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文盲》连载 9

　　“得了，你别在这分析了，直接说为啥离职，因为我也很好奇。”堂哥笑着问。“因为上一份工作的工资给的太高，我觉得配不上，心里内疚，才主动申请离职。”我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我告诉她，因为我的能力和上一份工作的工作内容不匹配，不太适合，才离开的，”接着，我又继续说道，“总不能说不想工作了吧，这样说的话，哪家公司会录用我？”

　　“按你这么说，你适合做这家公司的业务？”堂哥问。“没看出来啊，你别再捞鱼了，找一家公司，去人力资源部门做面试官吧，你和她问的一模一样。”我说。“快说。”他没有理会我，催促我回答。“不过话说回来，我感觉更适合这家公司，我就把这家公司所有的工作内容和我所有的能力一一匹配了起来，就像玩连连看一样，比如公司要求能独自设计一套取餐程序，我完全可以做到，这很像大学的毕业设计，说到毕设，我可因此被选为优秀毕业生了。”我说。“就是说，你做的那个毕设很优秀呗。”他说道。“就是这样。”我说着，点了点头。

　　“不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进而说道，“公司决定是否录用你，决定权在公司啊，所以不能说‘我觉得’，‘你觉得’又有什么用呢？我那时年轻气盛，非想靠自己创出一片天。因为很早就会做饭，你大爷和大娘都夸我做的好吃，我就去了一家餐厅应聘厨师，觉得自己厉害的不行，都没正眼看面试我的那个人，结果后来就没音了，我还去特地去问了，没一个人搭理我。”他说。“你这做的就不合适了，不正眼看人家，多不尊重。”我说道。“那时不是年轻吗，现在经历的事情多了，就渐渐懂了。”他说道。

　　“看样子，这个女的好像对我没什么意见，还给我倒水，让我稍坐一会儿，说经理马上过来，我有点憋不住，就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后，见经理还没有来，”我说，“不一会儿，有个男的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走了进来，‘地中海’式发型，戴着一副挺厚的眼镜，嘴唇也很厚。他放好电脑，和我客套了几句，便马上进入正题。我那时还挺高兴，遇见了一个不拖沓的面试官。”“听你这么说，交流倒是挺愉快的，他问你什么了？”堂哥问道。“起初，和之前所有的面试官一样，问了同样的问题，一边问一边飞速地敲打着键盘，应该是在记录并且给我打分，他们公司有特定的选人标准，会选用分值最高的面试者。也忘了什么时候，开始和我讨论煤矿。”我说。

　　“煤矿？”堂哥疑惑地问，“你是用电脑工作，和煤矿有什么关联，他们公司的业务和煤矿有关啊？”“这是一家和法律有关的公司，想招些程序员来设计一个软件，让发生法律纠纷的客户通过这个软件找到相应的律师。”我说。“那这和煤矿有什么关系？”他问，又说道，“这不是风马牛不相及吗，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但是，我总不能一听到这些就走吧，毕竟都来了，还是想入职的。”我说。“那倒也是。”他点了点头，应和道。“真的是啥本事也没有，但啥话都敢说啊，说国家不应该管制煤炭事业，这样会造成大量人员失业，”我说，“呸，别看我表面是笑嘻嘻的，心里早骂上他了。抬头看看天，看有多久看不到星星了，看来还是雾霾吸的少，等吸进医院了就不会这么说了。”

　　“之后和我聊教育，我心里都笑抽了，不过既然是‘地中海’发型，那学识应该不错，”我说，“那人跟我聊融资、资本市场、营销，总之很多我听不懂的名词，有点类似于‘人在美国，刚下飞机’那种，一问工资两万五，一掏口袋两块五。”我说完，堂哥乐了。“就是装呗。”他说。“怎么形容呢，就好比穿着一身明显的假货，却告诉别人是名牌，很低级，装也是需要精心的，”我说，“这个世界真是莫名其妙，有本事的人总是一声不吭，生怕说错话，影响自己的名声，啥本事都没有的人却叽叽喳喳，唯恐别人注意不到，张嘴闭嘴都是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却连牙都没刷干净。”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人家不都这么说吗？他这业务能力也太不专业了。”他说。“非常赞同。”说完，我连连点头。“他告诉我前几天来了一个从教育公司离职的面试者，准确来说是从在线教育公司离职。”我说。“他跟你说这个做什么？”他问。“你听我说，你一会儿就明白了，”我说，“讨论在校教育时，我也是一个外行人，并不了解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常常在新闻上见过与之相关的报道，多半是不好的。后来听说这个行业不行了，不能从事有关该行业的工作。”我说。“这是为什么？”堂哥问。

　　“政策不允许了，我觉得也是件好事儿。你想想看，当你步入暮年，腿脚不听使唤，坐在椅子上，肯定会回忆起过往，回忆起童年，那本该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而你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词语，那就是‘作业’，每天都要早早地起床，赶去学校，放学后，等写完了作业，窗外已是黑乎乎的一片，本来一周可以休息两天，好不容易熬到了周六，你心情一下子飞了起来，妈妈却带你去弹钢琴、画画、跳舞、练跆拳道，还带你去补课······。这时，你会怎么想呢？”我说，“人生真正快乐的时光能有几年呢？童年本该是五颜六色、无忧无虑的，却成了黑白胶片。”

　　“现在的孩子确实太累了，我们那会儿根本就没有课后作业，甚至连作业都没有，那会儿都穷，一二年级的孩子穿着大裤衩子四处跑，现在想想，很傻很开心。不过没有现在孩子过的丰富，那会儿我们经常和泥巴，到处都是土，往上倒水，学着大人捏饺子的样子捏来捏去，回去少不了一顿打。要不就是跳皮筋，或者爬树。”堂哥回想起了童年，说道。“爬树？”我疑惑道，“这怎么玩？”“嗨，就是瞎爬呗，朝粗的枝干爬，用手扒着，在上面吊着，只要不掉下来就行，有一次我爬到了一个自以为很结实的枝干，刚开始什么也没发生，结果就过了一两分钟，树枝往下坠，我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幸好这棵树不高，也就两三米，崴了右脚，也磨破了脚右侧的皮，出了血。但不敢跟爸妈说，一瘸一拐地走了几天，就好了。”他告诉我。

　　“没被发现吗？”我指着他的右脚，问。“表演的比较像吧，没让他们发现什么异样防止被打，我们小孩基本上啥都会，甚至不用演，本色出演。”他说完，我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到树，我们似乎对它有种特殊的感情，也说不明白，烧火做饭时，用的就是它，做木板凳时，用的也是他，放风筝时，风筝也常常挂在它上面，等长大一些，也知道了本子也是用它做的。”他说道。“夏天很热，太阳很晒，常常想起这样的场景：一群老人拿着扇子坐在树荫下乘凉。”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