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冻死骨

三十九 出征

冻死骨 摘明月 3433 2023-09-05 22:50:57

  正当林冬年睡着的时候,另一间屋子里的薛凌实在坐不住了,起身道:“某实在困乏,诸位且自行玩乐,某先回去睡了。”

  其中一个戍卫长嘻嘻笑道:“大人您不行呀,这才不过亥时,就要回去了,难不成大人家中有美人等候,这里的姑娘不够好看留不住大人您吗?”

  众人跟着大笑起来。

  薛凌不理众人的调笑,皱着眉头起身,这时胡木儿也跟着站起来:“薛大人,我跟你一起走。”

  有胡木儿跟着说话,大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纷纷起身让了二人出去。

  走到门口,胡木儿抱拳道:“大人慢走,我就从这边走了。”

  薛凌回礼致意。

  胡木儿不着急回去,在街道上闲庭漫步,又举起刀来随手比划招式,不想却被一个埋头疾走的小个子撞到了肩膀,饶是他反应快侧了侧身子,却还是被撞地退了一步。

  那肩膀之前受过伤,至今还没痊愈,如今被这么一撞,立马从骨髓里泛出痛来。

  他一把抓住就要跑走的那人,怒道:“你不长眼睛啊,兄弟,晚上走路看看人行吗?”

  那人却迅速抬头朝后看了一眼,这才转回头叠声道歉。

  胡木儿征了一怔,不同于他市井的穿着,这人的长相倒有些雌雄莫辨的清秀,如果公主在这,怕就能一眼认出这就是迎客来里的那个叫小酒的小二。

  正当胡木儿在努力辨认这是男是女,从而为自己下一步的态度找准方向时,这人却一下从他手里钻了出去,迈开步子狂奔起来。

  一个喘着粗气的男人擦过胡木儿跟着追了过去,嘴里还粗声大喊着:“杨思娣你给老子站住!再跑老子打断你的腿!”

  胡木儿不欲多管闲事,甩了甩胳膊,拿着刀继续闲逛。

  第二日一早,当林冬年醒来时,身边已没了颜颜的身影,只留下昨晚她用来缚住眼睛的灰色纱巾,他将纱巾收进袖里,起身理了理衣服。

  他刚回府,就看到关靖朝他使了个眼色,他推门入屋,果然是宋思芸在。

  她背对着他坐着,不知来了多久,听见他回来了,她站起身靠近他,低头闻了闻,“是姑娘的脂粉气。”

  “八弟,你可是有心仪的姑娘了?”

  他摇了摇头,“思芸,你别误会,我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她笑了笑,“没关系,以后总会有新人进来,你如果纳妾,我绝无二话。”

  她打了个呵欠,起身道:“等了你一宿我也该回去了。”

  “桌上这是我为你求的平安符,”她看见他手心的伤痕,却不若往日那般关心,平静道:“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娶我。”

  林冬年的心头涌上来一股愧疚,昨夜他和颜颜耳鬓厮磨时,思芸姐却是枯坐在这等他,就为了给他送一枚平安符。

  一种情感和责任上的混乱让他不知所措。

  他摸着她苍白的脸颊,轻声道:“对不起。”

  送思芸回宋府后,林冬年骑马去了军营,夜幕刚至,他便匆匆起身往外走,胡木儿跟在后头问,主子你去哪,他头也没回道,青花楼。

  胡木儿和关靖从对方眼中都看出惊讶来,这是,着了哪个女人的道了?

  一下马,林冬年不着急进去,平复了呼吸,整理了衣襟之后,他才慢步走入,花娘立刻围了上来。

  “我找颜颜。”

  “啊?这是哪个姐妹?”

  “没听说过呀。”

  “就是,不认识。”

  “公子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一群花娘正在叽叽喳喳,这时鸨母挤了过来,“公子找颜颜呀?她这几日家里出了点事,回家去了呢。”

  林冬年捏住袖中的纱巾,喃喃道:“她大概不会再出现在这了吧。”

  鸨母疑惑地看着他,“公子您说什么呢?”

  “没什么,如果她来了,把这锭银子交给她吧,昨夜还未给。”

  鸨母捂着嘴笑,“哟,颜颜也真是,碰到个好的,连银子都没收呢。”

  她笑着收进怀里,“您放心,我一定替您转交给她。”

  天色渐暗,林冬年骑在马上,没了来时的急匆匆,明日便要出征了,不知何时能归,血脉里有股冲动,让他调转方向朝西城而去。

  他牵着马站在暗处,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这时府门大开,公主和驸马出现在门口,公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竟被门槛绊了一下,要跌倒时,身旁的驸马及时扶住了她,等她站稳后,又蹲下身看她的脚,青衫沾染地上的尘埃,那样清风霁月的人,此刻却像低到尘埃里,只为了看一看公主的伤,公主搭着他的肩,对着他关心的眼神摇摇头。

  他站起身,横抱起公主,公主神色怏怏地靠在他的肩头。

  林冬年抿着嘴,心里的热血渐渐冷却,等驸马抱着公主消失在视线里,他扯开一个自嘲的笑,将纱巾从怀中抽出,仔细地描摹过上面绣着的牡丹花后,他毫不留情地将其丢在树旁,之后骑上马飞速回府。

  驸马送太医出门,春柳上前给公主掖了掖被角,她白着一张脸,皱着眉,看着很不舒服的模样,早上天微亮时,她正在另一间房间里坐着打盹,听到开门声吓得惊醒过来,看到晨光里,公主穿着露肩的妃色纱裙,发髻散乱,手上抱着揉皱了的披肩。

  她正要喊公主,公主就连声打了三个喷嚏。

  公主哑着声音道:“春柳,本宫的衣衫呢?快拿来给本宫换上。”

  说着环着肩嘟囔:“冻死我了。”

  春柳连忙伺候她换上衣裙,又拿了披风给她裹上。

  看着公主白皙细腻的后颈,春柳还是忍不住问道:“公主,您和林将军,你们……”

  话没说完,公主的脸已然飘起了红晕,“啊,我和他,我们……”

  “我们也没做什么。”

  “就,我亲他了。”

  春柳听完扑哧一声笑,“那林将军没推开您吗?”

  “哼,他不过如此,被我一亲就呆了。”

  说完又皱着眉嘱咐春柳,“你等会去查查,他是不是有什么病。”

  “昨夜我刚进去的时候,看他抱着脑袋,好像疼得厉害。”

  “若不是他疼得没力气了,怕是我一进去就要踢我出来。”

  “他后来在床上还躲我呢。”

  春柳哭笑不得,公主带着甜蜜的恼怒倒显得有些可爱。

  或是夜里着了凉,公主回府后便有些不适,前些日子刚被采了血,本就体弱,这一下就得了风寒。

  公主迷迷糊糊地喊她:“春柳,你明早早点喊我起来,我要去送送林将军,他明日就要走了。”

  春柳点点头,温柔地给公主擦去额上的汗:“公主您安心睡吧,我一定喊您。”

  那厢,宋思芸回家后,便去了哥哥宋思培的房里,之前宋家二老不止一次提过自己在皇都住得不舒服,想要回五尺村,况且宋思芸的病情大好,也就不需要他们再陪着,十天前总算是下定了决心,而宋思培也赶在出征之前,向林冬年请了几天假,护送二老回村。

  昨日他刚回来没多久,她就让他陪着一起去山上的福寿寺求平安符。

  “你这是想累死你哥呀。”宋思培穿着靴子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赶路的风尘。

  “哥……”

  宋思芸一撒娇,宋思培就没辙了,他一下坐起身,叹了口气,“这辈子算栽你手上了,等我换件衣裳就陪你去。”

  宋思培低下头调侃地看着她,“给你的八弟求护身符,行吧?”

  宋思芸笑着推他,“快去快去。”

  福寿寺里人来人往,香火鼎盛,烛烟袅袅,宋思芸跪在蒲团上,合掌虔诚地祷祝。

  寺庙里有一株百年的高山榕,宋思培沿着看了一圈,上头挂着赤色丝带,风起了,承载着祝福在微风中飘荡,他找了和尚,也写了一张挂上去。

  等他回到大殿时,宋思芸还在诵读经文,他抱臂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的侧颜,父亲的声音一点点响起,在他耳边说,思培呀,珠珠其实不是你的亲妹妹。

  你是我们收养的孩子。

  我和你娘当初迟迟没有孩子,商量了许久,就去隔壁村抱了一个孩子回来,那个孩子就是你。

  原来,自己只是收养来的,父母瞒了这么多年,如今等他已至而立,薄有功名,才把真相告诉他。

  他感谢父母亲的养育之恩,也感谢他们给了自己珠珠这样一个好妹妹。

  他认真地看她的脸,婉约柔美,的确和自己不像。

  宋思芸完成仪式,转头看见他,笑着向他招手:“哥哥快来扶我,我腿跪麻了。”

  宋思培扶她起身,她问:“你刚才怎么一直盯着我的脸,是不认识了?“

  宋思培笑着打趣她:“的确不认识了,当真圆润如猪。“

  “就你会笑话人。“宋思芸拍他的肩膀,脸上又怒又笑。

  她又捏住自己脸颊上的肉,“真的胖了吗,是不是很丑。”

  又黯淡了眉眼,“八弟都不与我说这些的。”

  “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宋思培扶住她的肩,郑重道:“放心,哥哥一定保护好他,把他完完整整地送回来。”

  “哥哥你也一定要安全地回来。”

  “嗯。”

  宋思培有些心不在焉的,拉住宋思芸的手说:“我带你去看寺里的优昙华,刚才小和尚说优昙花等会就开。”

  宋思芸新奇道:“我还从没见过优昙呢,只听说它一生开两次,每次绽放都是幽香扑鼻,好像是要用尽一切热烈地绽放。”

  宋思培笑着看她眼里闪烁着的光芒。

  出征那日是个艳阳天,公主昏昏沉沉地躺着,呼出的气息灼热,她问春柳几时了,春柳摸了摸她的额头,热地烫手,她有些不忍,劝公主还是不要起身了,公主没理她,强撑着披了狐裘到城门上送林冬年。

  公主靠在春柳身上,城门外是乌压压的士兵,薛凌骑在马上,身体僵直,她知他不擅骑射,前一段日子跟着关靖他们在军营里才学的骑马,此时倒还有些怕的样子。

  宋思芸挤在城墙上一众送行的人中,眼睛红肿着,直直地望向城下最前头的那几人。

  领头的人穿着黑色盔甲,他转头朝城门上望了一眼,眼神仿佛落在宋思芸的身上,宋思芸含泪朝他挥了挥手巾。

  他的眼神一闪而过,公主皱着眉咳嗽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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