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栋拜占庭式的纯白教堂建筑出现在了前方不远处,屋内的灯光透过的教堂的圆拱形玻璃穹顶散发着柔和的昏黄,食物的香味顺着敞开的大门弥漫开来。苍老的红袍老头站在门口,摇着餐铃,小路上的教众们鱼贯进入教堂内。
“咕噜噜!”,方七的肚子开始打雷,“哦,亲爱的妈妈大人!教会包饭吗!”
李菁没有理他,对着门口的老头点头示意,带着方七绕到了教堂后门。随着李菁在那扇攀附着爬藤虎的木门敲下三长两短的暗号,门应声开启。
李菁进入其中没多久,便和一位穿白袍的教众一并走出了教堂。看她脸上藏不住的喜色,估计是得了个好价钱。她没有管正蹦跶着想撞无人机的傻儿子,径直顺着小径离开了。
此刻,暮色昏沉。方七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虽然没啥可能,但是还是期冀着那人能回头看一眼。夹着咸湿气息的晚风刮起枯败单薄的落叶遮住了视线,那模糊身影也随之化入夜色之中。
“吸溜!”估计是对海风有点过敏,鼻头微酸,打了个喷嚏。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白袍男子,方七露出灿烂的笑容:“晚上包饭不,老哥,我有点饿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轻笑与一记重拳,方七被打翻在地。鲜血从嘴角溢出,眼睛有点冒金星了。“害,不包饭,就不包饭,干嘛还打人啊!”方七小声嘟哝道。
“只有我主的信仰者,才可于夜间享食,你算个什么东西!”借着路灯看清了眼前这鸟人嬉笑的嘴脸,方七舔了舔嘴角,还好只是个沉溺于微小权力的傻子。
随后,方七便被推搡着进入了教堂,在大门关上的最后一刻,他有些吃痛的甩了甩背在身后虚握的手腕,只见那指节间藏着一颗不安蠕动的小肉球。
进入教堂,内部一片灯火通明。没有电灯,一朵朵类似大号铃兰的植物攀附在教堂屋顶与墙壁散发着柔和的暖光,墙面上挂满了在讲各种史诗故事的油画,跟放小短片似的,如果除去画中人偶尔会瞥一眼方七,还是蛮有意思的。
还没等方七多瞅两眼,屁股就被踹了一脚,方七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大拇指的指甲间狠狠的嵌入了食指的指腹,以免惊吓到手中的蠕虫,同时借助疼痛平衡内心的愤怒。
“看看看,看你妈呢?!哦,忘了,你妈刚走,哈哈哈!可怜的贱种!”李垂今天心情很好,自从加入教会以来,同样是贫民出身的他在教会内并不受人待见,只有每逢献祭仪式期间,他才能体会一把当人上人的感觉。只要不影响献祭,他可以对这些祭品为所欲为。
就在他正想着一会儿该怎么从今天小肥羊身上捞点油水的时候,走廊尽头的的门打开了。李垂立刻收敛了笑意,低垂眼眸,抬眼用一点余光看向来者,见不是教会的神官后,后怕的舒了口气。
两名身穿华服的老爷正东张西望,对周遭的陈设指指点点,“林队?咱来这干啥?”张立与林复归通过调查局的特制通讯器,正在脑海内实时交流。
“还能干啥,踩点呗,提前熟悉一下逃跑路线。这些个喜欢追求复古的植保主义老毕登从不会在教堂里挂紧急出口的指示牌,所以你永远不知道这些门的后面会通往何处,指不定哪一扇门后就是某处诡异的亚空间。小子,你一会儿看看那边被绑起来的家伙手里有什么?”
“哦哦,但是林队,你咋看出来那人手里藏东西的?”
“一会儿再说,那教徒来了。”
“两位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只见戴着方框眼镜身穿纯黑西装胸前插花的林复归熟练的往自己的眼镜框上一点,一阵AI播报声从李垂白袍上的叶片胸针传来。
“便捷宝收款0.1鸿蒙点!”这相当于原世界100元的购买力了,方七根据前身的日记内容估算着,顺便偷摸着舔了一口油画,里面的人物老偷看他,他得收点利息!
“那穿白袍的!厕所和后门在哪?我想和我的小兄弟解个手,吹吹风。前门到现在还都是人,憋闷的要死!不是,我跟你说啊,你们这教堂...”
趁着林复归与李垂叨叨的功夫,张立已经悄摸着来到方七跟前,“做咩啊!”方七皱着眉有些不解的看着对方,“我可没干坏事啊!”说着紧抿嘴唇,把舌尖上的颜料刮下来咽了下去,嗯,甜甜的!
“那个,兄弟,你手里拿着啥好东西呢?能我瞅瞅不!”张立有点社恐的搓搓手。
“我手里什么都没有!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看!任何东!西!”方七翻着白眼企图用一种痴傻的语气隐藏自己的慌张,“完犊子了,暴露了,不会要直接把我就地正法了吧!”
“哦,好吧!”
这小子这么好骗?方七有些不敢相信。
下一秒,眼前这人从内衣兜里掏出把金属零件。随着手一握,零件消失,几只汤圆大小的金属蜘蛛从他的手中灵活的跳到了方七身上。方七当即就应激了想胡乱蹦跶,但被张立按住了,“乖,听话,不要乱动,你也不想被教会发现你不老实吧!小心被当成祭品之前,被十几个大汉撅屁屁哦!”说着张立还怪笑着拍了方七的屁股一下。
方七打了个冷颤当即就老实了,含腰收腹,站得笔直如青松。金属蜘蛛顺着方七的衣服爬到了他的手腕处,都不需要他张开手。蜘蛛眼中射出的激光扫描过他的双手,相关信息随即被张立接收。
“发现异常!编号:丙-200-吞噬蠕虫,具有攻击性,以血液为食,正处于休眠进化状态。怎么说,林队,需要现场收容嘛?”
“暂时不用管它,别节外生枝。这种虫子进化的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失败就会自行死亡,还以为是啥好东西。如果明天这虫子依旧存活就马上向上级汇报,留一只你的造物在他身上,看看能不能在明天的献祭仪式上做个奇招。”
“好的,林队。”
随着张立的离开,大多数金属蜘蛛顺着他的裤管一路自动爬进了他的内衣兜,林复归也结束了与教徒李垂的对话,与张立勾肩搭背的上厕所去了。离别前,林复归又瞥了眼方七,在他的视野中,一切事物都在有节奏的蠕动,无论是死物还是生命体,包括他的烟。但身后这小鬼除外,他是静止的,只有背过身后的双手在蠕动,好似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方七有些难受的缩了缩头,他衣服下左肩头正趴着只金属蜘蛛,刺挠得狠。“抽风了你!”李垂一巴掌把方七扇了个踉跄,方七低着头陪笑道:“对不住,对不住,站久了想活动活动!”
“活!活!活动!是吧!等我抽你几管血,我看你还有没有力气动!”李垂边说边用力的扇着方七的脑袋,他每扇一下,方七低垂的眼眸里就多一分冷漠与怨毒。三天之内杀了你,不知道为啥,脑海里蹦出了这句话,一种混合着快乐与愤恨的扭曲情感直冲天灵盖。
“噗,嘻嘻嘻!”李垂哆嗦了一下,他不知道眼前这小子抽什么风,他神情冷漠却又抑制不住咧开嘴大笑,这种违和感让他有点害怕了。“他不是偷偷被什么古神眷属附身了吧!妈的,真晦气!”不知道是出于对未知恐惧,或是对古神的敬畏,他之后推搡的力气小了些。
两人通过廊道乘着木制升降梯来到了地下室,这里一片昏暗。只有几株昏黄色的发光铃兰勉强照亮这地下空间,三间牢房倚墙而建,里面或站或躺着一些人影。房间居中位置则摆放着滴着鲜血的刑架,条条手臂长短的长眼睛水蛭在大号的玻璃试管中翻腾蠕动。见门开了,还清醒的黑影纷纷向着墙壁缩成一团,不敢与来人对视。
李垂看着这些祭品的畏缩样恢复了一些胆量,将方七熟练地推到刑架前,无视其挣扎,用轧带固定好。取下一旁的大号试管,对着试管内碎念了几句,试管内的翻腾平静了下来,用镊子夹了一只麻血蛭放在方七的小臂处。
不多时,方七感到眩晕与无力感,手上的这只大号水蛭也吸血鼓囊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方七感觉这鸟人的脚边好像趴着一些黑影,环抱着这人的小腿。这些黑影似乎同样发现了方七,翻转过头来,对着方七露出了只有下颚的微笑。方七向来觉得别人对你示好你也得有所回应,所以同样报以灿烂的笑容,但这一发就不可收拾,他控制不了自己了。
“嘻嘻,嘿嘿嘿!”李垂取过血的奴隶,有叫骂的,有哭嚎的,有认命等死的。但从未见过,取到一半开怀大笑的。那怪人边笑还边艰难的扭过头看着自己的下身吹着口哨,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就趴伏在那里与这疯子互动。他笑得越发张狂了,身子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眼泪与鼻涕伴随着诡异的笑容起伏,房间内昏黄灯光也跟着闪烁。
李垂打了个冷颤,把血液转移到随身携带的试管中后,把方七往刑架后的牢房中一丢,慌张逃走了。随着房门关闭,房间内又重新陷入了昏暗,方七也渐渐脱离了身体被控制的感觉。
没等他从失血的眩晕感缓过神来,“饭饭!“一声浑厚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宽大的手掌包裹住了方七的肩膀。这会轮到方七打了个冷颤,“兄...兄弟,我听说教会不包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