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老码头，潮水退了又涨，在滩涂上留下层发亮的水膜。
唐伟杰和林小满蹲在仓库后面，看着远处的水面——忘川渡的轮廓已经浮现，比冥河号更古老，船身覆盖着墨绿色的苔藓，桅杆上的黑帆在夜风中鼓胀，像只展开翅膀的蝙蝠。
“来了。”林小满碰了碰他的胳膊。
穿黑色风衣的影从船舱里走出来，站在跳板尽头，手里举着怀表，正抬头看向仓库的方向。
他的左眉骨在月光下泛着青白，手腕上的月牙疤和唐伟杰的一模一样。
唐伟杰深吸一口气，握紧怀里的罗盘和怀表，往跳板走去。
林小满拽住他：“真不等了？我已经把日记发给海事局了，他们说会派人来。”
“他们看不见的。”唐伟杰笑了笑，拍开他的手，“记得我们在冥河号上看见的吗？有些船，只载该载的人。”
踏上跳板的瞬间，怀表突然开始发烫，表盖自动弹开，银白色的齿轮悬浮在半空，发出嗡鸣。
影的眼睛亮了，伸出手：“把它给我，你母亲就能记起一切，你也能忘记杀过人的事，多好。”
唐伟杰的脚步顿了顿。
忘记那件事？他确实无数次想过，如果能回到三年前，他一定不会推那个老板，可如果连记忆都没了，他还算活着吗？
“你的本体，在主钟里吧？”他突然开口，罗盘在掌心亮起红光。
影的脸色瞬间变了：“你怎么知道？”
“老周告诉我的。”唐伟杰举起罗盘，红光直射向忘川渡的驾驶舱，“1923年，是你把船开进了归墟，对不对？就像陈赫洋一样，你以为能救他，其实只是在帮归墟收集怨气。”
影的身影开始扭曲，像被红光灼烧的纸：“闭嘴！”
“我偏要说。”唐伟杰往前走了两步，齿轮在他掌心转动，“你的本体早就后悔了，是你不肯承认。这七块齿轮，不是祭品，是他留给你的忏悔！”
他猛地将左手腕按在悬浮的齿轮上，月牙疤被齿轮划破，血珠滴在齿牙间，瞬间染红了整个齿轮。
红光和血光交织在一起，形成道光柱直冲主钟——
“嗡——”
忘川渡发出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主钟的钟摆疯狂摆动，发出“滴答、滴答”的急促声响，像是在倒计时。
影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被光柱穿透，化作无数黑色的碎片，散落在甲板上。
主钟的玻璃罩突然碎裂，里面露出个穿船长制服的人影，正缓缓睁开眼睛。他的左眉骨有块淡青色的胎记，像片蜷缩的叶子——和苏晴耳后的胎记一模一样。
“哥……”影的碎片在地上蠕动，拼凑出半张脸，“我错了……”
船长没说话，只是抬起手，黑色的碎片纷纷飞向主钟，重新凝聚成影的模样，只是眼神里的疯狂消失了，多了些茫然。
唐伟杰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像被抽走了力气，往甲板上倒去。
他看见母亲的影子从铁链里挣脱出来，对着他挥手，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
林小满正从仓库里跑出来，对着他大喊，可他听不清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