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算卦斗法，一卦二两
这洪大师来头不小，道行也深。
早些年是混青龙帮江湖堂口的。
一片大刀两面光，兄弟义气肩上扛。
好勇斗狠倒是一般，不过脑子灵光，最后也是混了一个堂主之位。
洪大师执掌一处堂口，加上长得风流倜傥，无数女人投怀送抱。
此人风流韵事极多，不知把多少女人身后的辫子变成了手中的缰绳。
不过义气只是挂在嘴边，心里没那一块。
可这黑天走道的，你不义气，底下人心自散。
最后堂口被人灭了，腿还差点被人打断——正经的那条腿。
后来走了大运，被一位风水大宗师收为弟子，传授风水术，成了一位风水大师。
相士一途大道三千，有的以望气术卜测吉凶，有的以阴阳风水推算命理，有的以星辰天象论断人间之事……
望气师，风水师，星象官……都可成为相士。
洪大师便是一位风水大师！
洪大师生平谨慎，从不托大，听说对方是个黄毛小子，仍然没有掉以轻心。
阴沟里翻船的事儿多了去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一品香里，掌柜的袁四爷包好了几家酒楼凑的银子，对洪大师笑道：“洪大师，咱这过去？”
洪大师留三绺长髯，挽一个道髻，颇具仙风道骨。
“不急，再等等。”
“还等？”
这话洪大师说了三遍了，袁四爷都听燥了。
“要是按你所说，那人恐怕有些道行，为防万一，再等半炷香吧。如此才能十拿九稳。其中是何缘由，你事后便知。”
洪大师地位尊崇，几位掌柜的和老板娘不敢置喙。
只是这几位瞥见洪大师身旁的小娃娃，纷纷有些狐疑。
斗法就斗法，咋还带着儿子来呢？
不过洪大师宝相庄严，他们也不敢多问。
半炷香后，洪大师起身出了一品香。
黄家酒馆。
大嫂一边收钱算账，一边吩咐黄小楼擦擦栏杆。
黄小楼从没擦过栏杆，不过这事无师自通，他锻炼了十几年的手艺终于派上用场了。
今天酒客出奇的多，不过可不全是来喝酒的，更多是来瞧热闹的。
正午时分，袁四爷带着洪大师进了酒馆。
前日余地驴死而复生，最后一头栽倒在自家酒楼，一品香如今生意全然败了。
众多掌柜的之中，数袁四爷对黄家最为愤恨。
袁四爷是条市井莽汉，可没那么多讲究，开门见山就说要试试黄小楼的道行。
若是真的算卦如神，他没话说。
若是比不上他身后这位大师，那就是沽名钓誉，这店你甭开了！
双方直截了当，没那么多寒暄，直接就是斗法。
毕竟混迹江湖靠的是真本事，说那些废话，寡妇乐开怀——有个鸟用？
洪大师一捋胡须，提议比试三场。
我给你算一卦，你给我算一卦，最后咱们共同算一卦。
三局两胜者赢。
比算卦黄小楼怕谁？怵谁？
没多想，一口应了下来。
第一场是洪大师算黄小楼。
黄小楼不知这人道行是深是浅，这人倒是口气不小，说是只要跟自己有关，什么都能算。
黄小楼也不知这人本事高低，思索再三，打算先问一琐事，趟趟水深。
“敢问这位大师，昨夜亥时在下身处何地，在做何事？”
相士虽然能测吉凶，能卜祸福，但是只能算个笼统，绝不可能事事如同亲见。
他又没有乙巳占这等神物，黄小楼这才如此刁难。
况且昨夜亥时他在做一件极其隐秘之事，除了他自己，没第二个人知道！
洪大师却是看了黄小楼一眼，拈须微微一笑。
嘴角含笑，洪大师眼中金光浮现，不知是施展望气术还是风水术。
洪大师手指一掐，而且越掐越快，俨然一副半仙模样。
最后站起身来，在酒楼内外四处走动。
后院看了两眼，浴楼看了两眼，内舍看了两眼。
边看边走，手上掐指如飞，眼珠咕噜直转。
一盏茶的功夫，答案便出来了。
洪大师眯眼笑道：“老夫窥探天机，神游昨夜，昨夜之事老夫已然亲见。
昨夜亥时，你在浴楼之内洗澡。
而且你进去之时重一百三十斤四两，出来的时候重一百三十斤二两。是也不是？”
众人纷纷一愣。
什么情况？
洗澡就洗澡，怎么还轻了二两？
不过各位看客多是老司机，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话中内涵，随即摇头哈哈大笑。
黄小楼也是瞪大眼睛，一脸惊诧之色。
“这老头……竟然也有如此神通？”
自己昨夜亥时确实是在浴楼洗澡。
而且洗到兴起之时，确实做了一些覆水难收的事情。
不过这个老头怎会知道！？
当时浴楼只有自己一人，表姐她们又不会偷看自己洗澡，向来是自己偷看表姐洗澡……
呸！自己从来没有偷看过表姐洗澡！
是有人在污蔑自己！
可这老头怎会好像亲眼得见一般？
而且自己做了覆水难收的事情他都知道？
莫非世上相士如此神通广大，能够窥及往昔之事？
洪大师捋了捋胡须笑道：“老夫所算，是否属实？”
这人说的分毫不差，黄小楼一时怔忡，哪里会去否认？
当即恍然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这第一局应当算是老夫赢了！”
洪大师坐在椅子之上，抚须而笑，一派大师风范。
酒楼众多酒客此时纷纷竖起拇指叫好。
他们都是来瞧热闹的。
见惯了黄小楼平时算卦如神，而今日神算子竟被别人算的分毫不差，这场斗法可有看头了！
众人叫了几碟下酒小菜，津津有味的静待下文。
其实这世上哪有如此神通？
这洪大师算命之术出神入化不假，但是这次也是用了手段。
洪大师用了什么手段？
其实倒不是什么江湖伎俩，而是有些真功夫。
术士包罗万象，相士作为术士之中地位最尊崇的职业，各行各业都得懂点儿。
医术、风水学、星象学、奇门遁甲……多少都得知晓一些。
而洪大师除了三教九流之术皆有涉猎，察言观色的眼力劲儿更是炉火纯青，这是多年混江湖练出来的能耐。
他被称为大师，可不是滥竽充数，本事可真不小。
他施展望气术，发现黄小楼身上并无煞气，近日未逢灾祸。
又施展风水术，发现此地风水颇佳，应当少有不祥。
既然人杰地灵，昨夜做的应当是些细碎琐事。
他又颇通医术，看一下黄小楼的面色就知他是童男，而且正是不含而立的年龄。
舌苔发白，眼神微黯，身子略显浮虚，昨夜显然一打五过。
凭借老辣的医道经验，看他气血以及面色，六人应当是在亥时打的架。
仇还挺深，打的时间不短！
再看看他房内油灯，依据灰烬判断，昨夜亥时油灯尚还亮着。
那种事情一般都是熄灯之后偷偷摸摸，哪有人会挑灯夜战？
所以那事应当不是在油灯未灭的屋里。
而后院虽大，隐蔽之处唯有浴楼，应当是在这里覆水难收。
至于出来之后轻了二两……
身子轻重，他打眼一瞧便知。
而且看这个身板体型，二两应该大差不差。
多也多不多少，少也少不哪去。
洪大师风水术出神入化，江湖经验更是老道。
走南闯北几十年，算命从未失手，那是有真能耐！
能进天机楼的，那能是凡夫俗子？
望气术、风水术倒还好学。
但是各种江湖杂术和察言观色的眼力劲儿，这可是行走江湖几十年混出的能耐，谁学得会？
黄小楼此时一脸懵逼。
不过自己几斤几两都被人家算了出来，这一局人家着实赢个通透。
众人开了眼界，纷纷叫好。
袁四爷转着扳指，喜笑颜开，看来这银子没白花！
不过众人虽然叫好，但也知道到这可还没完。
毕竟这才第一场，今日斗法哪有这么容易草草了事？
要是斗法之人一男一女，草草了事倒还有些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