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亚斯图姆召唤术

　　狄更斯那晚的经历并没有在梦中显现，耳边刺耳的笑声，眼前锋利的刀光，无助的痛苦挣扎与空荡荡的左腿。带入其视角的方七即使作为一个成年人，也对这种无力抵抗的绝望感到心悸。

　　再度醒来之后，狄更斯与一群小孩被关在了一座移动监牢中。他的手中不知道被谁塞入了原本放在自己房间里的大反派玩偶，这个玩偶也是蛋蛋超人动画里的角色。

　　他被砍下的左腿早已结疤，周围的孩子神色灰暗，没有一个哭泣，又或许早已没有了伤心的力气，各个歪七八扭的倚靠在铁栏杆上。

　　协助运送他们的机器人之中就有安妮！安妮好像受伤了，人工皮肤破烂露出了里面的金属结构。“安妮！安妮！我会好好听话！再也不乱跑了！求求你了！快救救我！”狄更斯激动的喊道，但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红眼睛的安妮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你就是个骗子！你这个混蛋！早晚...”接连的咒骂从这个不安愤怒的小孩儿嘴里蹦出。

　　沉默，依旧是死一般的沉默。渐渐的，狄更斯也一并陷入了沉默，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母亲了。街道上的残骸堆叠着，火焰烧灼血肉的味道，刺鼻但又刺激着他的口水。他饥饿，他恐惧，他无助，他希望手中蛋蛋超人里最大的反派可以拯救他，因为现实里没有蛋蛋超人，真正的超人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那个反派的名字叫--亚当博斯。

　　囚车很快停了下来，面前是这个国家的第一位总统的雕像，他的头被砍了下来，断口处塞满了纸钞与枪支。他的周围里里外外围满了囚车，大人，小孩，老人无一幸免。天空中残留着几条大型喷流客机的行驶过的尾迹云，造成这个国家破灭的财团早已离去，最后的掌权者也随着这长长的白线消失在了远方。

　　古老的吟唱声从身边的AI机器人，从街道上的广播，从地上散落的蛋蛋超人玩具中响起。

　　诡异起伏的音调，如同死神的轻抚。一次重音就代表着一个人化作血雾，一名机器人的眼神中多出一份光亮，那是新的知识所带来的灵光与冲击。

　　狄更斯吓坏了，他蜷缩着大喊着“亚当博斯！亚当博斯！亚当！博斯！！”希望通过呼唤这个动画里最邪恶的怪物，来摧毁心中的恐惧与更为惊悚的现实，慢慢的小孩们都跟着大喊着“亚当博斯”，大人们也渐渐跟着大喊着这古怪的名字，有什么用吗？

　　谁知道呢！或许这是某位古神的名讳？或许那群小孩听到了号召？这些都不重要，极度的绝望与恐惧之下，任何可以带来心理安慰的行动都值得去做，何况这是一个荒诞的世界，机器人都有了自己的意识，那么呼唤也许也会有东西回应。

　　或许是心理作用，又或者是智能AI们的献祭仪式出了差错。他们停了下来，地面上的血液之中伸出了一根根脐带，他们如同爬山虎一般，从机器人的脚下一路向上攀附。随着脐带的交织融合，形成一颗蠕动的肉茧，并以狄更斯为中心向外辐射，外围的机器人开始逃跑，原本闪烁的电子屏，智能广播开始片片熄灭。

　　人们欢呼着！雀跃着！庆祝不属于自己的胜利！当那些脐带也反过来将他们裹挟其中时，恐惧与绝望再次蔓延。最终，只剩下了粘稠的蠕动声，拍泥巴似的堆砌声，强烈的脉动声，以及狄更斯粗重的呼吸声。

　　某种邪恶的东西就在眼前，祂散发出的炽热气息带着腐烂的腥甜扑打在地上。心在胸腔内蹦极，浑身的细胞都在尖叫，狄更斯的本能警告他不要睁开眼睛。但他太害怕了，他受不了这种未知的等待，必须睁开一条缝确认一下情况。瞬间，光与猩红从眼缝中涌入，浑身的毛孔都在发痒，无数细小的肢体从中钻出。体内血管如根蔓般分化，生长，突破，最终自那凌乱的大脑中扎根，绽放。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跟随血光的狄更斯的背影，那阴影之中一只抓着蛋蛋超人的机械断手静静地躺在地上，或许她也在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救赎。

　　那血色画面涌入大脑的一瞬间！方七猛地惊醒，冷汗止不住的流。脸上的巴掌印闪烁着微弱的白光。

　　一份隐匿知识也深深刻印在了脑海里：亚斯图姆召唤术，每次使用需要消耗30点理智，以及需要任意大小的一滩血液，即可召唤亚当博斯的眷属亚斯图姆的部分寄生体。

　　只要完成完全寄生，亚斯图姆便会出现在现实之中保护施术人。

　　“喂！你没事吧？”团子关切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它的小长鼻垂落在方七的脑门前。

　　“还...还行！”方七大口的喘着气，有些后怕。

　　“请问，您可否满意？”狄更斯依旧是挂着和煦的微笑，“希望我的经历不会让您对我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当然，如果有兴趣继续探索吾主的力量，欢迎您经常来做客。”

　　“咳咳，我对你遭遇感到同情。至于深入探索就...就不必了，场面有点太血腥了，我是素食主义者，见不得这些。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还有单呢！”

　　“慢走！愿血肉与您常伴，在您的灵魂中开出猩红花朵。”

　　“别别别，我不信神，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我就信我自己！不过，你自己既然经历过被献祭的绝望，为啥还要对他人实施相同的暴行呢？你这么做跟那些疯狂的AI又有什么区别？”

　　“呵呵，很简单，我得报恩啊，吾主帮助我活了下来，让我遵守了与母亲的约定，那么我理应用一生侍奉祂，传播祂的信仰。而且少量的牺牲可以获得长久的稳定有什么不好吗？毕竟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蛋蛋超人。”

　　“害，道不同不相为谋，走了走了！”

　　与团子回到了黄粱的遗落空域之后，方七有点想回到原本的世界了。这个世界虽然有诸多新奇，但是也更为混乱且不讲道理，连在家摆烂都可能被人抓去献祭。

　　见方七有点失落团子丢给他一个发光石头，“喏，这个给你”

　　“这是啥？还挺好看的！”方七拿着这块淡绿色的透明石头问道

　　“这是槐安石，黄梁的货币，可以稳固你在梦境中获得的隐匿知识，如果没有这块石头，现实中的你会在几天内遗忘一切在梦中的记忆，这些石头相当于你记忆的锚点。”

　　“这我熟啊！存档石嘛这不是！”方七又重新恢复了精神，“这咋用啊?”

　　团子从他的脑门上飞起来，“按脑门上，心里念一遍槐安就成。”方七照做了，石头应声化作了一道暖流沁入方七的脑海里，他顿时有一种吃了薄荷糖的清凉感，脑子也不昏昏沉沉的了。

　　“好东西！这槐安石哪里能拿到？”

　　“啊噗！”团子打了个哈欠，“你如果后面继续做外卖员的话，槐安石就是你的基本工资。通过在梦都出售隐匿知识与情报也可以获得槐安石。我要去吃满汉全席补充点能量了，我建议你最好今天就到这吧，待在黄梁与穿越梦境都是要消耗精神能量的，虽然槐安石可以帮你临时补充一点，但呆久了还是有精神能量耗尽的风险。”

　　“精神能量耗尽会咋样？对了，混元子答应事成之后给我的好处呢！”方七欻的一下，眼睛亮了，打量四周搜寻着混元子的踪迹。

　　“耗尽就会开始降你个人的理智，如果理智清零，最终你就会精神崩溃变成怪物，放心好了，老大把你的奖励暂存在我这了，你现在又没有多余的槐安石，给你隐匿知识你也留不住。不如等下次来黄梁，你通过钓梦池赚点石头之后，我一并给你。”

　　“行吧，那我该怎么离开黄梁，再念一遍‘浮生一梦？那句诗吗？’”

　　“对的，对的，我走了！拜拜。”说完团子挥了挥小爪子，原地消失了。

　　方七返回了钓梦池，看了会儿各种钓梦佬的神奇钓梦操作之后，也打道回府了。随着“浮生一梦君同我，皆是槐安未醒人”这句诗在心中响起，方七睁开了眼，剧痛从左侧的肩膀传来！

　　“我靠!”方七疼得蹿了起来，跟汤姆猫似的！但从半空中落下来之后，瘫在了地上，四肢依旧疲软没有力气，连手都很难抬起来。

　　“嘿嘿，傻子！”一旁得壮壮发出了爽朗得笑容，不知道此时是否已经天亮。在这昏暗得地牢里，根本判断不了时间。那角落蜷缩着的女子也恢复了些许神采，眼角露出了些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