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剑客,我继续前行,没过多久,又碰到了一个骑着山地自行车的人。他正停下自行车,喝着矿泉水,看着远处的茫茫雪山。
见了这个世界上还真实存在着剑客,我便愿意停车了。我想听听这些来自各地的行走在路上的不同的人的故事。我停下了车,这才看清他的样貌,长时间的骑行,让他的皮肤变得干燥无比,喝水已经不能阻挡他嘴唇的皲裂。我已经看不到他曾经的样貌了,我知道这些都源自于他长时间的高原骑行。好奇于为什么要如此长距离的骑行,于是和他攀谈起来。刚一开口说话,就让我吓了一跳,竟然是个女孩,可她被高原摧残的样貌,一头犀利的短发,一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自行车服,实在让人看不出来是个柔弱的女孩。
她叫娜娜,喜欢骑行,喜欢流浪,她告诉我她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趁着暑期放假,从成都走川藏线骑行到这里的。可我想了想,川藏线好像只需要出四川走昌都过林芝便能到LS,我也在布达拉宫广场见过很多骑行的人,他们都以LS布达拉宫为目的地,大致的路线也都是这样,到达布达拉宫后,行程就结束了,然后回家,不知道她为什么到了阿里。于是我问她:“你为什么到了阿里?”
“因为我想转山,我想看看冈仁波齐。”她笑着答道。
冈仁波齐我知道,我看过那部电影,讲的是一段朝圣的故事。可我就身在阿里,却重来没有过去看看冈仁波齐的想法。我知道岗仁波齐在藏语里是神山的意思,整个山峰呈现出金字塔般的形状,有人说它是世界的中心,也有人说它是礼佛的圣地。于是又问她道:“你是信徒吗?”
她靠着自行车,看着去路的方向,满眼期待的说道:“我不是信徒,但我想走走信徒的路,看看冈仁波齐神秘面纱下真正的模样。谁有规定了只有信徒才能转山呢?”
娜娜坚定的目光看向远方。我却又被他吓了一跳。他忽然就出现在自行车旁,和娜娜一起靠在自行车上,显然,娜娜并没有觉察到他的存在。他穿着一身黑色连帽卫衣,衣服帽子盖在头上。这次他离我如此之近,我想看清他的脸,可那帽子下应该出现的脸,却是一片漆黑,像无底深渊一样。我已经不害怕他了,可对他的好奇已经无法自拔,我不自觉的抬起手,想要触碰他的身躯,可他又像出现时那般须臾间又消失了。娜娜回过头来看见我正看着她身旁,将手放在她身边的地方,警惕的看着我说道:“你在干什么?”
我觉得他总是这样出现,消失。我总有一天脱离不了被认为是神经病的命运,于是决意以后随他怎样,不再试图接触他。正好,云层遮住了太阳,只有一束光透过云层的缝隙射到我伸手的地方,我赶忙向娜娜解释道:“这里有一束光从云层中射下来,我想试试能不能抓住它。”我可不想说他的存在,解释起来实在太麻烦,只得撒谎。
娜娜看了看那道光,笑了笑说道:“抓光,是不是和捕风捉影一样?”
娜娜的话启发了我,我也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忽然很想知道他,究竟是光,是风,还是影,不管他是什么,总是触不可及的,而我也不应该再不切实际的去抓光或是捕风,或是捉影。
“嘿,说了半天,你叫什么名字?”娜娜带上头盔,护目镜,背上行囊,矫健地转身跨上自行车,转身看着发呆的我说道。
我知道她要出发了,我们都只是彼此的匆匆过客,这是初次见面,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便回答她道:“许余弦。”
“许先生,我们有缘再见。”
“娜小姐,最后一个问题,很多年后,你会不会记起很多年前,在阿里某片草原上的路上,那个抓光的许先生呢?”
“那许先生,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很多年后,你会不会记起很多年前,在阿里某片草原上的路上,那个骑行的娜小姐呢?”
我和娜娜相视一笑,都没有再说话,她骑上车,我开着车,她朝着冈仁波齐,我朝着LS背对背的分别了。我看了看后视镜里,她要去的那边晴空万里,她正飞速骑行。我在心里祝福娜娜此行一切顺利,然后提了提车速,向前面乌云笼罩中的天地间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