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文盲》连载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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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虽然现在的孩子生活丰富，但总觉得没我们那个时候快乐，时代变了吧，”他说，“我希望给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等我有孩子了，只要他做好作业，就让他玩去，不玩都不行，考初中的时候再学也不迟，不缺这两年。”“听你的意思，我是有嫂子了？”我问。“没有、没有，结婚嘛，迟早的事儿。”他连忙说。

　　“和你聊这么多倒是很开心，但是估计那个男经理闷了，在公司里没人搭理他，就找求职者聊天，我估计不是来招聘人才的，是找人聊天的。”我说。“对了，最后咋样啊，啥情况？”他问。“说了一大推废话，浪费了几吨唾沫星子，耽误我大半天时间，最后啥结果也没有，他说话还不如放屁呢，放屁还有个声响，还有余味。”我埋怨道。

　　“找工作的过程中，我见到了各种奇葩，一路斩妖除魔。”我笑着，但又有些无可奈何地说。“听起来倒是很有趣，还有什么奇葩？”他问。“那是个下午，和那边约好了两点的面试，和之前一样，我早早地就到了，但这家公司倒是没有让我填任何乱七八糟的表。前台说面试官正在开会，让我坐在椅子上等会儿。后来才知道这个面试官也是联合创始人，整个公司不到十人。”我说。“还没我工友多呢，”堂哥说，“规模有点小啊。”

　　“甭管人家公司规模大小，既然认真看了人家的工作要求，觉得合适，也答应来面试，就认真对待。”我说。“态度端正。”堂哥说。“面试官头发比三毛多几根，以前以为是玩笑，但光秃秃的头确实能发光。他让我设计一个简单的程序，我就按照他所提的要求去写代码了，写了一个小时，我还检查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让他看了。”我说。“他看后怎么说的？”表哥问我。

　　“说的很笼统，像是套话，说我细节处理的不好，他就随手指了几个单词，让我修改，我就改了，之后说一些参数设置的不恰当。”我说。“这面试官事儿不少啊。”他说道。“毕竟是工作嘛，需要认真，也得按人家的要求来做。不过我怎么修改，他一会儿觉得这里不满意，一会儿又觉得那里不满意，总之，没有能满意的地方，像是来找茬的，我以为是考验我的耐心，也没说什么。”我说。“跳过中间这些细节吧，你就算说了，我也听不懂，最后怎样吧？有没有被录用？”他问。

　　“录用？”我冷冷地笑了一声，“忙活了大半天，走之前看了下表，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他点了一份面，就打发我走了。”“没有录用你，但请你吃了晚饭？”他问我。“他给自己点的。”我冷冷地说。“呵，就是让你白白忙活仨小时呗，连饭也没给呗。”堂哥气愤地说道。我只是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虽然是这样，但还得找工作挣钱啊，生活离不开钱啊。”他对我说。“我明白这个道理，可这样下去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不说别的，白白耽误我的时间啊。”我心平气和地说。“你一共找了几家公司？”他问。“整整四十家吧，都是在网上投简历，约面试，然后参加面试，有的公司只需要面试一次，有的则需要面试两次，最多面试三次，没遇见更多的，他们也是想尽快找到合适的人。”我告诉他。

　　“是当天告诉你面试结果吗？”他问。“当天？”我笑道，“少则三天，多则一周。没有公司主动告诉你面试结果，除非人家决定要录用你，会主动给你联系。”我告诉他。“你是说这四十家公司没有一家录用你？”他觉得不可思议，问。“是这样的。”我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那得想想自身的问题，不然不会没有一家录用你。”堂哥说。听他这么说，我一下子就生气了，咬紧牙关，撅着嘴，板着脸，皱起眉毛。“除非你证明自己是对的，否则别人对你的议论都合理。”我想起了爷爷对我说的这句话，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努力放松紧皱的肩膀，在面对非议的时候，这句话对我很有用。

　　“沟通了1500家公司，发了200份简历，参加了40场面试，被0家公司录用，挺难的。”沉默了很久，我说。“但看你现在混的很好啊，听说在吴汉市也买房了，还是黄金地段的房子，反正挺有钱的，没想到当时竟然那么落魄，就像现在的我，没有学历，连体力工作都找不到。”他说。

　　“哥，虽然我是弟弟，但觉得有资格和你说下面的话。”我说。“说吧。”他回应。“我这个人想法很简单，对我来说，想那么多或者想那么复杂又有什么用呢？”我说，“很简单，只要死不了，就好好活着。就这么回事。”他听完后，苦笑了起来，说道：“你说的没毛病，我也认同，但我现在不缺道理，只缺一份能生存的工作，你还不如告诉我，你是怎么熬过那段煎熬的日子的？”

　　“我那个时候也很痛苦，也没准备考研，那不就得工作？可是没有工作，怎么说呢，用积极的态度面对一切事情吧，那个时候，对我而言，没有钱只是买不起房子，又不会饿死，大不了回老家，确实很丢人，但既没有违法，又没有犯罪，无所谓。本事和脸皮总得占一个，既没本事又脸皮薄的人跳楼了，不是吗？”我反问道，又说，“就是找到自己的长处，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有优于别人的部分，只要你用心找，一定能找到，找到这个部分，尽全力培养它、发挥它，这需要时间，量变引起质变，厚积薄发。只是，你一定要相信自己。”

　　“没想到啊，以学生的身份上了这么多年学，最后教育起了别人。”我说。“我连大学都没读过，能有什么长处呢？你认识哥这么长时间，你说说看。”他说。“哥，我找不到工作的时候和你一样，无比迷茫，无比希望眼前出现一个人，告诉我有哪些能力，怎么凭借这些能力生存，但，只有自己真正了解自己啊，你就问自己，自己就会给出答案的。”我认真地说。

　　“没错，我问过自己拥有哪些能力，答案是没有。”他苦笑地说。“没有能力意味着想拥有什么能力就可以有针对性地培养这些能力，就比如，”我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大学整整单身了四年。宿舍楼底下有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上总是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藤曼，每当夜晚来临，路灯亮起，那里就成了一个约会的好地方，一大批男男女女手挽着手，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我常常站在宿舍阳台向外望去，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到这些恋爱中的男女，心中充满了嫉妒，偶尔还会看到心上人在和一个陌生男子亲热，心里真不是滋味，醋意大发，难受好一阵子，那时对我来说真是一种煎熬，除了不想死，什么都想过。”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