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看上了新晋的镇北将军林冬年。
最近皇城的贵族圈里,不管是出嫁了的还是未出嫁的贵女们凑在一起,讨论的必然离不开明瑶公主如何追求镇北将军的小道消息。
明瑶也不避讳,她的确喜欢上了林冬年。
回公主府的那天晚上,她问坐在榻边的驸马:“鹤仙哥哥,你说看到一个人,心会不自觉地怦怦跳,眼睛老是会跟着他转,觉得他长得好,总是看不够,看他哪里都好,满脑子都是他。不想要他和别的女人说话。你说,我这是不是生病了?”
驸马持勺的手顿了顿,接着将吹凉了的药喂给公主,他问:“公主以前有过这样的想法和心情吗?”
公主摇了摇头。
驸马压下心中的苦涩,温柔地看着她道:“公主不要害怕,这不是病,这是世上最好的一种感情,叫做喜欢。”
“你是喜欢上他了。”
公主微微瞠大了眼睛,“喜欢?”
“可是我昨天才认识他,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
驸马握住公主冰凉的手,轻声安抚她:“雁儿,喜欢没那么复杂,也不必害怕,你要学会去感受它,而不是抗拒它。”
公主点点头。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明瑶在能下床后的第二天便开始了行动。
第一次喜欢人,她笨拙地努力着,舍不得对他用一点特权。
春柳说,公主现在名声不太好,此前她不在乎,甚至刻意恶化,她用这种方式反抗她的父皇,在报复他对她的抛弃。
只是如今她有了在意的人,她担心她的“不知检点”会让他远离她,于是她此后召人时,门绝不关着,而且若无事也不再随意结交皇城中的公子哥儿们。
春柳说,两个人要多多见面,增加眼缘,才能增加对方对你的好感,于是她买通了林冬年府中的下人。
听说他陪宋思芸买胭脂水粉,公主就在水粉店守株待兔,只为见他一面。
听说他陪宋思芸去看桃花,她便带着春柳悄悄跟在他后头,装作无意,从桃树后出现与他们打招呼。
春柳说,要增加对方对你的好感,你要讨好他身边人,让他们为你多多美言,于是她给胡木儿送去了美女,给关靖送去了书画,给宋思培送去了一条大狼狗。
美女被赶出来了,书画被扔在柴房,大狼狗被煮成狗肉了。
她欲哭无泪,怎么回事,这哪是去讨好人,明明是踩着别人的不喜在死命蹦跶。
没一个被讨好的!
这么一番努力下来,林冬年见到她时也并没有多一分情绪,恭恭敬敬,是这世上最有礼的臣子。
最后春柳说,公主咱们要不算了吧,您看您也是有驸马的人了,听说林将军不久也要娶宋姑娘了,这样闹到最后,你们也是没有结果的。
她不敢说得是,这要在她们乡下,公主既为人妇,却有心去勾搭外男,这八成要被浸猪笼的啊。
这话没让公主打消念头,倒是提醒了她,还有个宋思芸在那呢。
她之前只看到林冬年了,忘了他还有个即将成婚的未婚妻子。
她决定先让宋思芸乖乖离开林冬年是首要。
她开始频繁出席贵女们之间的宴会。
宋思芸因为林冬年的缘故,皇帝封她作贞静郡主。高官们的妻女也因为林冬年的炙手可热,对宋思芸另眼相看,时常邀她来参加赏花宴。
宋思芸刚开始在这种宴会上表现地十分拘束,甚至有回紧张地连吏部尚书夫人递来的茶水杯子都没接稳,热水撒了一手,她红着脸拿帕子擦着手背,装作没看见周围人掩着帕子的嘲笑。
回去后她也没和林冬年说这些事,默默挑破了手背上那几个水泡,之后她开始学着如何做一个贵人,她请了之前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自己礼仪言行。
顶着盛满水的瓷碗一步一步走,稍有不慎就是满头满脸的水,嬷嬷十分严厉,做不好还会拿细细的藤鞭抽她的手心。
因为没上过几天私塾,宋思芸怕和贵女们差距太大,怕和她们没有话题聊,又请了女夫子来家中讲课。
宋家二老和宋思培趴着门窗看,不知道宝贝女儿珠珠天天躲在屋里和那个嬷嬷、女夫子干些什么。
宋思芸也从来不和他们说,一是怕他们担心,二也是因为说了他们也帮不了自己,要想融入那个圈子,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只是,回忆自己这二十几年,之前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
苦得她躲着人偷偷哭了几次,有次被宋思培撞见还以为是她癔症发作了,吓得赶紧要叫大夫,被她及时喊住了,又威胁他不准告诉八弟。
最后宋思培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她说:“妹妹,你想干什么哥哥阻止不了,但是别把什么都埋在心里一个人承担,即使你不告诉我,你也可以告诉八弟,他将要是你丈夫了,你们应当有难同当。”
宋思芸摇了摇头,“我最不想的就是告诉他,为他受这些苦我愿意,但我不想他因此而有压力和愧疚。”
宋思培压下了嘴里的那句话,沉默地给她擦了擦眼泪。
当初在五尺村里,他们宋家虽不是最富贵的人家,却也是村里日子过得最好的几家之一,何时让妹妹吃过这样的苦头,这样自卑过,如今来了皇城,却是样样不如人,他多想告诉妹妹平安喜乐就好,何必追求这些虚荣,何必一定要融入这些所谓的贵族呢?
只是他如何能用这样一句话来贬低她的努力,虽然他不在意,可是看得出妹妹是那么在意。
或许他能做的就是光耀宋家门楣,真正成为妹妹以后的靠山,从此不需要她去仰望别人,而是让别人抬头看她。
宋思芸的努力也的确没有白费,等她再次现身在探春宴上时,整个人焕然一新,不仅穿着搭配得体美观,行走动作间优雅大方,面对着那些身份地位极高的贵妇人,也不像之前那般慌张局促了。
若是不说她的农家出身,简直要叫人把她当作皇家出来的人了。
甚至比起真正皇家出来的那位公主,她的行事礼仪还要更为出色。
只是在谈论到时事、诗词歌赋这些话题时,还是接不上话,只能坐在一边听她们讨论,终究这些是需要时间积淀的东西,不若仪态那般可以速成,但宋思芸也不气馁,好歹她比起之前能听懂这位贵人口中的“易安居士”是哪位,那位小姐说得“素冠荷鼎”是何物了。
她正想着今晚回去煮锅鱼汤送去林冬年家,突然听见有人在谈论“明瑶”和“镇北将军”,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群人立马噤声,等她起身往另一桌去时,又听见她们说,“看见没,那就是镇北将军的未婚妻子呢。”
“看着倒还蛮清秀的,不像个农家女。”
“呵,那镇北将军不也农家子出生,两个人配着绰绰有余了。”
“也不知那明瑶公主又抽了什么风,竟然看上了镇北将军。”
“一个有夫之妇,行事也太不检点了。”
“可不是,以前见那些外男还是藏着掖着的,这会倒真是怕大伙不知道了,闹得众人皆知。”
“你说皇上和贵妃娘娘也太溺爱公主了,都这样了也不管管。”
“呵,你倒是去管呀,那样跋扈的性子。”
“小心像四公主似的,听说啊,就是她祸害去厥国嫁给那什么十一王的。”
“啊,那可是她姐姐呀,厥国这样的野蛮之地,听说那的人一年不沐浴,浑身臭烘烘的,还喜喝人血吃人肉呢,把四公主嫁过去,岂不就是要她死,怎么这样狠心。”
“嘘,别说了,她看过来了。”
宋思芸不是不知道最近皇城里关于明瑶公主和八弟的流言蜚语,只是八弟对公主没有任何僭越之行,而她在的几次,公主也只是规规矩矩地和他们打招呼。
不过,作为深爱着八弟的人,她心里也清楚地感受到了公主对八弟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