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吹过湖面,不动声色,不动声色地。
我们总能记住漫天的白被柳絮扯着,撕开一道白色影子的模样。
花色摇曳的样子,时常叫人忘记,那些我们不曾回头看的风景,早已经是杂草丛生,无人问津。
可能醉酒后的后知后觉才最磨人。
也是天半晚,阿蕊破天荒地挤到秦越被窝里。
秦越果然没猜错,她藏了这么久的心事还是没藏住。
三年前,阿蕊与杜鸣笙读同一所高中。那时候好像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几乎都知道两人的关系。只是两人都太努力,哪怕是一向无法集中注意力的阿蕊也可以为了杜鸣笙在犯瞌睡时掐自己大腿。因为阿蕊知道,跟自己喜欢的男孩子时时刻刻待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周末时候阿蕊的妈妈不让出门,可是没有杜鸣笙在身边的话,她看着密密麻麻的红色字体实在犯困。
有时候杜鸣笙会偷偷翻过她家后院,就这样一直蹲在她窗户前,手抓着窗台,指头都紫了还舍不得走。
“阿蕊,我们要好好在一起。”
“以后我会光明正大地走进你家门口,我会给你你最想要的中式婚礼。”
“我好想留在你身边,,不是我留住你,而是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
杜鸣笙说了好多类似的话。
每次阿蕊听到这些话的气时候,她的眼睛涨涨的,这种感觉要比平时跳舞磨破膝盖难受得多。
这种青涩的小喜欢,想要彼此一生的愿望,支撑着她挨过了无数个起舞又摔倒的日日夜夜。
阿蕊在说这些的时候,她眼睛里么温柔缓缓流出,逐渐渗透了整张脸。
“他当时还不知道,我没日没夜地在练功房练舞,就是因为我想跟他一起,上他最想去的艺术学校。”她说着揉了揉膝盖,一头钻进秦越怀里。
秦越将她抱紧,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安慰。
“你在舞台上的光鲜亮丽,原来是因为他。”秦越小声问道。
“可是,可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会撒娇低头,比他自己还没有自理能力的人。”
她的眼泪仿佛脱了线,一颗一颗掉到秦越手心。
“不过我庆幸的是,她没我漂亮没我有气质。”阿蕊颤抖着身体笑出声,她笑着再说“最主要的是她学历也没我高,身材家世我哪一点输给她。”
听到这儿,秦越心口莫名地堵得慌。她捋直阿蕊凌乱的头发,却始终捋不顺自己的心思,杂乱无章。
“我唯一输给她的,可能是一份真挚而坚定的爱。”
“……”
爱,爱又能是什么。
闪闪发光的是爱,
大街上随处可见暗淡诙谐的烂叶子,也同样是爱。
爱像是个广义词,涵盖万物。
入目无他人的好听情话,许多时候偏偏是贬义。
……
阿蕊每醉一回都要连着请好几天假。其实也并不是说酒伤了脾胃,只是怪得很,她每回沾了酒精脸上额头上都会冒痘。一个一个的黄豆般大小镶嵌在脸上,是任何化妆品都掩盖不住的。再加上她这般爱美,在皮肤恢复好之前是宁死都不愿出门了
秦越想过带她去看医生,只是这丫头片子死要面子,说什么都不跟她走。
劝酒劝不得,也只能任由她这样了。
秦越早早地就起了床,提着笔记本电脑直奔教室去。
今上午正好自习,秦越不愿待宿舍听她们闹别扭,也罢,时常泡泡图书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途径篮球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老远就听见篮球架被撞得“砰砰”的,隔着一片绿植,几颗紫荆树摇摇晃晃的,不过隐约还能看到他们披着球衣跃跃欲试的样子。
秦越见着篮球就害怕,说起来也是个怪事,从她记事时,每回路过篮球场旁边都会被飞过来的篮球砸中。
有时候是脑袋,大多时候却是屁股。
她自己也挺纳闷,要说一次两次的话还是情有可原,只是这场地的人换了又换,她老是被球砸也实在说不过去。
这等“灵异”事件,她都不敢写进小说里去,实在是太离谱。
秦越想想就后怕,她只能在心里默许厄运走开些。想着想着,不禁一路小跑,耳旁的风呼呼的,倒也听不清他们都说了什么,她也没敢回头看。
距离篮球场越远,秦越那颗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她拍着胸口喘气,两只眼睛向四周瞟了瞟正走神。
这时,不知打哪儿来的圆滚滚“啪”的声坠落到她面前。
秦越顿时傻了眼,扶胸口的手缓缓垂了下,她望着那个红皮篮球,耳边只是传来球熟悉呼唤声。
“秦越,我刚叫你呢。”
慕莱跑到她跟前低头看了看她,顺势捡起篮球在手上颠了颠“你这就跟酒没醒似的,还是没睡好?”
秦越深深抿着嘴唇,瞪了他一眼,笑道:“我是真的醉了……”她说完转头就走,还是心有余悸。
“醉了?”慕莱扣着头皮,有一丝丝痒。他又想了想,得意地冲秦越吼道:“你生气的样子也蛮可爱的!”
可爱,秦越在心里头一万个咒骂,这家伙还好意思说什么可爱,实在是叫人不解气。
果然,清早的心情最是能影响人。
刚才被慕莱那么一吓,秦越打开电脑再合上,想了想于是又打开,手指盖戳了戳键盘,打出几个字再清除……
如此反复,倒是将她弄得心烦意乱的。
睁眼闭眼,想到的都是一个圆滚滚的篮球朝她脑袋砸过来。这件事,与她而言还是成了阴影。
每到心情郁闷的时候她总是舍不得动笔去写小说。因为对她来说,自己的这些情绪,负面的情绪总是会伴随着文字,哪怕一个标点符号都会让整个的故事情节分崩离析。
这次也是一样。
正烦闷时无意间看到手机屏幕亮了好多次,点开消息果然是老爸的名言。
一条一条地听下来,大多是鼓励她创作之类的话。或许在他看来,写小说是个爱好,可这个爱好她为之付出了多少心血都是显而易见的。
老爸向来都不是会表达父爱的那样一个人,可在这件事上他一如既往地支持。
很多时候,他炫耀着自己的闺女上高校,写书。好像,这也成为了秦越的慰籍。
想到这儿,她如约打开笔记本电脑,键盘的敲打声,还有她半只蓝牙耳机的老旧音乐。
她捡故事,再写故事。
这样一个周而复始的过程,虽说索然无味,也乐在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