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李微尘就醒了。打开房门,却不见裴旻的身影。
“小子,老道我在这呢。”
李微尘扭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天上看去,一把长剑横立高空,裴旻两手撑着他的后脑勺躺在剑上,百无聊赖的晃动着二郎腿。
李微尘心想,大概是这个世界更厉害一点,居然还有剑仙。一边想着一边对着天空大喊:“你昨天说的我想过啦,你说的那个天道是什么啊,他在哪?我听别人说过,天道有常的话,就去和他讲讲公道。”
裴旻听到他的话,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说,“天啊,天是春夏秋冬,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是百姓劳作,士子读书;天就是规矩,天,就是公道。”
李微尘听不明白,想了想,换了个问题。
“裴先生,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啊?”
裴旻没有理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从空中扔给李微尘一本书,李微尘赶紧伸手接了过来。
李微尘翻开书,却看不懂里面的内容,刚想给裴旻说,就看见裴旻又扔下来一块玉佩,玉佩散发着星星散散的光,缓缓落下贴到李微尘的额头上。
凉气从玉佩中散出,一丝一丝钻进少年的脑中,不一会儿,玉佩像是没了灵气,掉在了地上,等李微尘再看向书时,发现每个字都如同多年老友般熟悉。
书的封面上写着“博物志”三个大字,打开书,李微尘一下子就沉浸其中。
《博物志》这本书是一名名叫张华的古代炼气士所著。开篇就讲了关于张华的著书故事。
说这张华有一天晚上在修炼时,突然月华洒下,照在张华的脸上,等张华睁开眼时,已经到了一艘小船上。
张华观察船的周围看见一颗又一颗的星星闪烁,想来不知怎的,竟泛舟天河,寻常所认识到的星星在这一刻都化作河中石子,显得格外渺小。
张华就在这船上随着天河的流向漂荡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方出现一座又喜鹊搭出来的桥,船慢慢靠近,桥上一男一女两道身影逐渐显现了出来。
快靠上桥的时候,小船不再向前,张华就趴在船上,两人说话的声音慢慢飘进张华耳中,男子向女子讲人间趣事,女子回他以天上奇闻。
听着桥上两人的话,张华竟发现这讲的全是自己没有听到过的,一时间不由得如痴如醉了起来,终于听到一处兴起,张华没有忍住,拍起双手叫了一声好。
可这一个“好”字,让桥上二人目光向张华投来,只见女子纤细的素手一挥,张华就昏了过去。
等张华再度醒过来的时候,沧海桑田,一切都变了模样,自己的芳华不再,看向镜子,镜中人已经白发苍苍。
自知命不久矣的张华没有犹豫,开始著书《博物志》来书写那天所听到的故事,把听到的故事写完了,就去周游世界,去山野之中收集那些或寻常或诡奇的事,到死的时候,一共写了四百卷。
李微尘刚看到这里,裴旻的声音又从天上传来:“400卷《博物志》里山川地理、飞禽走兽、人物传记、神话古史、神仙方术无所不包,多少人的心血啊。”
说到这里裴旻叹了口气:“前几年有个姓赵的,统一了周边六国,立国号为大秦,哪知道这老小子不当人,讲天下十之八九的书,全都命人收了上来。
也正是因为这一件事,原本百家争奇斗艳的场面现在已经慢慢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还依然坚挺着,原来的400卷《博物志》原本也被收了上来一把火全烧了,姓赵的让人删删减减只剩下了10册留给世人看。”
说着裴旻站了起来,拍打一下自己的道袍,从天上缓缓降下,来到李微尘的身边,一脸得意洋洋。
“你手里的那一本刚好是原来400卷中的第一本,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样,可都在这本书上。”
李微尘没回裴旻,打开书接着看,这个世界很精彩,有佛有儒有道,有百家争鸣,有术士有巫师,也有妖兽横行。
可这个世界又很奇怪,上面所说的修行之路,全都在世家山门手上。这个世界的修行,首先就需要天道印记,对于有的人来说,印记与生俱来,对于有的人来说,印记又是终生的奢望。
世家山门有着完整的修行体系,境界一分为七,分别是游刃、有余、出神、入化、纯青、合道以及最后的夜航船。普通人当然也可以学武,可只有武学三境,武者,内景以及他们的终点,武道大宗师。再向前一步,天方夜谭。
裴旻好像猜透了他想要问什么,摸了摸他的头:“你没有猜错,你就是普通人那一撮。”
“我真的没办法学那些东西吗?我想试试。”
“当年你的家族努力钻研武法,尤其是刀术。尤其是你的祖爷爷,从当年的一个乞丐,在西北苦寒之地,仅仅靠着一把刀,便拼出来了一统陇川的大夏。”
裴旻看着李微尘,“可是后来某天,你祖爷爷突然折断了自己最钟爱的佩刀,不知所踪了。传位到你父亲的时候,你父亲换了一条新路,从器开始,成了举世无双的铁匠,锻得一手好刀。”
“不过结局你也知道了,一个眨眼,连夏国都没了。”
“你父亲,你爷爷,你太爷爷从小就在这条路上跑着,跑了三代都没有到头,更别说你这个傻了十年的小子了,你真的还想试试?”
李微尘和这个世界的亲人都素未谋面,可是听着裴旻说话的一瞬间,他觉得他这辈子的家,个个都是很厉害的人。
“我都已经死了十五年了,我的先辈们没有怕过,我也不会怕,再试试吧,再试试。”
太阳不知不觉已经从李微尘身后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露出一个完整的圆,桔红色的光把那一整片天都映射的格外明亮,裴旻看着李微尘,好似有神明在其身后。
裴旻没有说话,这个画面,他好多年前曾见过一遍。随手抬起手中剑向着李微尘一挥,一道剑气朝着李微尘飞去,在李微尘的周围环绕一圈,形成了一道剑气屏障。
“裴先生你去哪里?”
今天是李微尘这副身体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年,裴旻想到城里去,给他买一碗长寿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