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我去见见娘吧。这几日,她老人家被蒙在鼓里,一直担惊受怕,今日便给她老人家吃一颗定心丸。”
李祗握着姜真靖一只白皙柔荑,笑着说道。
感受着掌心的滑嫩,李祗不由心底感叹,如姜蛮妞这般修行之人,在体内精纯真气滋养之下,倒是省了许多胭脂水粉钱。
生了一桃花眼,顾盼多姿的姜真靖,全然没了往日的骄横霸道蛮妞姿态,闻言抿嘴一笑,轻轻柔柔道:
“听相公的。”
“瞧瞧!这就是成婚的代价啊,原本多活泼一姑娘,愣是变得这般地温柔如水,大家闺秀,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李祗颇为痛心疾首的在心底感叹一句,面上仍旧是如沐春风的模样。
得了便宜还卖乖。
……
大病初愈的李祗,携手第一次以少夫人身份出现在李府之中的姜真靖,穿过重重飞檐走廊,道道月墙,一片片堂皇建筑群。
约莫半柱香之后,来到了一座颇为静逸的宅院之前。
李家虽说是方圆百里,远近闻名的真正大户之家,可人丁却是算不得旺盛。偌大一片宅庭之中,除了李祗一家,并无其他本姓族人在此地居住。
大片的宅子,大半住着府上那些丫鬟仆人,供奉客卿的家眷,另一半,却是空置了下来,只是偶尔差人打扫。
极尽奢靡之风——
途中,遇见的那些个对李府遭逢变故,一无所知的低等丫鬟仆人,李祗依旧如故的笑嘻嘻打招呼,姜真靖也颇为落落大方地向这些熟面孔,微笑点头示意。
而仆人丫鬟们,也纷纷放下手中活计,喜滋滋地向自家少爷和少夫人行礼问好,待两人走罢,又议论成一片。
不外乎:“姜家之女不愧为郡守之女,当真有大家风范”、“与少爷般配的紧”、“天造地设啊”之类的。
六感超群的李祗听着下人们的这番议论言辞,不由得暗自哑然失笑,心说姜真靖没过门之前,你们可不是这般说的。
什么不入耳的话都敢说,也得亏是本少爷心善,那些垃圾话也都是向着本少爷这边儿。
不然,换成任意一个主家,单就下人妄论自家主人之事这点,被主家人听到后,那可都是要拔舌沉塘,受家法处置的。
不过……也算尽得本少爷见风使舵的真传,倒是人情味十足,不显清冷。
神识过人的姜真靖,听着这些李府下人们谄媚的讨好话,一阵开心,较好的脸蛋之上洋溢着喜悦的光。
心想,以往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啦。
以往她每次来李府寻李祗,可是被这些被自家公子惯坏了的下人们,背后嚼舌根嚼的不轻。
几次都气的险些暴走,小金刚拳奉上。
甚么没有一点女子羞耻心啦……
甚么毫无大家闺秀样子……
仗着少爷心善,欺辱于少爷了之类之类的……可气人了。
眼角余光一直在偷偷观察着身侧佳人儿表情的李祗见状,轻而易举的猜到了姜真靖的心思,心中一乐,暗道真是个单纯可欺的傻丫头。
“娘。”
在被发觉之前,李祗飞快抬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我和您儿媳来看您来啦。”
“靖丫头来了,快,快进来。”
屋内,传来李母惊喜的声音。
李祗嘿嘿一乐,然后便拉着表情略微忐忑的姜真靖,往李母所在的屋子去了。
……
邓州,苍梧郡边界。
通往斜塘的官道之上,一队三百余人的车队,顶着晨雨,沉默前行。
队伍之前,几十骑披甲戴盔,气息内敛的甲士,皆骑高头大马,供卫中间一辆马车。
其后二百余人,大半是赶牛车拉着辎重的随行脚夫。另一部分,则是同样精血旺盛,腰间配刀,成两列跟在马车之后步行的官兵。
这般队伍,走在荒山野岭之中,一些打家劫舍为生的山寨贼寇,皆会退避三舍,暂避锋芒,不敢打其主意。
因着,那队伍之中,竖着一杆大旗。
藏青色的“巡”字旗帜,迎风飘扬。
马车之中,正是那位曾经大骂乾文庙三大书院之一,无双书院山长教而不治,而闻名天下的长歌正二品大官,邓州巡抚廉政清洁的秦濯。
此人年过四旬,两鬓霜白,面容清叟,一对深陷的眼眶之中,那双眸子却是深邃至极,总给人一种很是严肃的压迫感。
“前方便是斜塘了罢。”
端坐在马车之中,一直在闭目养神的秦巡抚睁开眼睛,掀开车帘,欠身朝着外边看了一眼,淡淡问道。
“老师,此地已是斜塘地界了。”
在秦濯对面,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出声答道。
这少年一身白衣,眉目狭长,眸光清亮,乌黑长发自脑后高高束起,再加上嘴角时常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周身上下,自然而然散发着无拘无束的倜傥之意。
秦濯收回目光,看向眼前少年,“宴青,此行前往斜塘郡,老夫身具圣命,事关你和那姜家之女的亲事,老夫也只能顺口一提,你不必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老夫这里。”
刘宴青不以为意一笑,说道:“老师说的哪里话,等到了斜塘,拜访完郡守大人,道明来意,如若能得那位姜姑娘青睐,自然更好。如若不能,也就罢了,学生并无执念。”
秦濯点头,欣慰道:“如此最好。”
他这位学生,不论身份出身,单是自身天赋、品性,便不亚于那位闻名天下知的红袍军神李长生,可谓近十年以来的年轻俊彦第一人。
学业一事上,七岁便被乾文庙一位圣人大弟子看中其天赋,收为真传,可见一斑。
修行一途:十岁,便跨过了修行天堑所在,六品龙门境。轻而易举步入五品,凝神!
如今方才年过十九岁,便已压的长安皇城之中,那些自诩天之骄子的小子们喘不过气来。
这般真正的天之骄子,能够成为他的学生……说起来,还得多亏无双书院的山长,如若不是那个老家伙犯了官场忌讳,被他携大势,一通臭骂不敢还嘴,这小子恐怕也不会崇敬于他。
更别提拜师了。
念及如此,秦濯万年不变的严肃脸,温和了些许,“说起来,老夫十年前也曾见过那姜家丫头,相貌自然不必去说,可人儿的紧,就是性子……”
似乎是想起来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以铁面无私著称的巡抚大人,眉头都不由得抽了抽,半晌后才认真说道:“那丫头性子似是有些顽劣,与寻常女子不太一样,不拘一格。”
“哦?”
刘宴青挑了挑长眉,笑道:“听老师一说,倒是有趣了。学生的性子,也恰是如此,不喜约束,如此一来,我二人岂不是般配的紧?”
“……你要记得,姻缘一事,重在‘姻缘’二字上,强求不来。”
秦濯见学生如此兴奋,无心打击,想要说一些勉励认可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就又成了一通教训说辞。
说完便皱起了眉头。
有些觉得自己的话似乎说重了,于是脸上的表情更严肃了。
“……”饶是刘宴青心性豁达洒脱,也是被老人的这番言辞以及表情,给摄的微微一怔。
少年旋即连忙低头认错道:“老师教导的是,是弟子孟浪了。”
秦濯挥了挥衣袖,示意自己并未放在心上。
这在同自家老师接触不多的刘宴青看来,老师这却是生气了的表现。
他讪然一笑,不再言语,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也尽数收敛。
不过,很快,他便将此事抛之脑后,思量起另外一事了。
此行顺道随老师一同前往斜塘,总觉得并非只是单纯的执巡抚之职的原因,身负圣命嗯老师,似乎还有着什么事瞒着自己。
因为,马车外前方领路的几十骑军士之中,有不下五道气息的些许溢散,令他都为之忌惮不已。
要知晓,他如今已然四品巅峰,就是寻常三品,于他而言,也不会有如此的压迫感!
斜塘……圣命……
等等,这里不是那位红袍军神的家乡,那位被朝堂之上诸位大人口诛笔伐多年,却被圣上力排众议压下去,财大气粗富可敌国的李财神爷,显赫家业所在之地吗?!
李长生……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这位自长安而来,准备云游天下的年轻第一人,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