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末赶到医院的时候,医院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警车。他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然后往早上时候和王老见面的病房赶去。
林芊芊就靠在电梯门口等着他。
“怎么回事?”白末问她。
“听他们说手术出了意外,没抢救回来。”林芊芊说。
“啧。”白末皱起眉头,“确定是意外?”
“不确定。”
白末走过转角,一眼就看到那间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办公室,王老的家属和他带过的同事都在门口,他走了过去。
“白警官,你怎么也在这?”其中有同事认出了白末。
“怎么回事?”
“他们说王老的肺癌手术是有两套方案的,保守的是切除半肺,尽量多的保留肺叶,这样术后对正常生活的影响会小一些;备用方案是直接切除全肺,比较彻底,但是术后对日常生活影响极大,所以不轻易采用。听他们说第一套方案实行过程中遇到了困难,于是更改了手术方案,但是发生了意外,说是大动脉血管破裂,没有及时找到出血点,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那同事和白末解释,“我之前学过一点医学,出这种事的概率还是蛮低的。”
“所以不能排除是人为原因的手术失败是么。”白末说。
“对,现在正在对做手术的两个助手和几个护士进行排查。不过家属这边,挺激动的,我们也不好劝。”
“秦挧桎应该已经回到医院了,他会出面处理这件事。”白末说。
“有点难,我听说有政府官员知道这件事也来查了。”同事说,“政府一直是想把医院从秦氏集团手里拿出来的,他们恐怕会借这个机会伸手。”
“这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了。”白末说,“不过这起事故或许能让那些记者们的目光从警局门口移开一些。”
“或许吧,你们那案子光听着就棘手,希望能早点破案吧。”同事拍了拍白末的肩膀,去平复家属情绪了。
白末眯着眼睛看办公室里吵吵嚷嚷,林芊芊凑到他身旁,“你有想到什么吗?”
“没有。”白末转身往电梯方向走,“我们先回去吧。”
“诶?”林芊芊不能理解白末的行为,“医院这边怎么办?”
“这和我们的案子没有关系,会有其他人来调查的。”
......
入夜,秦挧桎坐在空无一人的会客厅里,靠着沙发叹气。
废了一下午的口舌,他终于把那些只知道钱的官员打发走了。
虽然他们明天还会再来。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侧过头,接通了电话。
“他们走了吗?还不走啊,真头疼,他们到底怎么搞的,这么重要一个手术都能出现意外,这不是给我找事吗?”秦挧桎猛地地锤了一下桌子,然后他长叹一口气,“算了,帮我把那个东西带到停车场,我把它带回去。对,就用那个箱子,我在车上等着,你直接放在后座座椅下面就行。”
他挂断了电话。
...
男人从电梯里走出的时候,地下停车场的风有些冷。他紧了紧衣衫,然后拎着手提箱往停车场内走。
偌大的停车场内现在只有寥寥的几辆车,男人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角落里的白色轿车,他径直走过去,打开了白车的后门,然后把箱子放到了座椅下。
秦挧桎坐在驾驶室上,在男人即将关门的时候叫住了他:“林教授。”
“嗯?”男人停住了关车门的手。
“钱我之后会打到你的账户上,所以,你明白的吧。”
“明白。”男人点了点头。
秦挧桎关上了车窗,发动了汽车。
他把车开出停车场后停在了路边,点了一根烟。
他靠在驾驶室,看着路灯沉思。
从小妹跳楼开始,他很明显感觉到是有人想要搞他,因为小妹的案子自己也变成了重点嫌疑对象,老三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自己还没空去看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希望他没有多嘴把自己的事给说出去。在这种节骨眼上医院这边又出了这种事,虽然还不确定到底是意外还是有心人所为,但是医院这边他肯定得做出一些对策,不然那些人早晚要把这间医院接手。
秦挧桎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那个铝合金箱子,“再撑半年,差不多足够了。”他自言自语。
他扔掉烟蒂,启动了他的车。
澧河区的夜间很安静,安静到车辆引擎声刺耳。
秦挧桎的车开的很快,毕竟这条路他走了两年多,就算闭着眼也能安稳开到家;虽然这条路绕了不少,但是这条路安静,连鬼都不来。
他踩着油门,发动机轰鸣作响。
车子经过了澧河桥,过了桥之后是一条很长的直路,秦挧桎松开方向盘,他低头点了一根烟。
但他的余光瞥见车前远光灯照射下的地面上有几道反光。
在他发觉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过快的车速已经让他的车轮从那上面碾了过去。
车辆发出一瞬间的颠簸,然后车子开始向左偏转。
秦挧桎看了一眼倒车镜,看到了那条横在地面上的东西。
阻车钉。
他使劲地抓着方向盘,右脚放在刹车上犹豫了一下,他瞥了一眼后座的箱子,最终没有直接踩到底。
秦挧桎的车擦着火花跑了将近两百米,最终撞在了一间废弃的小超市玻璃门上,引擎盖被挤弯翘了起来。
当秦挧桎从安全气囊上抬起头时,他的眼前天旋地转,耳朵里满是嗡鸣声,他察觉到车窗外站着一个人,但是他看不清那人的脸,那人用手肘敲碎玻璃,把手伸了过来。
秦挧桎只看到了蓝色的光一闪而过,他的眼前便一片漆黑。
......
“白末?”林芊芊晃了晃白末的肩膀。
“嗯?”白末回过神,发现组里的各位都在盯着他看。
“你在发什么呆啊?”林芊芊伸出手敲白末的头,白末并没有躲,任由她敲。
“抱歉,想起了家里的一些事。”白末拍了拍脸,重新看向线索墙。
此时组里的几位警察们围在线索墙边,对王老给出的线索表达意见。
因为王老已经发生医疗事故死亡,所以这两条线索无法再次求证,他们只能根据案子里的线索来确认这两条线索的合理性。
“大家问你对王老所说的话有什么想法。”林芊芊对白末说,她知道白末从王老那得知了父母的事可能会影响心情,但她也不好表露出来。
“王老说秦筱雨去过罗布泊......”白末说,“可能是凶手教唆秦筱雨所说,目的就是为了偏移警方的调查方向,不过这个线索在这么久后被提出来,可能已经失去了作用。”
“还有王老提出秦挧桎的名字时候,秦筱雨的反应很强烈。”
“两人的关系这边,我们一直觉得是不错的,是因为秦长天那边的引导;但就实际而言,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多大交集,这份文件是秦挧桎的一部分消费记录和出行记录,他并没有陪过秦筱雨去过那些地方旅游,那些毛绒玩具也是在秦筱雨提出后秦挧桎在网上为她购买的,他本人并没有和秦筱雨见面。他见面的次数很少,所以感情并不能说很好。”白末靠在在办公桌旁,“至于那些照片,会不会有可能是P上去的?”
“白警官说笑了,这么多照片怎么可......”方兴在一旁插嘴,但他刚开口就察觉了问题。
“如果这些照片确实是P出来的,那么这个案子就很简单了。”
“但这些只是推论,我们仍然没有确定性的证据。”
“对,所以我们还得继续调查秦挧桎。”白末闭上眼。
林芊芊不明就里地看着他,憋着话没有说。
小会议结束了,白末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他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芊芊走到他身边,小声地问他:“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白末侧过头去看林芊芊。
“你的话啊,你刚刚的话很奇怪啊,你之前不是还在说凶手另有其人吗?”
“是。”
“但是你刚刚在把调查重点往秦挧桎身上靠,为什么?”林芊芊盯着他的眼睛,“我们搭档这么久了,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你又找到了什么线索?”
“我们搭档还不到一年。”白末站了起来,“况且你难道不觉得秦挧桎可疑吗?”他绕过林芊芊,往门外走去。
“你去哪?”林芊芊问。
“散心。”白末说。
林芊芊看了一眼闹钟,22点47。
......
秦挧桎睁不开眼,但即使睁不开眼他也能感觉到眼皮上的光线。
他感觉不到四肢,整个身体像是只剩下了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
他很清楚,自己被注射了麻醉药。
皮肤上传来一点点瘙痒,秦挧桎思索了一会,他明白了,自己现在恐怕是在手术台上,并且有人在为自己做手术。
但是很明显自己是个健康人,需要做什么手术?
草,被偷肾的看上了。秦挧桎如是想。
半昏半醒之间,秦挧桎感受着这个人给自己做完一场手术。
对,他发觉这台手术只有主刀一个人在做,没有任何助手,自己的医院里能单人做一场取肾手术的医生也屈指可数,让他不免怀疑这人是何方神圣。并且在手术结束后,这个人的缝合手法,熟练得让他心底发麻。
手臂处的血管传来凉意,他猜测是自己又被注射了麻醉药,接下来,自己可能会被搬回自己的车里,伪造成自己开车出现意外造成的事故,但是他的车里还有那个箱子,他也不敢报警。
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惦记的一天。
但是那个主刀,到底是谁?那种手法......
秦挧桎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