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灵异

叠梦空间

第十九章 梦境的拼图

叠梦空间 生在北极 5073 2025-10-29 16:28:41

  地下室里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泥鳅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妖怪,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呆子!你......你脑子没事吧?”

  胡帆抬起手,制止了泥鳅的质疑。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夸张的表情,但眼神深处却翻涌着剧烈的波澜。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快速检索和关联某些信息,缓缓开口道:“‘吴本新’......‘本就是新的’?或者......‘本来无一物’?这个名字的意象......很有意思。你继续,陈末。”

  我摇了摇头,继续沿着这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思路说下去:“那是过去的‘我’,借助‘吴本新’这个伪装,试图向‘未来’投放一个信息瓶!这个信息瓶的目标,就是‘后来’的我--1990年之后的陈末!李程笔记本上那些奇怪的成语,就是过去的‘我’刻意留下的‘验证码’,用来提示‘后来’的我,这个梦境并非虚幻的记忆,而是某种真实的、跨越时间的定向信息干涉!‘吴本新’的存在,就是为了影响和引导‘后来’的我,去意识到某些关键!”

  我看向胡帆,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胡帆,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就不只是我们被动地记录‘异常’,而是......‘异常’本身,或者说,被‘异常’深刻影响的‘我们’,已经在主动地试图打破时间壁垒进行沟通?或者,是在试图修正一个已经发生,或者即将发生的错误?但这个‘吴本新’的影子,后来再没出现过。回来后这十年,我只有偶尔做噩梦的时候,梦里才会闪过一个背影轮廓和我极其相似的影子,但每当他要回过头来,面孔却总是一片模糊......”

  胡帆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震惊”的神情。他放下了笔,双手交叉抵住下巴。他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消化着这个又隐隐能串联起诸多不合理之处的假设。

  “......逆向的信息传递......利用梦境作为跨越时间的信道......‘吴本新’是一个来自过去的‘信使’,而其核心意识,就是未来的你......‘推陈出新’,‘舍本逐末’......名字的谜题......”他低声自语着,“这指向一种试图构建因果闭环的干预。这远比简单的预知或记忆残留要复杂得多。”

  “操!”泥鳅张大了嘴,脸上只剩下骇然。自己梦到自己给自己留线索?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我顿了顿,将目光转向一脸难以置信的泥鳅:“泥鳅,你呢?在云省的最后那几天,你不是也总嘟囔睡不踏实,总做怪梦吗?现在想想,可能也不是偶然。”

  泥鳅的表情变得极其不自然,他烦躁地抓了抓乌七八糟的头发,眼神躲闪着,似乎很不情愿触碰这些回忆:“老子......老子那都是被吓的!跟你们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不一样!那地方邪门儿,做几个噩梦不正常吗?”

  “说说看,江河。”胡帆看向江河,平静地说道,“任何信息,哪怕你觉得再微不足道,再荒诞不经,在现在这个情况下,都可能成为关键的一块拼图。”

  泥鳅拗不过,悻悻地啐了一口,仿佛要把嘴里的不适感吐掉,才用一种带着抱怨的语调回忆起来:“......就是海大头进去那圈‘墙’之前的两三天。老子老是梦见......梦见自己在一条又黑又长的石头走廊里瞎跑,两边都是那种像蛇一样扭来扭去的金色花纹,看得人头昏眼花,直想吐!耳朵边上还嗡嗡响,好像有无数只苍蝇围着飞,又好像有很多人在旁边叽叽喳喳说话,可就是一个字也听不清,急得老子都快疯了!”

  “然后......我就看到前面有个人影,也穿着咱们那种勘探服,我以为是海大头那王八蛋在里面瞎转悠,就拼命喊他名字,使劲追他。结果那孙子一回头......”泥鳅的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露出一丝混杂着恐惧和困惑的神情,“......脸是海大头没错,可他......他脸上、脖子上、露出来的手背上,全是那种细细密密的、会自己发光的金色螺旋线,跟蚯蚓一样在皮肉底下爬!然后他就对着我笑,笑得......特别怪,特别瘆人,好像认识我,又好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物件儿!”

  这个细节让我和胡帆都瞬间皱紧了眉头。海杨归来后,虽然精神状态诡异,记忆混乱,形容憔悴,但至少从外表来看,他身上并未出现这种骇人的变异。泥鳅梦中的“海杨”,更像是一个被金色螺旋力量从内到外彻底“侵蚀”了的怪物。

  “还有吗?”胡帆追问道,笔尖飞快地记录着这些令人不安的细节。

  “还有个屁!然后就吓醒了,一身的冷汗,心口砰砰跳!”泥鳅烦躁地搓着脸,努力回忆道,“老子......老子梦里就知道跑!不过......”他迟疑了一下,“那个花脸海大头对着我笑的时候,我好像......好像除了害怕,还有种特别别扭的感觉,就好像......好像他不该是那个鬼样子,但又觉得......在某个地方,他就应该是那个鬼样子!而且他看我的眼神......不像是看现在的我,倒像是......像是在看很多年前,还是愣头青时候的我!这破梦断断续续做了好几晚。后来回来了,就没再梦到过了。”

  这种感觉的描述,虽然粗糙,却精准地指向了“时间错位”的感知。

  泥鳅皱紧眉头,继续说道到:“那玩意儿......那个花脸海杨,他好像......不光在笑,他嘴巴还在动,像是在说话,但没声音。老子当时光顾着害怕了,现在琢磨......他那口型,好像......好像在反复地说着几个字......”

  “什么字?”我和胡帆几乎同时问道。

  泥鳅努力地回忆着说道:“好像......是......‘不......要......信’?还是‘不......能......回’?妈的,记不清了!反正是三个字!肯定有三个字!”

  不要信?不能回?这模糊的信息,指向了意义不明的警告。不要信谁?不能回哪里?

  “还有吗?”胡帆紧追不放,“在海杨‘回来’之前,你还有没有做过其他感觉异常的梦?”

  泥鳅歪着头想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有!就在收到嫂子来信的前几天!老子梦到......像是在一个挺破旧的房子里,就像......像咱们地质队以前在纳木桶村住过的那种木头房!海大头一个人坐在床边,低着头,在......在玩一块石头!”

  “石头?”我心头一跳,忽然联想到那块消失的螺旋怪石。

  “对,一块石头!”泥鳅努力比划着,“看不清楚具体样子,但感觉......黑乎乎的,不怎么起眼,跟他后来带回来的那块金光闪闪的不一样。海大头用手指头,一遍遍地在那石头上摸着,动作......动作就跟后来咱们在他家书房里,看他摸那块螺旋石的样子一模一样!痴痴呆呆的!然后他好像叹了口气,说了句话......”

  “什么话?”

  “他说......”泥鳅努力回忆道:“......‘时间......不多了。’对!就是这句!‘时间不多了’!当时在梦里没觉得啥,现在回想起来,真他妈邪门!”

  胡帆飞快地记录着,嘴里重复着:“‘不要信......不能回’......抚摸石头......‘时间不多了’......”他看向我,“陈末,你呢?在海杨回来之前,还有没有类似的、感觉异常的梦境片段?”

  我仔细回想着那段被烟酒麻痹的灰暗日子,梦境也多是混沌一片。“具体的记不太清了......但好像有过一两次,非常短暂地梦到过......一块手表。不是海杨的那块海鸥表,是更老旧的款式,表盘上的指针在疯狂地倒转,然后‘啪’地一声,表蒙碎了,玻璃碴子好像还溅到了我脸上似的,一激灵就醒了。”这个片段,此前从未引起我的重视,此刻说出来,却与泥鳅的梦形成了微妙的呼应。

  胡帆飞快地记录着,他写完最后几个字后,抬起头,目光在我们两人脸上缓缓扫过,那眼神仿佛在重新评估着我们。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笔记本上,那上面已经记录了密密麻麻的、足以令人精神崩溃的内容。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下定某种决心。

  “现在,该我了。”他平静地开口,“我在云省执行‘观察’任务期间,以及任务结束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也做过一些......难以用常理解释的、重复出现的梦。”

  我和泥鳅都愣住了,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地齐齐看向他。胡帆,这个看似永远理智的“观察者”和“清理者”,竟然也会被荒诞离奇的梦境所困扰?

  胡帆没有看我们,他的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似乎在努力还原那些模糊的梦境碎片。

  “我的梦境,风格和你们的很不一样。”他开始了冷静的描述,“没有具象的人物、情节和对话。更多是一种抽象的感觉,和一些不断重复的符号。”

  “我常常梦见自己独自一人,站在一个看不到边际的‘平面’上。”他用手指在空中虚划了一个巨大的圆形,“这个平面的质感非常奇特。像是绝对光滑的冰,反射着不知源头的光,又像是打磨得极其光滑的黑色岩石,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

  “而在这个巨大的平面上,”他的语气加重了,“刻满了无数巨大的、重叠的螺旋纹路。它们庞大到超乎想象,而且,它们不是静止的装饰,而是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旋转,像是某种庞大的机械内部的运转。”

  他描述的场景带着一种宏伟的压迫感,与我和泥鳅梦中的画面截然不同,更像是对某种规律的终极解读。

  “在这些缓慢移动的螺旋之间,”胡帆的语速很慢,似乎在仔细斟酌着合适的词句,“我有时会看到一些......几乎透明的‘影子’,像是光线的瑕疵,又像是信息流的短暂凝聚。这些‘影子’沿着螺旋的轨迹移动,速度不一。有时,两个‘影子’会在某个节点相遇,短暂交汇后又各自沿着自己的轨迹分离。有些‘影子’的轮廓,隐约能看出是人形......”

  我的心再次猛地一跳。

  “还有一次,印象非常深刻。”胡帆的眉头微微蹙起,“我梦见一个‘影子’,不知为何地突然脱离了它原本的轨道,它骤然向下‘滴落’,瞬间就消失在那个巨大的平面之下。而就在它消失的那个位置,相对应的那段螺旋纹路会极其短暂地......闪烁一下,随即便恢复了原状。”

  他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锐利,依次扫过我和泥鳅惊疑不定的脸:“现在,结合陈末你那个‘吴本新就是另一个我’的强烈直觉,和泥鳅你梦中那个被螺旋侵蚀的‘花脸海杨’,以及谢凌临终前关于‘时间节点错位’和‘可能性分支渗透’的理论......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是目前最合理的推测。”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空白的页面上用力地画了一个巨大的螺旋图形,然后在螺旋的位置上点了几个分散的小点。

  “假设,这个宏大的螺旋,代表的就是谢凌理论中的某种宏观的‘时间结构’,我们每个个体可能都不是孤立的,而是在这个庞大结构中不同位置上的‘精神意识’,或者说,是一个‘可能性’分支的信息投影,也就是我梦中所见的‘影子’。”

  他的笔尖点在螺旋上的某一个位置:“陈末,你的梦境,可能并不是日有所思的噩梦。它可能是你的意识在某种‘异常’条件下,被动地‘连接’到了另一个平行分支,也就是杨胜利小队所在的那个‘可能性’轨道上的‘你’。你感觉那个‘陈末’就是你,正是因为你们本质上是同一个‘精神意识’在不同‘轨道’上的投射。”

  他的笔尖又移到螺旋的另一个区域,一个看起来扭曲的位置:“而江河,你梦到的‘花脸海杨’,可能同样不是一个简单的镜像。它更可能是海杨在‘时间环’内部,某个‘可能性’分支中的真实状态的‘投射’。你感受到的‘他不该是那样,又觉得他该是那样’的矛盾感,正是你的意识在同时接收‘正常海杨’和‘异常海杨’两种不同时间线或状态信息时所产生的认知冲突。他看着‘多年前的你’的细节,也印证了这种‘投射’所携带的时间信息是错乱的。”

  最后,他的笔尖停在象征着自己的那个点位,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至于我的梦......那个布满移动螺旋的平面,或许是我个人潜意识对这种宏观的抽象结构的理解。我看到的那些移动的‘影子’,可能就是像你们、像海杨、像杨胜利小队这样的个体投影。而那个‘滴落’并引发闪烁的‘影子’......现在想来,很可能预示着某个‘可能性’分支的彻底坍缩。这或许能对应现实中的某些无法解释的失踪,或者像谢凌那样......诡异的结果。”

  他放下笔,合上笔记本,目光深沉地注视着我们:“我们三个的梦境,是一条扭曲时间线上的不同节点,很可能因为海杨炸开‘时间环’的行为而发生了诡异的共鸣和交叉。我们不仅在共享信息,更可能......在共享我们的‘过去’与‘未来’。而且,我们梦境在互相印证一个可怕的事实--十年前咱们小队在云省经历的事,它的影响已经通过我们这些‘亲历者’之间存在的某种......‘量子纠缠’般的‘共振’,在各自的精神意识层面,以不同的形式显现了出来。谢凌,或许是因为她的感知最为敏锐和特殊,成为了受这种‘影响’最清晰的、也最不堪负荷的接收器。而我们,或许是因为距离、或许是因为个人特质的不同,只是听到了这场事件的‘回声’,感受到了它的‘余波’。”

  他顿了顿,环顾着这间昏暗的地下室:“而这些‘回声’或‘余波’......恐怕不仅仅是对过去的简单重复。它们......或许也包含着来自未来的、模糊的预兆,指向海杨此刻要去往的方向,指向那块螺旋石内部隐藏的真正秘密,甚至指向这场‘时空交织’可能导致的......我们无法想象的结局。”

  “而海杨,”胡帆的声音低沉下去,“他作为这一切风暴的中心,他所去的方向,他所寻找的东西,必然与这条扭曲时间线上最深层的秘密,与‘吴本新’试图传递的信息,紧密相连。找到海杨,找到石头,不仅仅是为了弄清楚过去发生了什么,更是为了......解开这副由我们自身梦境构成的、关乎我们自身存在和未来命运的拼图。我们可能......真的没有太多时间了。”

  梦境的碎片被拼凑起来,但拼出的却是一幅更加庞大、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景。我们这三个人,仿佛真的站在了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由“可能性”与“时间”编织成网的节点上,通过梦境这根微妙而诡异的丝线,产生了一场集体性的惊悸。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滚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