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竹海毗邻一片汪洋,常有风雨。比如现在,在三人同行,即将回归之际,有风雨至大海上袭来。雨未到,风先至。初时风并不大,只吹得竹枝顺风摇曳,竹林之中泛起阵阵涛声,犹如将士出征的战鼓,低沉轰鸣。待到风卷雨来,风雨中的竹海反而凹显出相对的静默,唯有雨水从竹叶上不断下坠的滴答声,不绝于耳。
待到风停雨歇,三人才腾身而起,沐浴在雨后晴朗的光辉中,跃上竹海之巅,踏上回归的路途。
回到观海城,按照之前的约定,李学文去联络真阳门的同门,柳真则去找柯无伤商谈,双管其下,并相约两日后再次碰头。
李学文邀约同门的结果并不理想,门中弟子多惧代门主原敬天行事凌厉,虽赞同却不敢现身;昔日与原门主叶天行志同道合的前辈也各自观望,只有口头许诺,有明哲保身之嫌。令李学文为之愤愤,不免忧心忡忡。
好在柳真这边传来了好消息。通过柯无伤、风六娘、张会川等旧识,在仲裁处得到了积极支持,并在道士张会川的提议下,以仲裁处的名义,邀请各宗宗主聚会,商议相关事宜。
两天后,宗主聚会在一个特意选定的特殊地点举行,观海域擂台。擂台是观海城最显眼的位置,周围地域开阔,正适合众多弟子们旁听。
当日到会的除了真阳门仅有一个副门主以外,其余宗门的宗主均已到场。特别是实力抗衡真阳门的玄冰门门主冷清秋,冷艳绝伦,风采卓绝,被众人推举为当日主持。
冷清秋与原敬天一样,也来自内门。因为修炼功法的缘故,其人气质清冷。在观海城,传言其剑寒凛冽,实力深不可测,又不循私情,赏罚有度,玄冰门上下甚为敬之,人称“冷华剑仙”。
“今日众多宗门高层相聚一堂,旨在共议宗门弟子、散修互相之间的矛盾纠纷处理办法。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冷清秋代表玄冰门先说明一下立场。凡我玄冰门门下弟子,若有恃强凌弱,仗势欺人,强取豪夺,谣言中伤等行为者,一律门规严惩!”玄冰门与真阳门齐名,实力也相当。冷清秋此言,不但展示了自己的强势,也是为玄冰门正名,与某些人的态度划分界限。
“各位!老道我认为,在无边竹海的所有修炼者,皆来自于华夏,原本就是一家。不管以后是进入内门,还是回归俗世,我等皆是华夏武林的中坚力量,都要为华夏的兴盛贡献力量。如果观海城中屡造杀孽,无异于自毁肱股,于华夏有害无益。”道士张会川所言,正是在场众人心中所想。
“两日之前,圣水宗与皇土宗两位因数粒五彩珠的归属引起争执,闹到擂台之上生死决斗,结果两败俱伤。大家仔细想想,谁是赢家?最后的归属还不是私下商议解决!我们行走江湖之时常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才是处世之道。怎么到了无边竹海,大家的实力有了再进一步的可能,就忘了昔日的艰难?”张道士看着台下窃窃私语的众人,心中感慨万千。“老道想说的其实很简单,我们需要的是和睦共处的观海城,而不是一个自相残杀的修罗场!”
“为此,观海城仲裁处在征求各大宗门高层同意之后,共同约定了观海城盟约,对无边竹海所有人都具有同等约束效力。”
“下面有请散修柳真宣读盟约内容。其中若有考虑不周,有异议的地方,各位可及时提出,仲裁处将马上作出答复。”
柳真自与楚元霸一战之后,在观海城已被大多数人所熟知。如今由他出面宣读盟约,众人皆晓其与仲裁处前辈名宿颇有渊源。
“观海城盟约第一条:无边竹海之灵笋,雷击海中之灵鱼,为所有人共有。无论何时何地,应归属于先入手者。”
擂台之下有人马上提出了异议。“灵笋还好说,谁先入手归谁。可是灵鱼是活物,如果我追逐的灵鱼钻入了别人布置的陷阱,那不是变成了他先入手,我白忙活了。”
别说,这人的说法挺在理。台上各人闻言,随即转头商议。片刻之后,由柳真作补充答复。
“方才所言灵鱼之事,经仲裁处前辈门商议,决定修改如下:若有此类情形,建议两者共议平分收益。”
众人听闻此言,确也公平,皆无异议。
“观海城盟约第二条:观海城中一切交易,不得强买强卖。对不明价值的物品,买卖双方自行议价,买卖之后不得反悔。”
“观海城盟约第三条:观海城仲裁处设立纠纷调解中心。凡是出现利益矛盾纠纷的,先由调解中心进行调解。当双方利益冲突较大,调解失败时方可上擂台。擂台对战要求点到为止,由胜者提出诉求,交由仲裁处决断。这里要强调说明一下,兄弟之间的切磋,夫妻间的打情骂俏可不允许当成纠纷,麻烦前辈们调解。”为了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柳真几句玩笑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心中舒缓了不少。
“观海城盟约第三条:擂台生死决斗仅限于不可调和的仇恨,如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等情况。决定生死决斗的权利由仲裁处掌握,任何人不得干涉。”
“观海城盟约第四条:观海城仲裁处不得随意干涉各宗门内部事务,以确保各宗门的稳定!”
“若宗门弟子在宗门中遭到迫害,或是恶意打压,是否可以提出仲裁?”说话的是方行武,提的是柳真心中忧心的事情。
这个问题是关系到宗门发展的大事,讨论了许久才有结果。柳真微笑着回复,“如有此类情况,宗门弟子提出申请,由仲裁处展开调查。如经查属实,仲裁处向宗门提出建议。若仍没有改观,宗门弟子可以退出宗门另投他宗,仲裁处负责监督执行!”
“如此一来,仲裁处的权力已经超越各宗宗主。怎么能保证仲裁处的公平公正呢?”这也是一个众人极为关心的问题。
“观海城盟约第五条:观海城仲裁处特聘五名监察使,监督仲裁处的相关事物。凡有擂台对战,至少必须有一名监察使在场。监察使任何人皆可提名,须观海城八成以上人员同意方可担任!”
“我提名‘冷华剑仙’冷清秋!”
“我提名‘刀剑双绝’张会川!”
“我提名‘三阳手’原敬天!”
“我提名‘锁魂刀’华青衣!”
“我提名‘铁枪王’王璟!”
“我提名‘云中棍’霍新鹏!”
一共六人获得提名,最终结果仅原敬天一人落选。真阳门中,闻此消息,原敬天咬牙切齿,气得当场摔了心爱的紫砂壶。
是夜,原敬天与圣水宗副宗主明昊,皇土宗副宗主朴正士,金光宗副宗主金炫云秘室议事。明昊不免埋怨原敬天,“主上交代过,外门要徐徐图之。老原你太急了,这热豆腐吃不下去了吧?我们在外门的根基还很浅,要慢慢来,从改变他们的观念入手!”
原敬天虽然气极,也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急功近利了。自己是门主,他们几个是副宗主,行事手法当然不一样。
朴正士不敢正面说原敬天的不是,“华夏武林势力庞大,强攻难以奏效。我们要学习他们的兵法,从内部进行分化,剥茧抽丝。不能让他们形成铁板一块,那样就更难了。”
金炫云说,“我看那个姓柳的散修跳得挺欢的!要不要找机会摆他一道?听说他媳妇儿长得不错,要不弄个美男计试试?”
原敬天阴险地笑笑,“你找个帅气点的家伙去办吧!除此之外,我们还要让他们的仲裁处好好仲裁几次!让观海城的擂台上多流几次血!华夏武林,哼,哼!”
柳真今日在擂台上大出风头,可他心里并不是很高兴,反而有些担忧。最担心的是李学文的处境。有原敬天在真阳门作主,政见不同的前任门主徒弟怎么会有好日子过。仔细想想,把李学文弄去仲裁处,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当李学文多次放下面子,再次联络上昔日好友,取得了他们原谅,心里舒服多了。在仲裁处的五位监察使的考察中,终于通过了考核,成为了纠纷调解中心的一名调解员,也遂了可以远离原敬天的意愿。但是,他来自于真阳门的修炼资源,被扣留了大部分。他成了宗门精英弟子中少见的穷人!
柳真外出的这几日,江枫、方行武除了修炼之外,也偶尔外出,交了一些朋友。其中有个好象是金光宗弟子,名叫郑士位,气宇轩昂,眉清目秀的。
柳真夫妻归来以后,郑士位经常来串门,偶尔与四人一起尝尝烤鱼,喝两杯酒。除了与江枫、方行武说笑以外,也会与柳真夫妻聊天,看起来很随和,很友好的样子。可是,柳真就是感觉有点不对头,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直到有一天,一个不经意间,柳真发现了一些端倪,方才后知后觉地揪出了这个家伙的狐狸尾巴。原来,这姓郑的不是一个好人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