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夜晚，一个包含着嘈杂却静得吓人得夜晚。
阿蕊与他们那些人喝着小酒好像也忘了“相亲”这一挡子事儿。不过好在她那些个朋友都还算是有绅士风度的好男儿。秦越不大会喝酒，他们一个二个醉醺醺地提着酒瓶子来问候，被婉拒后也不多说什么。
醉了有什么用呢。
穿肠毒药灌给自己那么多，说是尽兴也不然，只不过看着他们醉意上头的样子，这或许是唯一能够宣泄的方式。
买醉，似乎是唯一能够自我安慰，逃避的方法。
秦越心不在焉看了看对面的慕莱，只是没想到这厮喜欢喝闷酒。这会儿见他一杯接着一杯倒，眉头间的沟壑也渐渐深了几寸。
秦越嚼着口香糖，薄荷味的清新自然是比酒味要好闻得多。
“想什么呢？”
裴川脑袋凑近，手里举着一杯橙汁递上前。
“哦，我听歌……听歌呢。”秦越下意识摸了摸两边的蓝牙耳机，不成想，这左边空落落的，她弯下腰摸了摸，再顺着这若隐若现的光线往前摸了摸，只是突然触碰到软乎乎的，带着点温度的东西，别说还挺舒服。
“这是我的手。”
秦越顿时愣住，他这冷冷地语气更如同是一把生锈的刀子，一点一点地割据她的肉。
“哦，我找我的耳机呢”秦越扒拉起他的衣角碎碎念：“奇怪去哪儿了呢，我拿出来的时候还是一对。”
裴川无奈挪了挪，生怕她贴上似的。
四周找了一圈果然没找到。
秦越捏着一只耳机叹气，说道：“算了算了，你跟我没缘吧。”
一旁的裴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再看了看耳机，而后再盯着她：“你干嘛总是戴着耳机，上次也是这样。”
秦越这才意识到，这家伙貌似是个好奇鬼。
“因为习惯。”秦越说。
“什么习惯？”裴川问。
秦越想了想，笑着说：“就像你们打游戏会不自觉地屏蔽所有消息一样，以前我怕吵，很怕吵。因此我所能想到的唯一屏蔽外界干扰的方式，就只有听歌了。”
裴川好像懂了的样子，脑袋微微上扬起一个好小好小的弧度。
“但我不一样。”
“什么？”秦越转头看着他，这时光打在他脸上，眉眼鼻梁处处，他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
裴川说“我只会找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
没人打扰的地方……
秦越仔细想了想，或许那晚，这家伙就是一个人躲在图书馆门口打游戏。难怪那时候他见到她冷冰冰的，电子竞技向来如此，怕打扰。
不知怎么的，秦越每回看到他都有一种莫名的，想将他写成类似于冷面电子竞技男神的冲动。冲着他这张爱搭不理的脸，再冠上一个外冷内热，专一深情的美好人设，到时候指定得成爆款小说。
一想到这儿，秦越久倍感欣慰。
入夜的时候，酒味跟着浓郁起来。
他们喝得大多畅快，眼见人都散得差不多，只是阿蕊还不尽兴似的，扯着人家袖子不撒手。
秦越抱着阿蕊，只是她好不老实一个劲儿在她怀里动弹。
秦越摸摸她脑袋，这时一股子酒气直冲她鼻腔，叫她连打好几个喷嚏。
一旁醉醺醺地慕莱摇着身子径直上前，他眼睛一周晕染红红的，还算是清醒。
慕莱看着阿蕊伸出手说：“我来抱吧，待会儿她该吐你一身了。”他看了一眼阿蕊，两眼飘忽不定，躲闪着。
“那好。”
秦越是求之不得的，毕竟阿蕊喝醉过后闹腾得很，一般人自然招架不住。
吃一堑长一智，也是这个道理。
出了电梯口，阿蕊一路上都叫着“杜鸣笙”这个名字。
秦越不曾听过这个名字，阿蕊也没跟她讲过这个人。
只是酒后吐真言，话说醉酒后还念念不忘的人，能叫出全名的大概就都是心里的那一个。
刚出门远远地就看见月光散着。所见之处白茫茫的，裹着霓虹灯闪烁，再闪烁。
秦越指着月亮，笑着说：“知道吗，我最喜欢的就是盛夏半晚时分的月亮。”他侧脸看了看一旁的裴川，月光挠着他的脸，很柔和。
“盛夏的热气，好像跟深夜里，层层包裹的月亮没太大关系。”秦越说。
裴川不说话，在看着那三人的影子渐渐远去，他才迟钝地转过身看着秦越，欲言又止。
“杜鸣笙是阿蕊最好的解酒良药。”他说着低下头用脚踩了踩影子，“还有就是你今晚……”
“秦越咱们该回了！”
秦越望一眼慕莱“哦”一声，转过头一本正经地看着裴川，他的表情较之前温柔了些，更像是恬淡的月光，衬得他整个人都有了精气神。
“我今晚什么我今晚？”秦越故意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看着他，奈何他顿时一脸无辜的模样，叫人好不有趣。
“其实是……我会修电脑的。”他摸摸耳垂，微微泛着红。
“好啊。”秦越看着车里的慕莱正一个劲儿朝她挥手，她往迈出几个碎步，转头冲他笑笑说：“那我的电脑就交给你了。”
裴川见车缓缓驶出去，直到车尾逐渐模糊，模糊在整个视线里，淡漠出月色披着的，地平线的曲折下。
好多相遇就是这样，毫不经意却又难以言喻。
车水马龙的景色里，我们好像都在似曾相识。
回忆拖着回忆，拂过江边遍布泥沼苔藓的风，总会有那么一刻，它软趴趴地吹到怀里。
所谓旧事，不过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