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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兰山下

第五章 神药失灵

皋兰山下 魏家老七 2254 2021-07-06 19:51:00

  对于那所谓的神药,马大夫满心疑惑。这个方子他此前试过,无论是用鲜青蒿、干青蒿,还是经过炮制的青蒿,效果都不尽人意。

  酒鬼也是一脸的茫然,完全摸不着头脑。马大夫沉思了片刻,说道:“我再添几味配伍的药,君臣佐使,或许效果能有所提升。你之前配的那些神药,还有剩余吗?”

  酒鬼回答道:“第一次配的已经没了。昨天倒是让士兵们挖了不少青蒿,只要慢慢煎熬,想来效果定会比之前要好。”

  马大夫思索一番后说道:“这样吧,我多琢磨几种方子,分别煎制,试一试效果究竟如何。”

  酒鬼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忙活了。

  方生与姐姐李大嫂匆匆赶回家。方生走进库房,那几个羊皮口袋格外刺眼。他愣在原地半晌,才缓缓伸手提起一个口袋,原本光滑的羊皮口袋,此刻却仿佛长满了尖刺,扎得人钻心的疼。

  面是有了,可浆水却不够了。这几天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没顾得上投浆水,已经发馊了。

  方生跑去石大哥家借,一听是为了给天姑治病,石大哥两口子二话不说,直接连缸带浆水一起抬了过来。

  三个女人手脚十分麻利,没过多久,就擀好了细长的面条。面条下锅煮熟后,捞出过凉水,拌成凉面,满满装了两大盆。接着,用菜籽油、花椒、葱花将浆水炝好,又加了些许盐,装了整整三盆。还切了些浆水菜,用热油泼好。

  一切准备妥当,大家把食物装到板车上。方生和姐姐两人拉着板车前往医馆。到了医馆,搬了一盆面、两盆浆水进屋里。

  马神医连吃了两碗,嘴里还念叨着:“吃太多了,不能再吃了。”可话虽这么说,却还是忍不住又吃了两碗。只不过后两碗面条只是稍微吃了点,主要是在喝浆水。天姑只吃了一碗就饱了。老金一天一夜没吃饭,这会儿一口气干了三碗,不一会儿,一盆面就见了底。

  方生又出去搬,刚出门,就看到一群士兵围在板车旁边。

  此时正值午饭时间,士兵们路过医馆时,发现了车上的浆水,一下子都拥了过来,抢着要喝。方生见状,哭笑不得,索性招呼士兵们把剩下的全吃完。

  看着士兵们将面抢得精光,扎心感觉才渐渐消散。

  值班的指挥佥事柴靖看到现场乱哄哄的,便过来询问缘由。问明情况后,哈哈一笑,说道:“这两天怎么把浆水面给忘了,这东西简单又实惠,正适合夏天吃。”随即吩咐左右,以后每天的午饭都改成浆水面,士兵们欢声雷动。

  柴靖走进医馆,还没等他开口询问,酒鬼赶忙解释天姑住在医馆的原因。

  柴靖点点头,说道:“没事,你救护大家,自己家人也要照顾好。”说完,便又出去巡逻了。

  酒鬼压低声音说道:“别看柴将军话不多,平时冷冰冰的,其实他人挺不错,很好打交道。那个汪同知,好话倒是一套又一套,但总让人感觉他说的和做的不是一回事。”

  金夫人对酒鬼的这个判断很是赞同,说道:“像汪同知那种人,在社会上更容易爬上去。柴将军太实在了,现在这个社会,这样的人可吃不开。”

  老金笑着说道:“人家李神医以后交往的可都是上流社会的人,不是这个老爷,就是那个将军,研究这些自然有用。你一个老百姓,瞎琢磨这些干什么。”

  这话一出,可把两人都得罪了。酒鬼骂骂咧咧,金夫人更是直接上手,拳打脚踢地把老金赶出了屋子。老金只能躲在外面,不敢进去。

  到了晚上,天姑的病情恢复得十分迅速,虽然还有些疲倦,但已经基本看不出生病的样子了。玩累了之后,就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方生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远方。老金见状,说道:“还在想白面的事呢?”

  方生愣了一下,赶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别人说的闲话,我从来都不在意。我是在想,李哥说他躲躲藏藏了二十多年,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刀。听这话的意思,难道他以前干过什么要挨刀的事情吗?”

  老金摇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没听说他干过什么恶事。”

  方生又问道:“会不会是在你们认识之前的事啊?你们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老金回忆道:“大概二十年前吧,王保保跑了有一年多。酒鬼和他姐来到兰州。那些年社会不太平,兰州的百姓死的死,跑的跑,城里城外有很多空房子。他们就在城南找了个小院子,算是安了家。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一个刚来兰州的生人,竟被马神医看重,收了他做徒弟。却还连个皮毛都没学会,马神医便被官府抓走了。酒鬼拿着马神医留给他的一本医书,到处给别人看病。说是行医,实则啊,大多是碰运气,蒙对了算治好,蒙不对也没办法。所以基本上没什么收入。为了补贴家用,他姐给大户人家缝缝补补、洗衣做饭。那家出手也阔绰,日子眼看着好起来了,却不想那户的东家看中他姐了,纠缠不清,他姐不愿意,便从那家离开。老天长眼,没过几天那个东家便被人活活打死了,官府查案的时候才发现,那个老东西平时道貌岸然,私底下却祸害了不少丫鬟,也不知是被谁的家人寻了仇。最终也没找到下家。听衙役们说,这种货色死了活该,他们也懒得查。

  从此他姐便不去大户人家了,只能打些零工来维持生活。别看她是个女人,表面上柔柔弱弱的,实际上力气可大了,很多大小伙子干不了的重活,她都不在话下。

  我父母那时候还在世,看他们过得辛苦,就隔三岔五地接济些粮食给他们。再加上我和酒鬼年纪差不多,慢慢地就熟络起来了。

  我曾经问过他的身世,可他不愿意说,只说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全家就剩他们俩了。但他们说话却是本地口音,我们猜测可能是蒙古人的后代。大明立国时,有很多蒙古人没来得及逃走,就隐姓埋名,冒充汉人。人家不愿意说,我们也就没再多问。”

  方生说道:“你说他有个姐姐,后来怎么再没见过呢?”

  老金呵呵一笑,说道:“就是李大嫂呀。”

  方生满脸诧异,脱口而出:“他们姐弟竟成了夫妻?”

  老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哪儿能呢,那是他的童养媳。酒鬼那时年纪小,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有媳妇,就管媳妇叫姐姐,被我娘好一顿数落,才改了口。他们的喜事,还是我父母一手操办的呢。李大嫂对酒鬼那是真心实意地好,一点都不嫌弃他是个烂酒。跟你姐比起来,那简直天上地下。”

  方生笑道:“我姐挺好的,别不知足。不过说真的,李大嫂对酒鬼的好,有时候都让我觉得不正常,和普通夫妻不一样。”老金伸手拍了方生一巴掌,笑骂道:“你个小屁孩子,懂啥叫夫妻之道?”

  正说着,酒鬼走进来,佯怒道:“大老远就听到说什么烂酒,你们俩在背后编排我呢?还想不想让我给天姑治病了?”老金和方生相视大笑,忙说道:“哪能说你坏话呢,这不正夸你是华佗再世,药王爷下凡呢!”

  碰巧马大夫走进来,哼了一声,说道:“别给药王爷抹黑了。”他没理会这三人,径直走到天姑旁边,坐下为她搭脉。刚开始,马大夫的表情还很轻松,可随后,脸上却闪过一丝忧虑。喃喃自语:“奇怪了,总觉着药力有些地方达不到,却不知究竟是何缘由。”

  老金一听,急得不停地搓手。马大夫安慰道:“别急,我再开几服药,慢慢调理便是。”顿了顿,他又问道:“今日外面瘟疫的情况,去查看了吗?”

  酒鬼黯然道:“看了,若不是师父您开的那几味药镇着,估计病情就再度爆发了。”

  马大夫也跟着长叹一声,说道:“你的药要是再不见效,我这几味药,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这两天,李成牧本是信心十足。若是能成功控制住这场瘟疫,自己便能在兰州的医界站稳脚跟。往后再跟着马大夫潜心钻研几年,说不定真能成为人人敬仰的神医。他仿佛已然瞧见,自己受朝廷褒奖,神药在全国各地推广,拯救无数百姓,享受众人膜拜的场景。可谁能料到,这美梦竟如此轻易就破碎了。

  马大夫一言不发,酒鬼则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老金和方生什么都不懂,也不敢贸然说话。

  酒鬼犹豫了一下,说道:“师父,要不……”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马大夫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说道:“我觉得是你的药出了问题。”

  酒鬼结结巴巴地说道:“师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是胡乱猜测。会不会是这个药比较特殊,所以和其他药有抵触呢?”

  马大夫有些恼怒,说道:“青蒿能治疟疾的法子,已经流传上千年了。可每次疟疾流行,还是会有很多人丧命,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你把医术想得太简单了,治病救人可不是儿戏,行医施药更不是撞大运。”

  酒鬼低着头,不敢说话。马大夫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酒鬼不停地换药尝试。先是单独煮青蒿,接着把青蒿和臭蒿一起煮,然后又单独煮臭蒿,可依旧不见效果。

  天姑倒是恢复得很快。马大夫过来查看了一番,说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今天这一付喝完就可以回家了,此地不易久留。”

  老金接过药方,问马大夫:“成牧说神药没什么用,那该怎么办呢?”

  马大夫无奈地说:“我也没什么好办法。虽然我开的药能稳住病情,但见效太慢,对于这种瘟疫,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正说着,方生姐弟推着板车送来了菜拌凉面。听到天姑能出院的消息,金夫人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说道:“你看、你看,我应该做点卤肉的,这准备得也太简单了。”边说边拉扯衣角,其实家里哪有东西做卤肉啊。

  过了好一会儿,酒鬼才回来。他吃了半碗面,就坐在椅子上发起愣来。

  金夫人满心欢喜地将天姑要出院的消息告诉他。酒鬼只是淡淡地应了句:“好的。”

  金夫人见他这般冷淡的态度,心中不免犯嘀咕,却又不好多问。硬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天姑要出院,还得劳烦李哥跟外面的军士通融通融,不然可出不去呢。”酒鬼低着头,只是“嗯”了一声。

  金夫人见状,不禁有些恼火,暗自思忖:这还真把自己当神医了,领导的架子都摆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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