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叶流……”楚江王面不改色,打量来人。
句芒上前关心白泽:“好友,汝快离开,首辅大人,一齐为月神开路。”
“嗯,白泽,抓住机会!”
“句芒……两位……拜托。”白泽后退几步,随机而动。
“吾还尚不答应!”黑夜蒙面人突然闯入,猝不及防,毒掌偷袭白泽,却嗅得浅淡梅芳,白泽周身梅瓣飘洒,接下一掌。
“落峨嵋,汝竟未死?”烛龙追来亭边,见此一幕,大为惊异。敌方注意转移瞬间,白泽挥剑,抡出银月竖直掠地劈向对面,夺得机会。隐藏的青音虽有疑惑,但凭斗转星移之法将自己同白泽挪出战场。在场众人见白泽浸在星辰中消失无踪。
“欸,看来你们被耍了。”句芒虽说如此,却发现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离开。楚江持剑冲出,句芒单手握剑挡招。天空中流火扑来,然有灭世之威。其中——
“是风水涧和神宫方向,你……”
“吾之心念,天下不满。”
此时,无尽的黑夜中,白泽凭仅有的些许月光疾速而奔,命是垂危,白泽踉踉跄跄,疲于奔亡,一路滴血,伤口不愈。
行至一分道口,白泽停步,观月、占星、识云、感风,眨眼完成。手中明光飞去左路,自己却选右道独行。
命星将落,脚步沉重,意识迷茫。但心知自己还不能倒下,信念坚定,黑暗蚕食天空,天外火陨不注下坠。
天,起火了!云,焚灭了!心,燃尽了……
星火如流,砸向大地,满眼尽悲哀。百姓受灾,纷纷逃难,政权飘摇,盗贼蜂起,哀鸿遍野,国何在!家何在?救赎何在!
“不不!走啊!”白泽途经一村落,拼命向哭嚎的孩童奔去,然……根本来不及了。
火陨夺命落下……
“不,不,为何——”白泽跪倒在巨石前,久久默哀,任凭火流星断下路,任凭碎石打在身上。
命运怎如此不公,明明早有预示,却仍亲历这种结局,自混沌初,从洪荒来,冷暖自知,饱览世事,但白泽深觉此刻的心痛依旧这般真实。
万念无感,只余悲愤,怒怒怒!白泽跃上高空,银光凝成满月,暂驱黑云遮挡。
一时间双月同升,“挑灯千秋映,碎月破水寒!”吟月琴从背后旋出,白泽踩弦勾脚,琴翻上膝,单腿搭琴,十指翻飞如白鸟,声声急促,弦弦壮。
再起手,挑弦,月明耀曦,条条冰龙随调飞出,盘旋周围。
白泽抚尽七弦,翔龙卷扑流陨,冰火不容,冰更掩火,势如破竹,只听连番惊爆声,陨石皆成碎尘飞灰,余留团团不散的烟云。
忽又见扬尘中划来一抹灼热火焰,一颗陨星,恒山之大,一旦落地,将使天下动荡,生灵不再。
毁灭之石迎面,白泽心神凝定,猛然下按琴弦,划破指节,速拨琴弦,血注琴身,所有冰龙汇聚一起,高速盘旋,形成冰轮利刃,犹如月盘横转。
“去!”宫弦铿锵弹,随即,两势相撞,金星四溅。陨石炸裂,轮盘粉碎,风压气浪疾散各方,地面连片深坑。白泽顿时被冲下天去,飞落数里之外,倒在地上。
白泽双手强撑爬起,不及站稳,只感胸中之闷,仰头时,鲜血从口中喷涌洒天,身上早前白缎雪衣已无几处原色,袖口墨云也染了红。
“白泽,你无恙乎?”正前方,句芒向白泽奔来。
“句芒……吾……不对!”白泽觉察有异,待人临近,袖扇其身,向右侧斜,眼前一把匕首滑落。原来此句芒是黑衣人假装,白泽后撤拉开距离。
“你!”白泽伤势沉重,面对叛徒,心中愤怒,一时间气血上涌,耳目溢红。
“既已知晓,要怪就怪尔之仁慈吧。”
“当是吾……不识人心。”
一再忍让,一再回避,是白泽无法面对的事实,只希望知道叛者为何如此。白泽心寒如冰,纵是满身伤痕,也定除奸人。
“一招,验你身份。”白泽仰袖一舞,寒芒剑气射出袖口,黑衣人被击退数步,“雪浪滔天!”清玄扇升空展开,月华清圣之气不断从扇面飞出,黑衣人节节败退,白泽一掌接上,黑衣人不敌,被掌气击瘫在地。白泽走近抬手欲清门户,一道剑气贯穿白泽后背,破膛而出,白泽仰喷心头血,细细血珠挂在脸上,身前一片红雾,遍洒玄黄。
白泽强撑身体,强忍痛苦,用渐失的意识低头看。
地上倒下的黑衣人竟化成光烟飞散。
“这……这是……吾的幻术……不可能!”纵然心绪杂乱,纵是气力已空,白泽仍记得,此幻术,平生自己只传予一人……
“你……”面对黑衣人步步逼近,白泽却毫无反抗之力,眼前此人,令白泽恐惧,叫自己如何对他动手。白泽只得后退不止。
“带上您的疑问,安心上路吧!”黑衣人杀招已蓄,白泽亦备出手,干戈再起之际,忽见耀明星光破暗而来,击退蒙面人。
“大人,青音助您。”正当青音再使星斗转移之法,绿焰喷发,划空无情生死线,隔开青音白泽,星移之术随即遭破。
两人躲闪间,再听幽空雅乐,又见阴间黄纸满天撒。
“樽对菊浅唱,诸行俱无常,歌挽旧时血千歃,罪明今朝万骨锋。”
王者君临天下之姿,又是那道身影如天堑无涯,不可跨越,生路既断,唯有豁命一搏。
“水岳和句芒呢!”
“大人,您真觉神宫和风水涧尚无事乎?”楚江缓缓开眼,冷目以视。
“你……阴险之人……”血红再次流出白泽嘴角,白泽揽袖而拭。
“不必心急,他两人,不日便会陪尔一同魂归天道。现在杀尔,不过瞬息,大人还是尽力求生为上啊。”
“你!”
再看海上蓬莱,天外流陨入侵仙境,五彩祥云如起大火,雷霆奔走,血色笼罩。
火流星砸向蓬莱境,莫崇当机立断:“九重天阙,开!”机关巧制,层叠而起,齿轮咬合,力护蓬莱仙氛,九层天门屹立欲阻天陨,火陨碰撞瞬间,竟是连破三门。
莫崇纵上高空,倾尽能为,将元力注入天门,然而难挡灾祸,四道天门再被突破,莫崇登时呕红,被震下天去。
反应之时,第八道天门崩然碎裂,莫崇急运仙法,拼命强撑。这时,最后的希望出现裂缝,倒塌在即。危机时刻,随一声高喝,一盏白莲生出地面,向四周扩展,“收!”莲瓣相合,笼住火陨,化成浮光,随风散去。
“水墨无心浸风月,风月何曾着墨色。”
声落,白绸飘扬,系成宽绸,铺上云台,一人缓缓踏上,信步走来。莫崇打量来者,此人面相温尔,眼中有光,碧桃粉饰眼眶,束发布冠盘墨发,垂下一方轻带纤,眉心朱砂作水莲,身披白烟洁莲服,右手轻掂一卷书,一对步鞋不染尘,身影变换穿云来。
来至近处,莫崇向来人道谢:“多谢先生,若非先生,莫某怕是将与蓬莱一同陨落了,可否冒昧请教先生名号?”只见来者笑道:“劣者一池莲波——叶秋水,莫道仙不必言谢,若非道仙施为,单依吾力尚不足够。”
莫崇定睛一看,不由惊奇,眼前此人竟毫无内力。
“先生……一池,怕是万万容不下的。”
“道仙此言差矣,身为凡人,一瓢已是足够,一池,更是多了。”
“先生之能为远在莫某之上。”
“莫崇名,莫崇利,道仙之处世方式更是劣者所该体悟的,吾尚有俗务在身,改日定亲自前来讨教。告辞。”
“过誉了,既有要事,先生便先离开吧,请。”
叶秋水离开后莫崇环顾四周:“未曾想隐世许久的三明楼楼主会再出,看来任何人都无法置身事外了,苍云……一定要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