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叠梦空间

第十六章 清理者

叠梦空间 生在北极 4179 2025-10-06 23:50:14

  破旧大巴车的引擎嘶吼着,像一头不堪重负的老牛,在驶出崎岖的山路后,依旧在坑洼不平的国道上艰难前行。车窗外,秋日的景象从险峻转为单调的荒凉,灰蒙蒙的天空下,是无尽的田野和一棵棵光秃秃的树干,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色彩。

  车内,劫后余生的沉闷气氛包裹着每一个乘客。大部分人经历了之前的惊险塌方和短暂被困,消耗了过多的精力,此刻只剩下麻木的等待和零星的交谈。

  然而,我和泥鳅却如同坐在烧红的铁板上,一刻都无法安宁。胡帆那幽灵般出现又消失的身影,就像在我们的心潭投入了一颗石子,搅得我们心神不宁。而那辆抢先离去的绿色吉普,更是像一把悬在脖颈上的利刃,寒意森森,让我们对河省老家的命运充满了最坏的想象。

  “妈的,等到了家,老子先回厂里一趟,得把全身的家伙什儿装备起来......”泥鳅咬着牙,低声咒骂着,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宣泄无处释放的焦虑,他的右手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藏在口袋里的枣木警棍,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依靠。“然后就去你那儿,咱们得......”

  我摇了摇头,打断了他这近乎徒劳的盘算:“泥鳅,醒醒吧。事情早就不是回不回家那么简单了。胡帆的出现,本身就是一个最危险的信号。这意味着我们将要面对的东西,已经超出了普通麻烦的范畴。我们现在回去,很可能是自投罗网。”

  “那你说怎么办?!”泥鳅猛地转过头,眼睛布满血丝。他压低了嗓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难不成真像丧家之犬一样在外面东躲西藏?老子可受不了这种窝囊气!”

  “下一站,咱们立刻下车。”我迎着他的目光,语气斩钉截铁,“我们必须脱离这条被监视的固定路线。先找个地方隐蔽起来,弄清楚现在的局势,至少要知道跟踪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人,胡帆又代表了哪一方,他们到底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泥鳅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看着我眼中不容动摇的坚决,以及我自己都无法完全掩饰的恐惧,他最终还是把冲到嘴边的粗话咽了回去。他狠狠一拳捶在自己的大腿上,说道:“听你的!老子这条命就交给你这书呆子了!”

  前方出现了一个略显规模的城镇的轮廓,路边出现了“平栾县”的指示牌。大巴车开始减速,摇晃着驶向汽车站。站前广场上人流熙攘,充满了小县城特有的、略显杂乱的生气。

  我们拿起行囊,准备随着人流下车,一个身影却悄无声息地、如同鬼魅般地坐在了我们旁边的空位上。

  我和泥鳅瞬间浑身绷紧,泥鳅的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紧紧攥住了口袋里的警棍,我则下意识地侧身,将相对脆弱的后背避开这个不速之客。

  那人穿着一身最常见的蓝色工装,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帽檐的阴影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他看起来毫不起眼,就像是一个每日都在奔波劳碌的普通工人。

  然而,当他缓缓抬起头,露出帽檐下那双深邃而冷静的眼睛时,我和泥鳅的呼吸几乎瞬间停滞!

  是胡帆!

  他竟然上了这辆车!他是什么时候上来的?是在哪个停靠点?我们竟然毫无察觉!这种神出鬼没的能力,让我们心底那点试图反抗的念头,瞬间被一股更深的寒意所取代。

  “别下车。”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命令式的口吻。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泥鳅压抑着翻腾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质问,他的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前倾,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出去的困兽。

  胡帆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我们,视线最终定格在我的脸上,似乎判断出我才是相对冷静、能够沟通的对象。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快而清晰,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按我说的做。前面三公里,国道134公里桩处,右边有一条废弃的碎石路,路口有棵歪脖子槐树。你们在那里下车。”

  “凭什么听你的?!”泥鳅梗着脖子,尽管声音压低了,但怒气不减。

  胡帆根本不看他,目光锁定在我的脸上,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绿色吉普车里的人,不是你们能应付的。他们在河省已经有所布置,就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他顿了顿,眼睛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东西,像是权衡,又像是某种不得已的决断。

  “想要弄清楚海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块石头,是关键。”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海杨回来了,知道那块螺旋怪石!他甚至知道我们被跟踪,知道在河省有危险!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辆吉普车里又是谁?”我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

  胡帆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那算不上是一个笑容。“十年前是观察者。现在......是清理现场的人。”他的回答避重就轻,却更显得讳莫如深。“至于他们......称呼很多,‘拾荒者’,‘掘墓人’......一群对不该存在的东西有着病态痴迷的鬣狗。”

  拾荒者?掘墓人?这些称呼带着一种不祥的、近乎亵渎的意味。他们痴迷于“不该存在的东西”,指的是螺旋怪石?还是海杨所描述的“时间环”?

  “海杨在哪里?那块石头又在哪里?”我追问道。

  “不知道。”胡帆回答得干脆利落,眼神没有任何闪烁,“他的再次失踪,不在预料之内。那块石头......不能落在‘鬣狗’手里。”胡帆的目光再次锐利起来,“所以,你们必须消失一段时间。至少在搞清楚他们的意图和找到石头之前。”

  大巴车开始缓缓启动。

  胡帆从夹克内袋里取出一个折叠起来的纸条,迅速塞进我手里。“这是简易的地图,已经做了标记。下车后按着图示走,有个废弃的护林站。在那里等。”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重新压低帽檐,如同一个普通的乘客走向车厢前部。在大巴车抵达下一个临时停靠点时,他悄无声息地下了车,并且很快便消失在路旁的树林阴影里。

  整个过程快得像一场幻觉。只有我手心里那张他留下的、略显坚硬的纸条,证明他确实出现过。

  泥鳅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困惑,“他......他妈的!这算怎么回事?!”

  我展开那张纸条。上面是用钢笔手绘的简略地图,线条干净利落,标注着方位和距离,明确地指向一条岔路和一个名为“老鸦岭护林站”的地点。

  “我们没得选。”我将纸条攥紧,“胡帆说得对,那些人......‘鬣狗’,既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跟踪我们,甚至可能在我们老家设伏,他们就绝不是什么善茬儿。”

  大巴车行驶了约莫七八分钟,果然在胡帆所说的位置,我们看到了右边那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碎石路,以及路口那棵姿态扭曲的歪脖子老槐树。

  “师傅!停车!我们在这儿下!”我冲着前面喊道。

  司机似乎已经得到了某种授意,他没有多问,只是嘟囔了一句“这鬼地方下什么车”,但还是踩下了刹车。

  我和泥鳅拎着简单的行李下了车。破旧的大巴车摇摇晃晃地继续前行,很快便消失在道路尽头。

  我们站在荒凉的路边,寒风卷着尘土和枯叶扑面而来。前方是那条看不到尽头的、通向未知的碎石路,身后是空旷的、危机四伏的国道。

  一种被世界遗弃的孤独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将我们包裹。

  “操他妈的!”泥鳅对着大巴消失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发泄着心中的憋闷。他紧了紧身上那件皱巴巴的制服,将那根枣木警棍牢牢攥在手里。“走!老子倒要看看,那姓胡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了碎石路,路况很差,碎石硌脚,荒草几乎齐腰高。四周是寂静的山林,呜咽的风声中偶尔夹杂着几声鸟啼,更添荒凉。

  按照地图指示,我们沿着这条碎石路走了大约三四里地,果然,在林木掩映间看到了一排低矮破败的红砖瓦房。屋顶塌陷了一角,窗户大多没有玻璃,房门口挂着一块早已看不清字迹的木牌,木牌随风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

  这里就是老鸦岭护林站了,一个似乎早已经被人遗忘的角落。

  我们警惕地走进院子,只见里面散落着朽坏的桌椅和生锈的铁桶,一口废弃的水井被石块彻底堵死。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霉味和尘土气息。

  正对着院门的那间屋子,门虚掩着。

  泥鳅示意我停下,他侧身贴在门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用警棍将门推开!

  “吱嘎--”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屋内光线昏暗,几道光束从屋顶的破窗投射下来,无数尘埃在微光中飞舞。

  没有人。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张破烂的板床,上面堆着些发霉的稻草。墙角结满了蛛网。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但仔细地看,能发现一些相对新鲜的脚印,指向屋子的最里面。

  我们顺着脚印,小心翼翼地走到里间。这里似乎曾是一间办公室,靠墙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文件柜,柜门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胡帆让我们来这里等?等什么?等他?还是其他别的什么?

  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涌上心头。泥鳅烦躁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空罐头盒,发出“哐当”一声响,在死寂的破屋里格外刺耳。

  “妈的!耍我们玩呢?!”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金属扣环弹开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

  我们猛地回头!只见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文件柜靠墙的那一面,竟然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窄缝,露出了后面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一个面容冷峻的年轻人,此刻正站在洞口内侧,他穿着一件矫健利落的黑色作战服,手中握着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微微下垂。

  “陈末同志,江河同志,”年轻人面无表情,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请进。胡队在里面等你们。”

  胡队?

  我和泥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胡帆......他到底是什么“队”?

  眼前这个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年轻人,以及这个隐藏在废弃护林站里的秘密暗室,无一不在表明,胡帆所代表的,绝非十年前那个简单的“特别侦查员”身份。

  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加庞大、更加隐秘的组织。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对着那个年轻人点了点头。然后,和泥鳅一起,迈步踏入了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文件柜在我们身后缓缓合拢,将外面破败的世界彻底隔绝。

  暗室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发出幽冷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金属和机油的味道。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我们走了大概十几米,眼前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平米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摆放着一套桌椅和几张行军床,以及一些复杂的电子设备和通讯器材。墙壁上挂着一张大标尺的区域地图,上面标记着各种复杂的符号。

  胡帆,就站在那张桌子前。他穿着一件深色战术背心,更显得身形挺拔精干,正低头看着桌上摊开的一张图纸。

  听到脚步声时,他抬起头,依旧是那张线条冷硬的脸,但望向我们的时候,他的眼神似乎少了些许锋芒,多了几分凝重和疲惫。

  “来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十年未见。仿佛我们之间昨日才刚刚分离。

  “胡帆!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刻,泥鳅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鬼地方是哪儿?那些‘鬣狗’又是什么玩意儿?!”

  胡帆没有直接回答泥鳅连珠炮似的质问。他的目光先是扫过带我们进来的那个年轻人,年轻人立刻会意,随后无声地退回到通道口进行警戒。

  然后,他才将目光转向我们,看了我们很久。

  “这里是临时安全屋。”他的声音在密闭的地下室里显得有些低沉,“至于我......你们可以理解为,负责处理‘异常遗留物’及后续影响的‘清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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