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像被抽走了魂魄。她松开唐伟杰的手，机械地掀开被子，往窗边走去，嘴里反复念叨着：“忘川渡……该上船了……”
“拦住他！”唐伟杰抄起桌上的热水瓶砸向窗户，影的脸瞬间消失，母亲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往窗边挪。
林小满冲过去抱住她，老太太的力气大得惊人，两人差点被她拖到窗边。
唐伟杰摸出那面黄铜镜，对着窗户举起——镜中映出的不是病房，是忘川渡的甲板，影正站在主钟前，手里攥着六根铁链，每根链锁的末端都拴着个透明的影子，其中一个正是他母亲的轮廓。
“想让她彻底记起来，就用你的血喂齿轮。”影的声音透过镜面传来，和唐伟杰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明天午夜，老码头，带怀表来。别耍花样，你的影子已经在我手里了。”
镜中的影抬起左手，手腕上的月牙疤在光线下泛着红光。他的影子从脚下分离出来，化作个模糊的人形，正是唐伟杰的轮廓，正麻木地走向主钟，像个提线木偶。
镜子“啪”地合上，母亲突然瘫软在地，重新陷入昏迷。护士冲进病房时，只看到唐伟杰抱着母亲，林小满瘫坐在墙角，两人的脸色都白得像纸。
“病人需要静养。”护士把他们推出病房，“家属最好别刺激她。”
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灭，唐伟杰靠在墙上，看着手机上的倒计时——23:59:59。
最后一秒跳过时，屏幕突然弹出段视频，是医院的监控录像，画面里影正大摇大摆地走进母亲的病房，护士和医生从他身边经过，却像没看见似的。
“他们看不见他。”林小满的声音发颤，“就像短信里说的，警察看不见冥河号，普通人也看不见影。”
唐伟杰摸出帆布包里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行小字：“齿轮转七圈，记忆消七段。”
他想起那六块染血的齿轮，加上他这块，正好七块。每块齿轮对应一段记忆，而他的那段，是杀死汽修厂老板的画面。
“我不能让影得到那段记忆。”他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那会让他变得更强。”
林小满看着他：“那怎么办？日记里说，只有血祭才能毁掉主钟。”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唐伟杰的目光落在怀表的指针上，三点十五分，爷爷、老周、母亲的记忆似乎都卡在这个时间点。他想起冥河号上的罗盘，想起归墟里的红光，“影是船长的影子，那船长的本体呢？”
“日记里说……”林小满翻到最后一页，“1923年忘川渡沉没时，船长的本体被封在主钟里，影是为了救他才到处勾人上船，用记忆当祭品。”
唐伟杰的眼睛亮了：“如果……我们能唤醒船长的本体呢？影子总该听本体的话吧？”
“可怎么唤醒？”
“用真正的船魂。”他掏出那枚冰凉的黄铜罗盘，“冥河号的船魂能对抗归墟的怨气，说不定也能穿透主钟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