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叠梦空间

第二十章 重新出发

叠梦空间 生在北极 4576 2025-10-30 11:15:40

  地下室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昏黄的灯光似乎也变得更加摇曳不定,在每个人的脸上投下不安的阴影。

  我们五个人,海杨,陈末,江河,胡帆和谢凌,背景迥异,各自的命运却在十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高原上被强行拧在了一起。如今,这条无形的纽带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通过一系列光怪陆离的梦境将我们越系越紧。云省的事件的十年后,我变成了一个苟且度日的烟酒店员,江河变为了一个靠着警棍和制服维系尊严的保卫科长,胡帆成为了一个身份诡秘、游走于光暗边缘的“清理者”。谢凌死了,死于时间在她身上展现的残酷戏法。而海杨从时间的迷雾中归来,却又带着更深的谜团再次消失。胡帆说得对,这不是巧合,而是一种“共振”,一种因共同经历了那场事件而引发的意识纠缠。

  “共享我们的过去与未来......”我喃喃重复着胡帆的话。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梦中那个“吴本新”,可能不仅仅是梦境,而是某个平行可能性中真实的陈末?意味着泥鳅梦中那个被螺旋侵蚀的“花脸海杨”,可能就是海杨在某个时间分支里的真实形态?这意味着我们的意识,我们的“存在”本身,都可能是不稳定的,是跨越了不同时间和空间的意识投影?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手是温热的皮肤,却感觉如此不真实,仿佛下一秒就会像谢凌那样,出现“时间梯度磨损”的可怕迹象。

  泥鳅显然也被这最终的推论震住了,他只是呆呆地坐在行军床上,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警棍上的皮绳,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仿佛在努力消化这个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观的概念。他或许无法完全理解那些关于“时间结构”、“可能性分支”的复杂描述,但他听懂了核心。我们做的那些怪梦,可能都是在别处真实发生的事。这比任何妖魔鬼怪都更让他感到恐惧。

  胡帆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基于我们刚才汇总的信息,以及我们的外围监控最后捕捉到的模糊信号,现在我们可以初步判定海杨的大致去向。”

  他走到墙上的区域地图前,手指并没有指向我们熟悉的云省,而是向东移动,越过广阔的平原,最终落在了一片被绿色覆盖的山地区域,点在了一个标注着“神仙谷”的位置。

  “湖省,神仙谷。”胡帆的声音充满肯定。

  “神仙谷?”我和泥鳅同时抬头,脸上写满了意外。我们原以为海杨会再次回到云省,回到那片噩梦开始的高原,回到“黄金螺旋”的遗址。怎么会是千里之外、看似毫无关联的神仙谷?

  “为什么是那里?”我忍不住问道,“那里和云省的‘时间环’有什么关系?”

  “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两者存在物理上的关联。”胡帆的回答很谨慎,“神仙谷,是华中地区最古老、生态结构最独特、也最富含神秘传说的原始林区之一。其地质构造复杂,存在多处能量场异常点,历史上也曾有过一些无法解释的‘失踪’和‘异象’记录。根据海杨失踪前曾多次重复提到的‘绿色的漩涡’、‘生命起源的螺旋’和‘被遗忘的坐标’,结合这些关键词和他可能的行动路线,我们的情报分析人员进行了大规模的交叉比对和筛选。更重要的是,我们截获到一些经过加密的、指向湖省山区的异常通讯信号,其加密方式与‘鬣狗’组织惯用的手法高度相似。所以,我们综合判断,海杨前往神仙谷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八十。”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过我和泥鳅。“他要去那里寻找什么?是另一块‘螺旋石’?还是与‘时间环’相关的其他线索?或者是......某种‘修复’因他而起的时空混乱的方法?目前都是未知。但可以肯定的是,‘鬣狗’们也嗅到了气味,他们的触角很可能已经伸向了那里。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找到海杨,至少,要弄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那块石头又在哪里。”

  胡帆走到桌边,从抽屉里取出两个黑色帆布双肩包。“这是给你们准备的。里面有简易的野外生存装备,压缩食物,净水药片,信号笔,少量现金,以及......”他顿了顿,取出两个火柴盒大小的金属薄片,“......定位器。非紧急情况下不要激活,它的电量只够持续发射四十八小时的信号。一旦激活,我就会知道你们的确切位置。”

  他又拿出两张崭新的身份证和工作证,推到我的面前。“这是你们的新身份。你们现在是湖省林业规划院的野外调查员,负责对神仙谷周边区域进行常规的动植物资源复查。这个身份可以解释你们为什么会在那个区域出现,并且携带一些基本的勘察工具。”

  我拿起身份证看了看,照片是我和泥鳅的,但名字和籍贯都变了。照片上的我们,眼神略显茫然,带着一种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的普通,倒是很符合基层调查员的形象。

  “你和泥鳅,明天一早就出发,乘坐长途汽车前往湖省的木鱼镇,那是进入神仙谷外围的主要门户。到了那里,找一个叫‘老麻客栈’的旅店住下,老板是我们的人,他会提供你们进入山区所需的详细地图和必要补给。”胡帆开始布置任务,语速快而清晰,“你们的首要任务是寻找海杨的踪迹。他离开时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都极不稳定,不可能毫无痕迹。要注意观察任何异常的人或事,尤其是留意是否有穿着灰色或深色衣服、行为鬼祟的外地人,或者......任何与‘螺旋’、‘金色’相关的奇特符号或物体。记住,你们的优势在于,海杨对你们可能还保留着一丝以往的信任,而‘鬣狗’们暂时还不知道你们已经脱离了他们的监视,并且主动介入了搜寻。”

  我默默听着,将桌上的物品一件件收进背包。泥鳅也学着我,笨拙地将东西塞进包里,然后拿起那根枣木警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紧紧攥在手里。

  “胡帆,”我抬起头,看向他问道:“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进去?”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胡帆,他拥有我们无法比拟的专业技能、情报资源和行动能力。他是十年前那场事件的亲历者之一,同样也受到了“梦境共振”的影响,而且,他对整件事的了解程度远比我们更深。寻找海杨和螺旋石,按理说,他应该是最核心的主力。但为何此刻,他却选择了退居幕后,将我和泥鳅这两个“业余选手”推向第一线?

  胡帆迎着我探究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权衡是否要透露更多。

  “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再次点向神仙谷的区域,但范围划得更大,将周边几个县市都包含了进去。“第一,目标太大。‘鬣狗’不是普通的对手,他们拥有敏锐的嗅觉和强大的监控能力。我的身份和样貌,很可能已经在他们的重点关注名单上了。如果我与你们同行,无异于直接告诉他们,官方力量已经高度介入,并且明确了海杨的方位。这会立刻引发他们的过激反应,可能导致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强行收网,甚至......采取极端手段清除目标。这对海杨,对你们,都极其危险。”

  他的手指转向地下室里那些闪烁着指示灯的电子设备。“第二,我需要坐镇这里,协调和进行信息处理。寻找海杨不是盲目的拉网搜索,需要基于不断更新的情报分析和判断。‘鬣狗’们的动向,其他可能出现的异常信号,包括你们传回来的任何消息,都需要有人在这里进行全局性的梳理和应对。我是一个‘清理者’,我的职责不仅是找到‘异常物’,更要控制‘异常’带来的影响,防止事态失控甚至扩散。神仙谷只是一个点,但我必须关注整个面。”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而且,谢凌的理论和她留下的数据,需要进一步的分析。她提到的‘时间节点错位’和‘可能性分支渗透’,可能不仅仅发生在云省和神仙谷。我必须确保,不会有其他的‘泄漏点’出现。”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在我和泥鳅身上,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少了几分冷硬,多了一丝凝重,甚至......是一丝托付。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我认为,海杨此刻的精神状态,对于‘官方’身份的人,尤其是对我,可能抱有极深的戒备,甚至......敌意。”

  我和泥鳅都愣了一下。

  “敌意?为什么?”泥鳅不解地问,“当年审查我们的是地质局那帮官僚,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是地质局的问题。”胡帆摇了摇头,他的眼神飘向虚空,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某个特定时刻。“你们还记得,当年海杨亮明我的身份时的表情吗?他戒备的,是我的‘观察者’身份。”

  我当然记得那一刻,胡帆从一个有些懒散的后辈,瞬间变成气质冷冽的“观察员”的瞬间。

  “海杨归来后,他曾多次提到‘观察者的眼睛’、‘冰冷的记录’、‘被预设的轨迹’......这样类似的呓语。我推测,他在那个‘时间环’内部,可能窥见了一些......超越我们当前理解的东西。他可能意识到,他自己的命运,我们小队的命运,甚至更早的杨胜利小队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被某种力量‘观察’和‘记录’着。而我的存在,以及我所代表的背后力量,在他眼中很可能就是这种‘冷漠观察’的化身。他认为我们是‘局外人’,是只关心现象和数据、对个体命运漠不关心的‘记录者’。他甚至可能偏执地认为,我们的‘观察’行为本身,就是导致悲剧循环的原因。”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海杨的思想竟然已经走到了如此深远、如此......惊世骇俗的地步?他将自己的遭遇,看作是对某种更高层次“观察者”的对抗?

  “所以,”胡帆继续说道,“我的出现,很可能会触发他强烈的抵触情绪,甚至可能再次逃离。”他看着我和泥鳅,“而你们不同。你们是他曾经的队友,是和他一起分享过开心和希望的‘自己人’。在他的认知里,你们是可以理解他,甚至可以帮助他的人。由你们去接近他,成功的几率远大于我。”

  地下室里再次陷入寂静。胡帆的理由充分而现实,他并非畏缩不前,他是基于对整体的局势、对狡猾的对手、对海杨的心理,而做出的最理性的安排。

  然而,理解归理解,但让我和泥鳅这两个早已被生活磨去锐气的废人,去面对险峻的原始森林和神秘的“鬣狗”组织,去寻找海杨这样一个精神濒临崩溃、对世界抱有偏执认知的“故人”,去查明他所牵扯出的、关乎时间与存在的终极谜题,一股令人窒息的巨大压力还是扑面而来。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本谢凌留下的牛皮笔记。谢凌的死,海杨的疯狂,我们诡异的梦境,还有胡帆描述的宏大的、令人战栗的时空图景......这一切,似乎都是让我无法退缩的理由。

  泥鳅猛地站起身,将警棍重重往地上一顿。“妈的!说那么多干啥!不就是进山找海大头吗?老子当年在云省钻的山林子还少了?管他什么‘鬣狗’‘野狗’,敢挡路,先问问老子手里的棍子答不答应!”他嘴上依旧强硬,但眼神里那丝隐藏不住的惶恐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状态。

  胡帆看着泥鳅,脸上没有任何讥诮,反而点了点头。“保持这种警惕性,很好。但要记住,你们此行的首要目的是寻找和接触,如果遇到‘鬣狗’的人,你们要尽量避免正面冲突。”

  他又看向我,眼神深邃:“陈末,你的脑子比泥鳅活络,也更细心。记得留意那些‘不合常理’的东西。你的梦境,你与‘吴本新’那种诡异的联系,很可能会成为你们在神仙谷中指引方向的关键。相信你的直觉,但也要保持冷静的判断。”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混乱的心绪。是的,恐惧无用,退缩也无路可走。从收到刘秀琴的那封信开始,或者说,从十年前踏入怒勒大峡谷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与这团迷雾纠缠在一起。为了海杨,为了谢凌,为了解开缠在心头十年的结,我都必须坚持走下去。

  “明白了。”我迎上胡帆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胡帆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走到通讯设备前,开始调试频率发出指令,显然是在为我们的行程做最后的安排。

  我和泥鳅对视一眼,默默地开始检查背包里的物品。压缩饼干、肉干、水壶、指南针、手电筒、绳索......一件件普通的物品,此刻却仿佛带着生命的重量。我们将在这个简陋的安全屋里度过出发前的最后一夜,然后,迎着黎明,踏上前往神仙谷的旅程。

  透过隐藏的通风口向外看去,窗外的天色正在悄悄泛起一丝灰白。长夜将尽,但我知道,真正的黑暗或许才刚刚揭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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