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看着外面的锦衣卫，心中有些了然，怕是自己从刚进夏关开始，所有的行踪就都在魏养这个老妖怪的眼皮子底下了，不过这对于裴旻来说也无所谓，毕竟这次来就是冲着魏养过来的。
起身向门口走去，桌子上的祝白剑自动飞起来贴到道士的腰间，裴旻看了看锦衣卫，比出一个带路的手势，两人都没有说话，走在关上，裴旻看到熟悉的夏国装备，眼眶一时间有些发红，虽然他并非夏国人，可一时间也是百味陈杂起来。
当年杀上仙宫和重阳子一战现在想来，可能是这么多年来做过的唯一错事，即使把重阳子杀了，那个姑娘也回不来，也正是因为仙宫一战，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夏国覆灭，那一年，自己最亲的两个人，都不在了。
不知为何，裴旻又突然想起来自己那个赶去书院的徒弟，从血雨腥风中走出来，唯一带回来的就这么一个小兔崽子，虽然如今的李微尘只和裴旻相处了几个月，可老道可是实打实的亲手养了他十五年。
对于裴旻来说，徒弟不只是徒弟，还有自己对两位亲朋的思念。
去见魏养的这段路不算近，两人就像平常人一样走着，裴旻却只希望这条路可以再长一点。
李微尘毕竟不是个什么可以换来换去的东西，那是活生生的人，夏国的人，这次一见面，自己的小徒弟以后可就要跟着人家了。
魏养早就在关上等着，看到裴旻的身影，将腰间别着的飞刀抽出一把抬手甩了出去，飞刀在空中瞬间消失了气息。
片刻过后，再度现身时已经到了裴旻的跟前，且飞刀的不断变大，气息也开始变得暴烈起来，不留丝毫情面向老道斩过来。
裴旻看着近在咫尺的飞刀，背后祝白剑早已有了动作，飞出来用刀柄将那把飞刀往左推了几分，擦着裴旻的头发而过。
飞刀在空中打了个旋，转身回到了魏养的手中，魏养攥着绣着将刀身擦了擦收回腰间，看向裴旻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出神境？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
裴旻似乎毫不在意，像是聊家常一样回答了魏养的问题，“当年离开夏国的时候，入化三境。她遇险的时候我正在突破纯青，在云麓仙宫和重阳子一战，硬生生从纯青打到了合道，最后一剑斩伤重阳子时，更是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点船尾的影子。可掌教的就是掌教的，最后凭空一掌将我所有的气数给打散，为她憋着的一口气没了，境界也就一直掉下来。”
只是裴旻没说，为了给那座山安上个屏障，不得不动用了自己积攒多年的力量，招摇山上为了给自己家徒弟涨涨气势，又再次动用了堪比当年的剑压，剑压压住了别人，也压住了自己，从入化境跌倒了出神。
魏养想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个女人放弃自己大好的武道之路，更别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是现在说这些终究是没有用的，本来肚子里痛打落水狗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其实魏养哪能明白的，两人走在不同的道路上，对于魏养来说，他所有的只有修行和一座残破不堪的“家”。
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今天过来所为何事，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不准备再聊家常的魏养直入正题，问起了自己关心的事情，“他在你那里怎么样？前两天我看你待的那座招摇山上可是突然聚起了不少杂七杂八的气”
这个他当然就是李微尘，聊到这个，裴旻一双浑浊的眼里又绽放出光芒，“你们的小皇子啊，他叫李微尘，那小兔崽子给我整整装了十五年糊涂，直到最近才醒过来。
醒过来以后老道我就没有过上几天安稳日子，给我招惹了不少麻烦。好在那小子没有丢他李家的人，也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招摇山上和仙宫的人打了几架，也算是给我这个所谓的仙宫弃徒长脸。
这两天让他跟着夫子去涨了涨见识，等回来，就估计有内景了。”
魏养听到这话，又疑惑起来，“那个夫子？”
“天下的教书先生，除了问津书院那个，还有谁能担得起“夫子”二字？”
裴旻似乎很不解为什么会听到这种问题，没好气的甩给魏养一个眼色，又接着继续往下讲，
“按佛家的人讲，那小子是已经觉醒的宿慧之人，大概上辈子是个读书人？一肚子墨水，很招夫子的喜欢。我看那小子还和夫子身边的小姑娘时不时眉来眼去，要真的和那姑娘好上了，那也算是他的福分。”
魏养是真的不愿意相信这个眼前没说几句话就扯到情情爱爱上的老头子曾经摸到过船尾，继续听下去的欲望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人呢？什么时候还回来？”
听到这，老道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一时间竟忘记了正事，可不想到这臭小子还好，一想起来心里便是满满的不舍，咬咬牙，吐出一个时间，“五年。”
“这么久？”魏养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这小子才醒过来几个月，学东西再快也不能一下子学完。我好歹是当师傅的，怎么说也要把能教的教给他吧，五年时间，对于你我来说，不长。”
裴旻其实也是临时想出来的说辞，刚才魏养问出什么时候教人的时候，老道就后悔了，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早过来，可是没办法，来都来了，能争取一点是一点。
“五年就不要想了，两年时间，两年之后，将人完完整整带到我这里。”
裴旻听到那能接受这么短，出声呛道：“我是他师傅！两年？”
“三年吧，就三年。”魏养看到这个歇斯底里的老头，最终还是松了口，他终究是一个老人，一个被伤了心脉，不知还有多少年好活的老人。
待约定完毕，天空已经蒙上了一层黑纱。就在这时，两人不约而同向远方看去，那是内史问津书院的方向，只见天上一道流光奔着泷川的方向而来，是诚意关。
看到此景，再想到刚才裴旻所说李微尘现在身处的地方，魏养叫来手下在耳边低语了几句。不一会儿便看到手下捧着一颗光球来到二人身前，魏养伸手抚摸光球，球体居然映射出问津书院，光球里的少年刚好在享受着文气洗礼。
裴旻和魏养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沉默，一时间，两个老头都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