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神鞭有了灵力,四人松了口气,这下有救了。
道长接着道:“郭公子与牧羊人被拖回山洞,牧羊女略通医术,找来棉布为两人包扎。侍女则取出些仙草,让他们吞食。仙草入口,牧羊人的血很快止住,不到一刻钟便恢复大半。可郭公子依旧面色苍白,气息微弱,不见好转。想来是失血过多,又中了蟾毒,仙草药力有限,无法排毒。如此下去,必会毒发身亡。”
“侍女自知法力低微,既无法降伏精怪,也无力救回郭公子,只能往天庭寻仙女帮忙。她先取来自己的衣服让牧羊人给郭公子里外换上,又拿出许多仙草放在郭公子身旁,让他慢慢服食。又将登山杖横放洞口,期望这些带有灵气的物品能抵挡精怪攻击。”
“侍女牵出坐骑矮鹿。将牧羊两口子送回山上后,便独自朝天庭飞去。不料刚一露面,就被天兵天将擒住。才知仙女因在人间私设洞府,触犯天条,已被关押起来。”
金夫人满脸心疼:“郭公子太可怜了,伤这么重,一个人困在深沟里。为什么不把那两口子留下照顾他?还有,为什么不直接带郭公子上天让神仙治?”
道士无奈道:“天庭岂是凡人能去之地?牧羊人根本不是精怪对手,留下也是白白送命。”
金花气呼呼道:“天庭太不讲理!就算仙子有错,好歹让她先把精怪收拾了再罚呀。不让她来,派别人来也行啊,光知道执行天条,下面这么大祸事都不管!”
道长尴尬道:“额,这个……”
天元也道:“就是,仙子只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设了个洞府,一不杀人害命,二不为非作歹,怎么就触犯天条了。”
这个问题可把道长从尴尬中解脱出来,忙笑道:“可没那么简单,仙府设立非同小可,因为仙人长久居住,积聚的仙气会引动地脉,扰乱了此地阴阳平衡,甚至致使精怪滋生,像这个故事中,不但生出了两只巨怪,还有无数小怪。”
天元沉吟片刻,疑惑道:“也就是说天庭早就料到私设洞府会生精怪,所以把仙子给抓了。但正因为他们抓了仙子,让洞府失去法力庇佑,所以生了精怪。”
道长笑道:“是啊,你就说人家料得准不准吧。”
天元抱着脑袋道:“我怎么感觉这么乱。到底谁对谁错啊。”
金夫人道:“有什么乱的,就算天庭不抓,仙子也不可能永远留在洞府,只要出趟远门,不还是一样会出事吗。”
方夫人道:“那怎能一样,仙子如果是出远门,走之前肯定会把洞府料理清楚,有个万全的准备,就算出现意外,也断不会成个巨怪。天庭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把人抓了,让洞府没有任何准备,只有个法力低微的侍女看守,不出事才怪呢。不过现在讨论这些已经没意义了。道长,后来怎么样了?郭公子得救了吗?”
道士接着道:“时日一天天过去,神鞭的红光渐渐黯淡。那两怪在洞口蠢蠢欲动,但有洞府威压,灵物阻挡,却也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矮鹿却突然返回山洞。侍女被抓后,矮鹿侥幸逃脱。它法力低微,天兵也未在意。矮鹿无处可去,便又飞回了洞府。”
“矮鹿刚入山涧,就被两怪抓住分食了。这千年神鹿灵力非凡,两怪实力瞬间暴涨。”
天元忍不住打断:“停停!道长,这就不像话了!那鹿活了上千年,还是仙子的坐骑,总该有点本事吧?怎会轻易被怪物吃了?那两怪才修了多久?”
道士瞪着眼睛:“矮鹿就是狍子,它没脑子你不知道吗?”
天元气馁道:“好吧。”
道士清清嗓子:“两怪越过横在洞口的登山杖,朝郭公子扑去!”
“郭公子自知难逃一死,伸手摸到侍女遗落的发簪,猛地扎入自己胸膛!心头之血喷涌而出,将神鞭浸透!”
听闻如此惨烈,四人颤声惊呼。
“神鞭骤然爆发出阵阵金光!将两怪狠狠击飞!郭公子虽气息断绝,但其心血却赋予神鞭灵魂,让它不再是一件任人摆布的兵器。那金光便永不消退,使得两怪再也无法踏入山洞半步。然而,那两怪也凭借水潭灵脉之力,将山洞封印,使神鞭无法出洞。双方就这么僵持着。这一晃,便是五百年。”
方夫人惊讶:“这怪物真能活,几百年都不死?”
道士点头:“不但没死,还几近成魔。”
金花好奇:“它们是不是又吃了别的灵物?怎会这么厉害?”
道士解释:“这世上修行人不计其数,成功者寥寥无几,根源便是这‘心猿意马’。兽类更是如此!一点风吹草动就惊醒,稍得些能量就兴奋折腾,哪里能安安分分的修行,更别提致虚守静了。可这两怪,却是个异数!它们被那神鞭迷了心窍,死死钉在那宝贝上,反倒因这极致的贪念,误打误撞得了专注的机缘。这专注,本是修炼求道的无上法门,可坏就坏在,它们这专注的根子是贪婪与执着!这种邪心驱使下的专注,力量是强了,却注定只能滋养魔性。”
金花若有所思:“这么说,还是神鞭帮了它们?”
道士叹道:“是啊。若非如此,两怪顶破天横行一时,将吞食的那点灵气折腾干净也就亡了。如今却更上层楼,入了魔道。唉,因果如网,难解难分。”
方夫人追问:“那后来呢?后来如何了?”
道士接着道:“这期间双方争斗数次,却谁也奈何不了谁。蛇怪最是狡黠,常溜出深涧搜寻灵物。一日,遇见一位云游的小道士,便潜于身后,伺机吞食。那道士像是着了迷一般,一路上不是自言自语,便是茫然呆立。只是他身后背的包袱,隐隐泛着神光,那是师父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所以片刻不离身。这神物令蛇怪不敢贸然下手。就这样行至一处云雾缭绕的山崖。小道士见此地甚妙,遂在崖下打坐。却始终无法平复心息,又从包袱中掏出经书诵读: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
‘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蓦然间,困惑多日的迷瘴终于豁然开朗!小道士站起身来,朗声道:‘大道何在?不在昆仑巅,不在蓬莱岛。大道在闹市喧嚣之中,在生老病死之间,在众生喜怒哀乐、贪嗔痴怨的滚滚红尘里!欲求真道,当入世磨心,和光同尘,于万丈淤泥中栽种莲花!原来那人世间,才是真正的无上道场!’”
“困惑尽去,小道士顿觉神清气爽。立时察觉附近有异!忙拔出宝剑,断喝一声:‘何方妖物!’声震山谷,回响不绝。蛇怪吓得魂飞魄散,忙遁入山林深处。”
“蛇怪虽未能得手,却将那句‘那人世间,才是真正的无上道场!’牢牢刻入心中!它急急返回,更加疯狂地吞噬周遭弱小生灵积蓄力量。待自觉小成,便毫不犹豫地将元神投入了人世间,要去那滚滚红尘之中汲取更强大的能量!”
天元插话道:“这个小道士也真是够了,什么地方讲道不好,偏偏讲给怪物听。”
道士这次却没生气,反而面露愧色,叹道:“唉,他那时也只是初窥门径,一番求索真道的肺腑之言,不想却入了妖邪之耳,真真是造化弄人,祸福难料。”
金夫人追问道:“后来呢,蛇怪怎么样了?”
道士如释重负,忙说道:“当时天下大乱,诸神离位,它便趁机投生人间。它本是精怪转世,又吞食过大将血肉,故武功不凡。然在那个改天换地的时代,世间英雄豪杰、星宿之才众多,它一个精怪岂能相比?在诸多强者压制下,并无多大成就。直到众星宿归位,才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金夫人问:“蛤蟆怪呢?”
道士道:“蛤蟆怪吸食了郭公子鲜血,沾染了文士气脉,与其原本残忍鲁莽的天性截然不同。两种气质相互克制,矛盾冲突,令其修行之路异常艰难。十多年后才勉强有所突破,顾不得调和自身冲突,也急匆匆投入了人间。”
天元忙问:“它们都去了人间,神鞭是不是就能趁机逃了?”
道士叹道:“可不敢逃。两怪投生人间,必定为祸不浅,再若修炼有成,携滔天魔威归来,只怕黑山百里皆成死域!神鞭亦将元神投入人间,希冀在尘世找到机会,灭了这两怪。”
天元兴奋:“神鞭转世投胎后,是不是特别厉害。”
道士肯定道:“那是自然!他本是上古神兵,转世之后天赋异禀,武功远超常人。可说是天下第一。”
方夫人问:“那郭公子后来如何?他也投胎了吗?”
道长道:“是的,郭公子在人间也有一番成就。会与神鞭共同对付那两怪。”
金花问:“仙女呢?还有她的侍女?天庭把她们放出来了吗?”
道长道:“放出来了,不过被罚到人间历劫。她们也会参与这场争斗。”
金花好奇:“这些人都转世到兰州了?”
道长道:“未必,但命运之力会引导他们聚于此地,了结这段因果。”
天元兴奋搓手:“兰州城也不大,说不定有我们认识的呢!”
道长咳了一声,略显尴尬:“这个……贫道也不甚清楚。”
天元灵光一闪:“我知道了!打我们的那个黄家鹿就是那头傻鹿!道长,是不是?”
道长摇头:“你猜错了。他不过是一只耗子,岂能与神鹿相提并论。”
天元释然道:“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方夫人问:“道长,说了这么多,这与打破峡谷救人有何关系?”
道士解释:“待神鞭元神归位,杀死两怪后,便可帮你们破开峡谷。”
方夫人疑惑道:“神鞭已然得道,法力强大,他自己就能杀死怪物,破开峡谷,为何张道长非要金花去?”
道士一时语塞,犹豫道:“这么说吧,此番不仅要消灭那些精怪,还要毁掉洞府,将其彻底镇压。神鞭一人难以完成,需金花姑娘相助。”
天元皱眉:“神仙都做不到的事,妹妹去了有何用?”
金夫人更疑:“就是!干嘛非要我家姑娘去冒险?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儿,去了能干什么?难不成要像那傻鹿一样送死吗?要去也该那些将军去!再不济道长你去也行啊!你仙风道骨,又知根知底,怎么也比我家姑娘强吧?”
道士有些急:“那是她的地盘!不,那是你们兰州人的地盘!我一个外人插不上手,去了也没用啊!”
天元不解:“怎么就不行?难道兰州的怪物只听得懂兰州话?你是去杀怪的,直接动手便是,不用跟它们聊天!”
天元还在犯糊涂,金夫人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怒道:“好你个小道士!自己躲在一旁享清闲,却撺掇别人冒险!那可是修炼了千百年的怪物!想让我的孩儿去送死?没门!”拉起金花和天元就往外走。
道士拎了个包袱追出来,说是些干粮吃食,硬塞给天元。
看着他们走远,一位老道走出来:“师叔,您何不以本来面目相见?你们本就相识,或许更好说话。”
道士无奈摇头:“这样他们都不敢去,若认出是我,只怕更要打退堂鼓。”
老道点头:“也是。若是我女儿,我也舍不得让她冒险。非她不可吗?”
道士道:“那是她的洞府,只有她才能彻底镇压,断了精怪再生的根基,旁人替代不得。”
老道想了想:“那也可以不告知真相,他们本也是要去的。”
道士叹道:“她如今还是凡人。若不提前说清,到时见了那些精怪,只怕吓得掉头就跑,那可就误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