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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安可仰

九死一生伊人产子 十分高兴赵高认儿

高山安可仰 南飞云雁 4085 2021-08-09 07:56:09

  琅琊山深谷田宅庭院内,田方士焦急地在大山楂树下来回踱步。赵高寸步不离地守在伊人紧闭的房门前。屋内,伊人躺在床上,咬住下唇,尽力忍受分娩前的巨痛。她已虚弱至极。

  一位白发苍苍的接生婆正轻轻揉推伊人隆起的肚子,另一位头发灰白的接生婆对伊人道:“用力,用力,就快生出来了。”

  伊人有气无力道:“我力气已经用尽了。我没力气了,生不出来,我是不是会死啊?”

  白发接生婆道:“不会的。别瞎说。一定能生出来的。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走一趟,挺住了,就回来了。”

  灰白头发接生婆道:“我去换盆热水。”说着,她打开房门。

  门口的赵高接过木盆道:“给我,我去换。”

  他接过盆,低头一看,失声道:“这么多血啊!”赵高腿发软,几乎迈不动步。定定神后,他才端着盆走了。

  屋内的伊人听到赵高惊呼“这么多血”,心知是说自己流了好多血,身、心更加发虚。

  她呆呆地盯着斜上方的屋梁开始想赢政,想他现在在干吗;想他会不会想念自己;想他如果知道,自己是因为生他们的孩子而丢掉性命的,他会是什么反应;他会不会为自己的死伤心;今生虽短暂,没能把孩子生下来,可有了那个与赢政共同度过的骊山一天,也死而无憾了。

  伊人渐渐迷糊起来。她不想努力了。已经挣扎两天一夜了,她太累了。她想睡觉。于是她闭上眼睛,矇眬睡去。白发接生婆见伊人闭上眼睛,声息渐渐微弱,便拍着她的脸道:“醒醒,不能睡觉。醒醒,不能睡觉。”

  伊人被白发接生婆拍醒,想睁开眼睛,可是睁不开。于是她道:“我好累,我想睡觉。我眼睛睁不开。”

  灰白头发接生婆道:“不能睡觉。再坚持一下。我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用力。”

  赵高端着那盆血水来到大山楂树下,对田方士道:“师傅,你快救救伊人吧,都两三天了,流了这么多血,再不救她,她的血就流干了。她就没命了。”

  田方士看看那盆血水,一跺脚,走向伊人的屋子。他敲敲门道:“怎么样了?”

  伊人听到田方士的声音,心头一热,眼泪流出眼眶。

  白发接生婆道:“还没生下来。胎位现在已经正过来了,但她没力气了。她太虚了。”

  田方士道:“你们用毯子盖住她,我进去看看。”

  灰白发接生婆将毯子拉下,盖住伊人全身。田方士走进屋子。伊人睁开眼,含泪叫了声:“翁。”

  田方士道:“别哭。”

  说完,田方士托起伊人,让她斜坐着,然后对两个接生婆道:“你们扶住伊人,别让她倒下。”

  说完,他脱去鞋,跪到伊人身后,用双手贴住伊人的后背。

  伊人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后背涌进体内,立即觉得神清气爽。忽然她觉得有个东西从自己身下坠落,屋内同时响起“哇、哇、哇”的婴儿啼哭声。

  两位接生婆高兴道:“生了,生了,终于生出来了。”

  那折磨伊人几天的令她难以忍受的疼痛顿时消失。伊人只觉得浑身轻松,满心欢喜。

  赵高敲门道:“热水来了。”

  两位接生婆放开伊人。灰白头发的接生婆打开门,接进热水盆后,又将门掩上。

  她将热水盆放下后,将盖着伊人的毯子半撩起。白发接生婆开始用热水泡剪子、棉布,然后拿起用热水泡过的剪子、棉布在毯子底下忙碌。

  一会儿,她抱出一个通身粉润、举着两个小拳头、双脚微微动弹的婴儿。白发接生婆双手托着婴儿,满脸是笑地对田方士和伊人道:“恭喜,添了位小公子。”

  田方士看着婴儿高兴道:“辛苦两位了。我在外面等你们。”

  田方士将伊人放到床上,穿上鞋,走出屋子。

  守在门口的赵高眉开眼笑道:“师傅。”

  田方士道:“告诉厨房,做桌好菜,庆祝我们山庄添丁进口。”

  赵高道:“好。”说完,他快步向厨房走去。

  田方士依然来到院子里那棵大山楂树下踱步。他想,伊人总算把孩子生下来了,母子平安。谢天谢地!

  可伊人未婚而育,这事传出去不好听,怎么办?得赶快把接生婆送走。等她们出来,多给她们些赏金,然后让徒弟用一个有帘子的车送她们出谷。

  必须告诫所有弟子,不许对外吐露孩子的任何情况,一个字都不许提。庄里也不许谈论这事。要保住伊人的名声,更要保住孩子。那孩子看上去像赢政。万一走漏了风声,赢政很可能会派人来要孩子。

  得给孩子取个好名字。叫什么好呢?就跟自己姓“田”,单名一个“中”字,田中。这名字不错,好听、好记,寄寓他将来会走中正之路,不会像嫪毐、伊人那样,一个太贪,一个太痴,都偏离了人生正道,害人害己。

  我要吸取嫪毐、伊人的教训,好好教养这孩子。他四肢匀称、修长,眉清,鼻挺,额宽,下巴方正,是块好料子。

  孩子长大后,叫谁翁呢?还有以后自己带他在江湖上行走,别人问起,总不能说他没有翁吧?就说赵高是孩子的翁。

  可伊人不同意怎么办?不管她同不同意都得这么办。赵高会同意吗?应该会的。

  想到此,田方士高声喊道:“赵高。”

  正在厨房的赵高道:“来了。”

  田方士对走近的赵高道:“我想让你当那孩子的翁,你愿意吗?”

  赵高道:“愿意。”

  田方士道:“不要跟其他人提这事,更不要跟伊人说。以后如有外人问,我们就说你是孩子的翁;孩子会说话了,让他叫你翁。”

  赵高道:“好。”

  田方士道:“叫徐福准备给接生婆的赏钱,多给点,再派个师弟准备好一辆有篷有帘,看不到外面的车,将接生婆送出谷去。”

  赵高答应一声“好”,转身走向屋子。

  田方士看着赵高的背影,心里感慨道,赵高多好!可是伊人昏了头,心里只有那畜生,无论如何不肯嫁给赵高,真是气死我了。

  不行,我还是得想个让伊人回心转意的办法。只要伊人肯跟赵高一起过日子,她就不会带着孩子离开田宅,离开自己。她此生就幸福美满,无忧无虑了。可惜那孩子完全像那畜生赢政,要是像伊人多好!那与赵高就组成完美的一家三口了。

  白发接生婆将孩子洗净,包好,放到伊人身边,交待一些喂养知识和产妇月子里不能碰凉水,不能吹风,不能洗头洗澡等注意事项后,两位接生婆走了。

  伊人侧过身子,盯着身边这个从自己身体里分离出来的小生命,心里暖暖的。看他安静熟睡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小赢政。

  伊人找来找去居然没找到半点自己的影子。她有些失望。

  忽然,小赢政嘴角一动,笑了一下。伊人差点掉下泪来。这笑容像自己。这才对嘛。那么辛苦把他生下来,怎么能没有半点媪的影子呢?

  他虽然长得像赢政,但笑起来像我,太好了!

  小赢政看上去很健康,不知是否聪明。如果是傻子怎么办?小赢政又笑了笑,还睁开一只眼,飞快地瞟了伊人一眼后又闭上了。

  伊人的心都要被小赢政融化了。这孩子仿佛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瞟自己那一眼的样子似乎在抗议自己刚才的想法。看来,他不仅不傻,还相当聪明。摸过女娲老母补天五彩石生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要是和赢政在一起就好了。

  赢政要是知道自己有一个这么聪明、可爱,仿佛是他影子似的儿子,肯定会非常开心。一定会像之前说的那样,立他为太子。不知道翁会不会让自己带着儿子去找赢政。伊人想着、想着,进入沉沉梦乡。

  送走接生婆后,田方士和赵高来到伊人屋内,见伊人睡得正香,小田中也睡得很熟。田方士抱起小田中对赵高道:“我负责照顾孩子,你负责照顾伊人。帮她把衣服、被子全换掉。等她醒来,弄碗面给她吃。用野鸡汤煮。”

  赵高道:“好。”

  田方士将孩子抱走了。赵高开始帮伊人换衣被。

  梦乡中的伊人觉得有人搬动她的身体,她想睁开眼睛看看,可是睁不开,一会儿她又睡得人事不知了。

  伊人睡了整整一天才醒来。醒来的第一眼没看到小赢政,吓得脑子“嗡”地一片空白。再一眼发现自己身上里里外外的衣服,还有被子、床单全换成干净的了,身上也没有汗、血味了。才明白自己睡梦中觉得有人搬动自己的身体,是有人在帮自己擦洗身子,换掉沾着血迹的衣被。

  这人是谁?伊人正寻思帮自己换衣被的人是谁,抬眼看到赵高正坐在床前微笑着注视自己。就问他道:“我儿子呢?”

  赵高道:“师傅抱走了。”

  伊人道:“他抱去干吗?”

  赵高道:“你可以不吃不喝地睡一天一夜,孩子不行啊。他老饿,饿了就哭,师傅已经用米汤喂他好几次了。”

  伊人道:“那谁帮我换的衣被呢?”

  赵高道:“当然是我。”

  伊人飞快地瞟了赵高一眼,然后伸手用被子盖住头。

  赵高道:“你饿了吧?我去端面来。我早就煮好了,就等你醒来吃。”

  伊人躲在被子里不做声。她听见赵高站起身,开门走了出去。一会儿,又听见他向自己这屋走来。

  赵高进屋后,对伊人道:“师妹,面来了,快起来趁热吃吧。”

  伊人躲在被子里不做声。

  赵高道:“我先出去,等下我再来。”说完,他走了出去,又将门自外面带上。

  伊人一想到是赵高将自己脱光,为自己擦洗身子、换洗衣被,心里就难受,就觉得赵高无耻。可一想到自己临盆前不能自理的那些日子,一直是赵高在忙前忙后地照顾自己,心里又有些感激他。眼前如果不是赵高帮自己换洗衣被,自己肯定现在还穿着、睡着满是血污的衣服、被子,身上还是汗、血味,那多难受!自己刚生完孩子,又不能洗衣服、洗被子,幸亏有他帮忙。得感谢他才对。可是……唉!

  伊人心里一面感激着赵高,一面又讨厌着赵高。自此,一见到赵高,伊人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赵高却更加体贴入微地照料着伊人月子里的生活起居。

  因为伊人没有奶水,孩子就一直放在田方士身边,由田方士用小米汤喂养。伊人想见见小赢政(应该叫田中,赵高告诉她,翁已经给他取名田中了。)都不行。

  田方士说,不满百天,孩子不能出门。好容易熬到身体完全康复,可以下床出门走动了,伊人立即去田方士房里看田中。

  一个月左右的功夫,小田中看上去懂事多了。他会听声寻人,会盯着人看,会吐泡泡,还会偶尔老人似的咳一两声。

  伊人将他捧在手上专注地看着,看着,仿佛看着一件稀世珍宝。她抬起脚往外走。

  田方士劈手夺过小田中道:“你不能抱走孩子。”

  伊人道:“为什么?”

  田方士道:“你会带孩子吗?”

  伊人愣住了。田方士又道:“你知道他一天吃几顿,每顿吃多少吗?”

  伊人不做声。田方士接着道:“你知道他的哭声分几种,每种表示什么意思吗?”

  伊人垂下眼睛。田方士道:“孩子就放我这里养。你回去吧。”

  伊人只得怏怏而归。

  赵高已经不仅仅局限于与伊人独处时表示出与伊人非同一般的关系了,在众师兄弟面前,他也开始表现出他与伊人的特殊关系。这让伊人难以忍受。她几次想告诉赵高,自己永远不可能与他有超过师兄妹情谊的关系,可话到嘴边又总是咽回去,实在不忍心让对自己好到无可挑剔的赵高伤心、难过。

  怎么办?伊人想,只有等自己完全恢复,孩子大些后,离开这里了。可翁不会放自己走的。更不会放孩子走。看他对孩子的看护,比自己还细心,还紧张。除了自己和赵高,几乎没人能靠近孩子。

  只有偷了。偷偷抱来孩子,偷偷去找赢政。有了逃跑的主意,伊人开始加强锻炼,开始注意田方士起居、活动的时间规律。可令伊人绝望的是,田方士几乎不出屋门,什么都是师兄弟们送进他屋里。只有等过了冬天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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