼,弯道多如牛毛,坐车子里犹如簸箕簸米糠,让骨头和屁股一阵阵“酸爽”。还有高坡悬崖,让胆子小的,坐车头晕的吓得闭眼。坐上他的车,等于系上“安全带”,感觉稳靠得很。
只要朽朽的车一来,隔老远姑娘们就象出窝觅到虫子的鸦鹊,欢呼雀跃叫道:“看了,看了,朽朽的车来了。”
有时朽朽的车停在丁字路口,按几声神气的大喇叭,“叭...叭叭...”几声后,只见从马路斜刺里,冲出一群发丝、辫子荡漾翻飞的“叫雀雀”,村里的知青姑娘们“哇哇...啊啊!”的向他车奔来。一窝蜂叽叽呱呱地翻爬上他的车,。
烂朽朽见这群可人儿,心里跟她们一样荡漾,她们一路高歌欢笑在路上,净是唱斗志昂扬的革命歌曲,此时最流行的曲子。
渐渐地,朽朽旁的座位就成德茵的专座,似乎是有意无意间留给她坐的,因为只有德茵在,他才开车门让她坐,其他人只有爬车斗的命。
朽朽一见德茵,还特别准备一张新帕子抹去座位上的尘土。
有美人在身边,烂朽朽甚至常炫耀他的车技,也是这种马路成就他的车技。
听说他们州运司一些司机车技在全国都有名气,让北方或平原地区的货车司机佩服得五体投地。
朽朽一边炫技,还时不时拿眼角乜斜着偷瞄冷美人。
看一眼,心都跟着在刹车制动,好在他还稳得起,也许是常年开车的谨慎让他心热而不露表面。
偷瞄一回,朽朽开车精神百倍,心情比树上的鸟儿还欢乐,他也想跟车斗里那些丫头们高歌一曲,只是怕他的“老母鸭嗓”吓到身边的美人。
他的心比夏天的蝉虫还鼓噪,有时得意起来还吹口哨,摇头晃脑的。只是德茵对他总是不冷不热地,是因为坐他车,才对他勉强微微笑笑,但她也不愿去狼狈地爬车斗,遇她心情好时,也和朽朽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大多时候她是扭头看车外风景,朽朽看她的侧颜,更感绝美。
女生比较没戒备心,朽朽在和德茵聊天中,漫不经心地打听德茵的家庭情况,而他跟德茵不谈他家的事,只是爱摆他开车的所见所闻,有时听得德茵蛮羡慕他走南闯北的经历,朽朽是小半个中国跑过的人。
姑娘的举止言谈文雅,雅致中还带些少女特有的娇羞,她感觉得到朽朽爱偷瞄她,她不敢与他对视,这“火”可摖不得,她有她少女的矜持和娇羞,朽朽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可见他眼光和胆识都不一般。
那帮姑娘们早看出朽朽的心在她们大美女的身上,有时爱拿他俩开玩笑:“烂朽朽,莫光偷瞄美人,看着些方向盘,多看路,莫把老子们搞到悬崖边去哈!德茵,看紧他,莫让他得意忘形,忘乎所以,把车开沟里去,我们小命也是要紧得的。”说完,一行人哈哈大笑,羞得德茵想打骂那些小蹄子。
德茵认为自己父母都下放到乡镇教书,自己也到农村劳动,户口也下到农村,自己没有关系,恐怕要在山村扎根一辈子,想想就失望透顶,所以她青春容颜里总是混合淡淡的愁绪,让她有些闷闷不乐,反而象个“冰美人”。
都到谈婚论嫁之年,这些知青姑娘,也想成家立业了,因为这是人生必经之路,倒不是为钱财作想,只是水到渠成之事。
德茵心里是想找个温文尔雅,有知识的郎君,但她那帮男同学也同她一样被下放农村,她出不去,那些男同学就更出不去。
她也知道知青点有几个男同学暗恋她,只是那时的人在这方面不敢大胆放肆,怕定成“L氓罪”,她看上去又特别高傲,感觉高高在上,不好接近。
德茵见朽朽开车自由自在,天马行空,他虽没多少文化,但工作让人羡慕。且见多识广,她这个知识青年,却整日在土地里弯腰驼背日晒雨淋。尝风霜的甘苦,品岁月劳动汗水。
虽是知识分子,那时也看不透政策方向和未来,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来种地,也许种一辈子,就是种过十年二十年,大好青春也献给土地,跟乡村做伴了,想想让她这个城里来的姑娘垂头丧气,痛苦又无奈。
“宁愿嫁个司机也比当知青强啊!”不知不觉,她居然有了这种让她不可思议的念头,是不是坐烂朽朽的车久了而生了情愫?
她感觉到烂朽朽热辣的目光,她对他也有些心动。他形象是邋遢点,但他工作确实让人艳羡,还在州里上班,也许嫁给他,会调去州里工作也难说,何况他开车的路子广。
渐渐,冯德茵对烂朽朽脸色粲然多了,朽朽此时不敢跟她说自己家庭情况,说出来怕把姑娘吓跑,他想进一步试探她的芳心。
就在烂朽朽沉浸在希望的温柔乡时,他儿子红云却病了。
红云大冬天感冒发烧,清鼻涕直流,红云体质好,不常感冒,但这次是有些严重。
到晚上9点后,外公外婆瞅红云越来越难受,只是这孩子忍着没哭闹,他的脸开始潮红,额头很烫,孩子一点没精神,咳嗽一声紧是一声。
二老觉得不对头,开始急起来,可家里又没药,离镇上又远,就是镇卫生所也关门,黑灯瞎火的,路上又是爬坡上坎,稍微不小心有可能摔到坡崖下。
二老怕孩子脑子烧糊涂,尤其听说小孩容易烧成“脑膜炎”,可是不治之症,不死也要成痴呆人,还要失去自理能力。
二老越想越害怕,后悔自己没先见之明,平时没买些头痛脑热的药储备,咋整?女婿又不在身边,有个三长两短怎对得起女儿女婿?二老急得热窝上的蚂蚁,一边心疼外孙,一边手足无措。
情急生智,外公一拍大脑道:“哎!我们老糊涂,屋后半山坡上不是老张懂点医术嘛,他平时都会采些中药放屋里,我去找他要些草药,兴许还能治好红云。”
“啊!你还不快去,快!”老太婆急催老头子道。
老头用松节枝点火照明,出门迎着寒风缩脖而去。
“路上慢点,看着路,黑灯瞎火的,可不要摔倒。我们这把年纪,可不能摔倒啊!”老婆子担心老头焦急爬坡摔跤。
“晓得,晓得,你莫担心,我会照顾自己的,你在屋头把孙崽看好,我很快回来,你把药罐拿出来,把火烧旺,回来好熬药。”
“嗯。好!”
村里人平时有些小病小痛,都是去老张家要些草药,老张这人热情,家里老辈子传下来用草药治小病的医术,认得些中草药治病。
大山里遍地都是草药,山区离市镇远,有些小病也难得去医院或卫生所,喝些草药也就好了。他不收钱,草药都是坡上山林里长的,一年四季都有,只是采来晒干放好即可,有时也能救命,做好事何乐不为,这是山民们懂得的浅显道理。
很快,老头子要得草药来,二老急忙熬制,给红云喝下,后半夜,红云开始退烧,也不怎么咳嗽。这一折腾,已是大半夜,快天亮时,才安心睡去,翌日早醒来,红云症状全消失,又变得活泼乱跳。
二老心头直念叨:“谢天谢地!菩萨保佑!保佑我外孙崽平安无事!得赶紧去村头土地庙里磕头敬香,得感谢菩萨!”
至朽朽去看儿子,才知道他生病的事,他又为自己“无能”自怨起来,要是成个家,一定把儿女接到城里去,读书看病都方便得多。
他知道德茵有想调城里工作的愿望后,他心里有了追求德茵的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