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女子醒来的时候,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她不禁喜极而泣,“飞姐姐。”
“晴儿,幸亏你活过来。你睡得那么沉,我多怕你不愿醒。”于飞扶着于晴,给她喂了碗汤药。
于晴这时候神志才恢复过来,她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只浑身白毛的庞然大物怀里,吓了一惊。
于飞摸了摸大白,对于晴说道,“不要怕,在你昏睡的这几天,一直都是大白暖着你。”说着,便去捣弄篝火上的野鸭汤,给于晴盛了满满的一碗。
“飞姐姐,怎么你不喝?”
“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那好吧。”
在山洞里修养了一段时间,于晴的伤渐渐恢复。于飞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无法再回去西宁国,无亲无故,去哪里都无所谓。飞姐姐呢?”
于飞站起来,一群红色的蝴蝶萦绕在她身边,远远看去,仿佛翩然起舞的红裙。只听她说道,“在这北境的高山之巅,有一座洁白的圣城,那里是无国度无民族的自由之乡,你可愿意与我同去?”
生无可恋的于晴淡然一笑,“真有这么好的仙境?”
“不知道。可能真的有,也可能只是传说,定要用这双眼睛看一看,才知道真伪。”
于晴露出微笑,“飞姐姐若想去,我自当奉陪。”
休息了几个月,待于晴复原后,二人来到北戎国一个繁华的边境城镇置办北上的物资。
城镇熙熙攘攘,两人打听到,上东国与北戎国局势紧张,战争一触即发。怕被波及到,两个人不敢久留,天刚亮就骑马离开了城镇,沿着三叉河北上。
路上迎面遇上一队行色匆匆的太阳贞女。于飞觉得很奇怪,这些太阳贞女成群结队到这里是要做什么呢?
“她们干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晴愤愤地说道。
两个人尾随这队贞女,竟然来到一个上东军营,于晴拉着于飞潜伏在军营旁的高坡上。
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知哪里窜出来的太阳贞女们悄悄地靠近了主帅营帐。两个贞女在同伴的掩护下进了营内,进去的二人不一会又跑了出来,看来里面是空的,她们中计了。
这时候,火把亮了起来。太阳贞女们被团团围住。
在一旁的于飞慌了,于晴冷静地拉住了她。“你出去也救不了她们,白白的送了命。”
生死之际,这些贞女开始念起太阳神咒文。只见无数根密密麻麻的血红色触角从她们头顶喷涌而出,顷刻之间撑破了少女那薄薄的皮囊,这些个美丽的少女不一会全都变成了狰狞的怪物。
这些怪物行动敏捷,力大无穷,自我恢复能力极强,能够以一敌百,上东军伤亡惨重,军营里到处是残肢断臂,血肉模糊。
经过一场殊死搏斗,太阳贞女全军覆没,为了不让她们的恶魂作祟,幸存的上东军用桃木桩把她们的尸体钉在地上,做成了一个个肉桩。
于飞目定口呆,身边的于晴却似乎早已知道。她告诉于飞,当年跟她分散后,她被捉到一个北平将军府上,那时候被捉的,还有一个年长的贞女姐姐名为于亭。
在那奸人要侮辱我俩时,于亭姐姐为了保护我,念起一个咒语。你可还记得,有一组太阳神咒,是我们19岁才能习得?那时于亭姐姐念的就是那个咒语,在咒语的催化下,她变成了像她们那样的怪物。
后来我还是难逃厄运,被捉了回去,受尽屈辱。但我也辗转得知,西宁国的秘密。
原来在神庙地底深处,西宁国世代供养着一只远古异兽。这异兽永生不灭,但需要寄生在一个贞洁的女性身体里。一旦寄生到适合的宿主,这怪物就能通过宿主不断地生出胚胎。
西宁国的祭司将这怪物的胚胎植入少女的子宫,美其名曰为“受洗”。这胚胎最开始时对人体无碍,只是汲取母体的养分成长,还会增强宿主的力量。
过了一段时间,大概在贞女十九岁时,胚胎就会成熟,一条比发丝还幼的触角会沿着脊椎到达大脑,这时宿主就会完全被胚胎支配。这就是西宁国得以在乱世中屹立不倒的缘由。
于飞惊得脸色苍白,她没想到神庙竟然在她们体内种下这样的怪物。也难怪太阳贞女一到十九岁就会消失不见。现在神庙里还有多少一无所知的少女呀?
看于飞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于晴安慰地说,“飞姐姐不要怕。这些怪物对寄生的环境要求很高,宿主必须是处子之身。在胚胎成熟前如果宿主失贞了,那胚胎就会马上死去的。我们如今,相信已经没有大碍了。”
于飞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离开了北戎国,沿着茶马古道,从天擎山脉南麓北上。
传说那北境高原乃是一个仰卧的罗刹女所幻化而成,为镇压罗刹女的煞气,北境人建十二镇魔寺于魔女关节处,又在其心脉之处,以大理石建造一座洁白的圣城,取名曼陀罗城。
于飞与于晴到达曼陀罗城的那天,正逢伽蓝节,无数身穿白袍的信徒正沿着环绕大悲寺的回廊参拜转经。空气中弥漫着酥油香气,信徒们虔诚地三步一叩首,她俩穿梭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二人沿着石阶,登上了大悲寺。天很蓝,风很大,这里是最接近神的地方。
远处一阵缥缈的歌声传来,
暾将出兮东方
照吾槛兮扶桑
青衣兮白霓裳
凤冠兮罗云祥
撰余辔兮高翔
杳冥冥兮月凉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披着红袍的老人在歌唱,唱的是一种罕见的语言,奇怪的是,于飞却能听得懂。
“老人家,您唱的歌是什么语言?听起来很是亲切。”她好奇地问。
老人抬头看她,沧桑的脸上露出一丝婉约的笑容。纵然年华老去,依然看得出来她年轻时候是一位容色倾国的佳人。
“是古克罗语哦,北川国的母语。”老人家笑道。
“北川国是我母亲的故国,那是一个怎样的国度呢?”
“怎样的国家?”老人家念叨着,思绪又回到了从前。
雪山孕育了七国,只有六国尚存,覆灭的北川国已经为世人所渐忘。
北川国位于雪山深处,被迷雾森林环抱,与世隔绝,只有一个秘密的水路能通外面的世界。境内终年如春,故而孕育出一种天下独有的神木。那神木通身散发着奇香,花开九重,艳丽如火,名为九瓣胭脂樱。
春夏之际,九瓣胭脂樱盛放,漫山遍野。清风袭来之时,艳丽的花海随之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花瓣枝桠窸窸窣窣低吟,仿佛在传颂着北川千年的古谣。花开十里映白雪,香绝九州绕碧川,一个流浪诗人如是评道。
北川人勤劳朴素,世代守护着自己的信仰。在北川人的教义中,雪山女神会以少女的姿态转世来到人世间。上古神器新月狩猎能分辨出转世者,新月狩猎所选择的主人被尊称为“朱古”,意为神的转世。
每一代朱古会与北川王成婚,诞下北川国下一个继承人。在朱古的庇护下,北川人过了无数年安逸的生活。
灾难发生在北川国的第三十七代国王在位的时候。那时候,朱古迟迟没有现世,到了北川王日暮之年,年轻的朱古才被找到。
北川王不愿意退位,残忍地把儿子们杀死,立了朱古为皇后,盼望她能为北川国带来正统的继承人。
不料年轻的朱古却在一次外巡的时候与一位异乡人相恋。这爱情的火烧得这般厉害,朱古经不住诱惑,与这异乡人暗通曲款,不久后便珠胎暗结。
此事不久就被北川王发现,异乡人匆忙出逃,但朱古却因为不愿离开故乡而被捉住。北川王为她的不洁龙颜大怒,下令侍卫用木板击打她的小腹,直到胎死腹中,鲜血流满一地。
万万没想到,在朱古伤重之时,上东国趁虚而入,北川国丝毫没有还手之力,一下子就被打到都城。
据说,在皇宫沦陷的时候,朱古为掩护北川国最后的血脉,小王孙离开,与敌军死拼,死在了战场上。但也有人说,赫连翊没有杀她,是她不忍受辱,从高高的城楼一跃而下,以身殉国。最后朱古是怎么死的,只有赫连翊知道,但他一生都没公之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