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面具男突然扭头。可背后空无一人,连鸟毛都没有一根。
“怎么了?老大。”手下们也回过头警惕四周,可周围寂静无人。
“喵~”
过了一会儿,一只野猫慢慢地溜过。
面具男疑惑了一下:“没事,应该是我感觉错了,走吧。”几人快步消失在小巷中。
而在小巷旁边的一个房顶上面,赵星河紧闭双眼,心不跳,也无呼吸,一动也不动,仿若身旁那块瓦片。
过了一刻钟,他依旧保持原状,任风吹,任鸟停,突然,刚才已经走掉的黑袍人又出现在巷口,原来是杀了一个回马枪。
“看来真是我感知错了,算了,正事要紧。”面具男眼如鹰隼,扫视着整个小巷,发现的确没人后,也没有过多纠结,转身带着下属又走了。
呼~呼~
直到又过了一刻钟,确认了他们不会再回来后,赵星河才敢解除蛰伏状态,大口呼吸。他没想到,这带头之人居然是五品,能够察觉到自己的行踪。
要知道自己可是鬼谷一脉,有测吉凶,隐天机的本领。隐踪匿迹只是常规操作,但这次居然差点阴沟里翻船。
一旦被发现,自己不一定跑的掉,要知道六品和五品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一旦对上,自己根本没有胜算。
跳进小巷,四面环顾,这是一片破烂的区域,街上基本没人,赵星河有些不解,他们来这里干嘛,不是要去找柳正吗,太守府又不在这里。
但他也没有过多地猜测,此地不宜久留,便要直接返回客栈。
……
“快,他在那,快追,居然敢打我……”
几个混混无赖追打着一个瘦弱少年,带头那人脸上带着抓痕,一副暴怒模样。
前面跑那个少年身体虽然看起来瘦弱,但跑起来着实不慢,后面几人紧追慢赶怎么都追不上。
突然,这少年似乎是绊到了脚,一个踉跄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后面几人看到这,急忙跑过来围住他。带头那人更是暴烈,骂骂咧咧地冲上来就给了他一脚。
嗯~
少年闷哼了一声,抱着头不言语,只是蜷缩成一团。
“跑啊,你倒是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带头那人一边踹,一边大声叫嚣。
旁边几人也哈哈大笑,一副好玩的模样。
“咦,这是什么?”似乎是踹累了,带头那人停下休息时看见了少年怀里露出一角的纸包,就要伸手去拿。
“不准碰它!”
一直不说话的少年大声叫道,双手不再抱着头,而是紧紧抱怀,不让那人碰到纸包。
“嘿,我这个暴脾气。”他见状又怒,招呼小弟:“给我拉住他。”
几人急忙冲上前就要把少年架住,少年肯定不肯认命,就要反抗,他虽然自幼力气就比别人大,但双拳难敌四手,年纪又小,怎么招架得住几个人。
不一会儿,他就被架住双手双腿。
带头男子把纸包拿出来,就闻到一股药味。
“哦~原来是你那个病鬼老娘的药啊,都要死了还吃什么药。来,我帮你扔了,让她早点死。”
他就要拆开纸包。
“别,不要,我娘等着它救命呢,不要。”少年看着药一点点被倒在地上,眼神带着哀求。
带头男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好点子,停下了动作,对少年说:“好啊,你求我啊,你要是求我的话,说不定……”
“我求你,我求求你,那真的是我娘的救命药,求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这少年慌乱的哀求声,几人笑得更加猖狂。
“哈哈哈哈哈~你不是硬气的很吗?嗯~?”男子拍了拍少年的脸,一脸得意之色。
“嗯~嗯?”
但是男子没有放下药包,而是直接把药全部扔到地上,然后用脚大力地碾了碾。
少年见状,一边怆哭一边剧烈挣扎起来,居然一只脚直接挣脱了束缚,然后一脚踹倒了面前的男子。
“还敢反抗?”他坐在地上揉了揉胸,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心生狠意,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块就往少年头上砸去。
其他几人也懵了一下,老大这是要干嘛?
嘭!
就在石块将要砸到少年头上时,石块无端被击飞,带头那人的手也被震麻。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石块飞了出去,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一个脚步声。
转头一看,原来是赵星河,他刚好从巷子里走出来,就碰到了男子用石头砸少年的这一幕。
“小小年纪,这么狠的心肠?”
带头这人被吓了一跳,见眼前这男子身着华贵,身背长刀,而且刚才石头的无端掉落让他有些惊惧,也没说什么大话,而是大叫了一声:“跑……”
几人见状也抛下少年仓皇而逃,赵星河也没兴趣去追。
这少年被抛下,立马跪在地上去捡地上的药材,但大多数都被踩坏,变成了碎屑,而且还沾满了泥土。
把所有能用的药材聚拢到一起,已经只有原来的一小半了,少年又无声哭了起来。
见这少年满脸淤青,伤势较重还去管地上的药材。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大夫。”赵星河心血来潮,突然就想帮他一下。
可少年没有回答也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跪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星河想了想,也没嫌弃少年沾满泥垢的衣服,弯腰去拉少年的肩膀,一触碰到他,似乎是发现了些什么,他忽然有些惊喜。
这少年此时也终于回过神,抬起头看了一眼赵星河,好像想到了什么,似是走投无路。
他立马跪着侧过身给赵星河磕头,一边磕一边哭着说:“大爷,我知道您是好人,您能不能借我一些买药钱,我娘病重,她真的快不行了,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求求您……”
咚咚咚……
石板与额头发出的声音,也让赵星河回过神来,他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急忙止住少年磕头,将他一把提起来,瘦骨如柴,居然不足八十斤。
鲜血淋漓的额头触目惊心,赵星河有些不忍,这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好,我借你。”
少年停止哭泣,似是震惊,他只是奢望……
“不过我还是先带你去看大夫吧,你这样子……”
少年此时才察觉到身体的伤势,身体立马酸软下来。
带着他来到了医馆,居然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只不过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精神不振。
“你叫什么名字?”看着已经可以动的少年在那边抓药,赵星河不禁感慨,不愧是天赋异鼎。
“我叫陆毅,我娘希望我能坚毅不倒。”想起他娘,少年不知不觉就嘴角含笑。
抓完药,赵星河自觉付钱。
“大爷,您住在哪里,我会尽快把抓药的钱和看病的钱还给您的。”少年看着赵星河认真地问道。
“我住在福来客栈,你到那里找我吧。”
“谢谢您,大爷,我娘还在家等我。”陆毅说完一句就急匆匆地跑了,似是急于回家熬药。
还真是谨慎。
看他没有邀请自己去他家,赵星河不在意地笑了笑,应该会再见的。
慢悠悠回到客栈,他此时的心情还是蛮不错的,看来背刀人有着落了。
……
吱~
破旧木门发出的声响让小心翼翼的陆毅有些懊恼,娘应该才睡着。
“是小毅吗?”
这时,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房间里穿出来。
“是我。”陆毅急忙踏进门。
这是一间极小的房子,进门左边就是一个小小的灶台,那是陆毅求隔壁李大叔给自己搭的,方便自己做饭,旁边是一个大缸,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层米。
右边是一个小炉子,土制的,那是对门刘婶家不要的,上面有一个漆黑的药罐。
房子更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板凳。
床上躺着一个妇人,面色苍白,双眼浮肿,和陆毅有三分相似。
“娘,你好点了吗,我把药买回来了。”
陆毅把药放到灶台上,就轻轻地走到床前坐在小凳子上,小心翼翼地抽出她的手揉起来。
陆母的手冰冷无力,因为许久没有晒过阳光,都有些浮肿。
“小毅啊,是娘对不起你,没有好好照顾你,反而……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她就开始疯狂咳嗽起来。
这可把陆毅吓坏了,急忙站起身扶起她并轻拍她的背部,略带哭腔道:“没事的,娘,您会好起来的。”
看着陆毅的视线转移到身后,陆母急忙抬起手擦掉嘴角的血,然后揩到了墙上阴影处,仔细看,那一片区域已经发黑。
过了一会儿,见娘亲不再咳嗽,陆毅让她缓缓躺好,然后便去煎药。
将药煎在炉子上,便去做饭,家里穷,一天只能吃两顿,而且天黑就要睡觉,因为买不起灯油和蜡烛。
依旧是清粥,他拿出一个大碗和一个小碗,将两个碗都盛满,端起小碗就端到床边的柜子上,那是娘亲的陪嫁品,是家里唯一有点价值的东西了。
再将已经温凉的汤药给娘亲端过来,慢慢地喂她喝。
再从怀里掏出来一点土糖放在粥里,那是隔壁李大叔前几天给自己的,娘亲怕苦。
“啊,娘,吃饭了。”陆毅吹凉了一勺然后向自己娘亲递去,碗里是浓白的粥,米多汤少。
喂完娘亲,他自己就跑到灶头边吃起自己的晚饭。
“多吃点,你还在长身体呢。”陆母的声音响起。
“嗯嗯,您看我吃这么多呢。”陆毅举起自己端着的大碗,神色一脸满足。
陆母见状安心地缓缓闭上眼睛。
陆毅慢慢地一口一口把粥喝完,原来大碗里面就只是一些清粥,汤多米少。
……
翌日,早早地起来把早饭做好后,陆毅就赶去码头做工,别看他年纪小且身体瘦弱,但码头的工头却很喜欢他,干的多,给的工钱的还少。
下午,他兴冲冲地跑回家,今天工头很高兴,多给了他十文钱,他给娘亲买了点糖。
一回到家,他更是高兴,自己娘亲居然面色红润,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好像病好了的样子。
此时她正站在灶头边做饭。
“回来了?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吃饭。”见陆毅傻站在门口,她笑骂道。
陆毅喉头一紧,眼眶发涩,许久没见娘亲这般音容了。
“喏,娘,您吃糖。”陆毅献宝似的把糖塞进了自己娘亲手里。
“嗯,好,我吃了。”她没有拒绝,把糖放进了嘴里,又继续说道:“你先吃,我再去休息一下。”
陆母见陆毅端着碗开始喝粥,似有不舍,但还是朝床上走去。
见娘亲在床上躺好,他大口吞咽,把嘴塞的满满的,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地滴落在粘稠的粥里。
他听码头上的工友们说过,人在弥留之际是会回光返照的。
不一会儿,陆母没了生息,安静地躺在床上,似有眷恋,亦有释然。
天治二十八年九月十七,陆母病逝,知道的人不多,只有几个街坊邻居和赵星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