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末撑着头坐在办公桌前。
“你还是休息一下吧。”林芊芊担忧地说。
自从接手了秦筱雨的案子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去观察白末的状态。
他现在的样子只比秦诏欲来自首的样子好一点点。
“他不可能是凶手。”白末说，他抬起头来，林芊芊入眼便是他眼里的血丝。
“你别说了，组里也有规定，不采用个人的主观推测，况且你还是这副样子，你还是上去睡一觉吧，下午我们去找王老。”
白末没有说话，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然后起身，按林芊芊所说的到休息室去了。
“唉。”林芊芊叹了口气，然后去和同事商议要如何处理这个秦诏欲。最终商议的结果还是要把他送到和警局有来往的精神病院去，把他放在局里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来。
在林芊芊处理和精神病院的对接手续的时候，组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离电话最近的技术员方兴接了起来，说了几句之后他挂断电话，然后喊林芊芊的名字，“林警官！”
“怎么了？”林芊芊看向他这边。
“王老旧病犯了，现在在中央医院，并且两个小时后就要手术，他要见白末。”
“啊......”林芊芊抬头看向天花板。
......
半小时后，白末坐在了王老的床边。
“小末啊，我们又见面了。”王老靠在床头，看上去精神状态还不错。
“又？”白末微微皱眉，“您以前应该没有见过我。”
王老裂开嘴笑了，但他笑得太过了于是咳嗽起来，林芊芊连忙到他背后去帮他顺气。
“我先把有关案子的事给两位说明一下吧，剩下的，一会再聊。”王老平复了一会，他向病房内的几个护士和前来看望的家属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等到人都走了之后，医生把门关上，他对白末说：“那个跳楼的孩子，你们应该也调查到了，她一直戴着耳塞，我也老了，谈判技巧早就忘记了，根本没有什么能力把她劝下来。”
“我听同事说您当时让他们全都撤下来了。”白末说：“您是觉得秦筱雨会跳下去的概率太大不想给他们增加心里负罪感么？”
“白末！”如果不是王老在这，林芊芊真的很想骂他，这人脑子里不能装一点人应该有的话吗？
但是王老只是深深地看了白末一眼，然后他望向天花板：“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确实没能救下那孩子。”
“这不怪您，她是被人下了心理暗示，救不回来的。”白末继续说。
林芊芊真的忍不住想打他。
“咳，那孩子只回答了我两个问题，除此之外她一句话都没和我说。”王老再次看向白末，“她说她去过罗布泊旅游。”
“罗布泊？”林芊芊说：“她怎么会去那？”
“还有吗？”白末低声说。
“她好像对她二哥有一定的应激反应，我提到他二哥的名字时，她的反应很强烈。”
“秦挧桎？他不是......”林芊芊的话还没说完，白末便向她示意噤声，于是她闭上了嘴。
“她还在哼一首歌...或者说是一个旋律，不过我没有听太清楚，麦克风也没有捕捉到那个声音，我那天晚上找了好多现在的女孩子喜欢听的歌，但我一直没有找到那个旋律。”王老对白末说，“我没法和你形容那个旋律，我只能说那是个很....温柔？或者说很慢的旋律。”
“我知道了，这些线索很有用，我会去调查的。”白末说。
“孩子，你知道么，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你爸。”王老突然说。
“我爸？”白末抬头看向王老的脸。
“我说我们之前见过面，那是你出生的时候，我去看过你，那时候你爸的那张笑脸我到现在还记着。”
“您认识我爸？”白末猛地站了起来，“他是不是......他以前...是个警察？”
林芊芊看向白末，她第一次听到白末颤抖的声音。
王老抬起头看向白末的眼睛，然后他低下头，说：“说起来惭愧，这都是我酿成的祸。当年我和你爸都是缉毒警察。那年他自告奋勇去当的卧底，但那次收网的时候，我带的队里漏掉了一个犯人，我们找了很久也没能找到那个人，但因为那个人并不是这个毒品团伙的重要成员，我们就没有偏重去找他。你爸当时为了把这个团伙全部逮捕，一直没有公开身份，但是我没想到这个人，他在那之后会去找你爸寻仇。”
“什......”白末僵住了，林芊芊看着他阴沉的脸，有些担心。
“你爸被捅了9刀，他死的时候手里还拽着那人的一块衣角。”王老回忆起这种事，眼角也不免泛起泪花，“我很自责，这都是我的责任，我们在那之后一直在找这个凶手，也因为如此丢失了抓捕那个团伙最后重要成员的机会，直到今天我们也没有找到最后的那个成员，但是我们最后抓到杀你爸的凶手的时候，他......他......”王老哽咽着说不出话了。
“他杀了我妈。”白末低声说。
林芊芊捂住了嘴。
房间里顿时死一般寂静。
敲门声适时响起，医生推开一条门缝，探了个头进来问：“王先生，手术台已经准备好了，请问这边谈话结束了吗？”
“结束了。”白末沉默了一会说。
几个医生推门走了进来，推着王老的床离开了病房，留下白末站在原地。
林芊芊犹豫着走到他面前，问：“你还好吗？”
“你先回警局吧，我回去一趟。”白末轻声地说。
林芊芊纠结了一会，然后离开了房间。
白末就这么站着，盯着病房的窗户出神。
......
王老躺在病床上，看走廊天花板的灯从他视线里飞过。
在医生们即将把他推入手术室的时候，他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一个声音，很熟悉，熟悉到他说不出这旋律叫什么。
他侧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双手揣在口袋里，往手术室相反的方向走着。
王老想起身喊那个人，但是手术室的门合上了，医生们看到病人想起身，慌忙把他按好并且嘱咐他不要乱动。
“手术中”的灯管亮了起来。
......
黎笙轻轻地哼着没有名字的旋律，他走到一间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请进。”
黎笙走了进去，“林教授，我晚上想提前离开一会。”
“嗯？你小子又要跑路？”林教授挑眉，若不是这小子悟性和手术技术确实可以并且跟着前院长做过助理，以他的性子早就把黎笙赶走了。
“不是跑路啦，是真的有急事要处理。”黎笙笑着和林教授打哈哈。
“去吧去吧，臭小子，就知道你眼里女朋友比工作重要，下次做手术你得给我打下手。”林教授恨铁不成钢地说。
“嘿嘿，谢谢教授。”黎笙抓了抓脑袋向教授道谢，然后转身便消失在了教授的视线里。
“臭小子，整天就知道和女朋友厮混。”林教授说敲了敲桌面，“唉，年轻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