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文盲》连载 13

　　“哎呀，你不知道，我也是受够了，他们天天吵，烦死了，既然我不知道怎么办，那就让别人告诉我了，让人家过来调解，给个好方案。你弟问过我好几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行就分开住嘛。”我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在中间也劝不开，谁也不听我的，你弟脾气暴躁，你奶奶好唠叨，都说隔代不管人，你奶奶也听不进去，还好在你大爷面前打小报告。但凡有一边能忍，啥事也没有，都不好改。”她说完后走出了街门。

　　“那就等警察叔叔来吧，希望他们能给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我心想。院子里消停了十多分钟，见大娘带着三位警官走了进来。他们戴着警帽和口罩，身着警服，豆大的汗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其中两位带着对讲机，从里面时不时传来几句声音，另外一位带着录音设备，呼吸灯一闪一闪的。

　　“咋回事啊？”领头的警官问，大娘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他。“晨晨，给人家倒点水喝，用纸杯子。”我说。“好。”他很快答应，一溜烟地跑进厨房，倒好了水，并给警官拿了过来。“辛苦了，喝些水吧。”他客气地对警官们说。“一会儿吧，先处理好要紧事儿，是这个孩子吗？”警官问。“对。”大娘低声说道。“这孩子不挺好吗，掂茶倒水的。”尽管说。

　　堂弟把未吃完的饭端进了厨房，擦了擦桌子，挪到警官身旁，又拿过来好几个板凳。“坐下来说吧。”他对警官们说。他们便都坐下了。

　　“奶奶在哪呢？”领头的警官问。“奶奶在客厅，”我指着客厅说，“还在那坐着呢，我刚才拉了好几次，她不起来。”“这能行？老人腿脚不灵活，地上又凉，在地上坐久了不好，腿麻了就起不来了。”警官边说边朝客厅走去，我在后面跟着。“地上这么脏，为啥在地上坐着，家里没有墩布吗？”警官开玩笑地说，同时也准备把奶奶拉起来。“警察同志，我自己来。”奶奶说完，尝试站起来，但因为坐久了，双腿暂时没有了知觉，纹丝不动。“我拉您起来，您先在凳子上坐一会儿，等能走路了，咱们去院子聊，既然报警了，需要做笔录，要备案。”他对我奶奶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刚才一屁股摔地上了，想自己起来，后来没起来，没事儿。”奶奶赶紧说。“没事儿最好，但既然报警了，就需要按照相关规定执行，请您配合下。”警官说道。“好，好，配合。”奶奶连忙说。等她恢复了知觉，在警官的搀扶下走到院子，我也搀扶着爷爷走了出来，所有人都坐了下来。

　　“刚才听这位女士说了，”警官一边指着我大娘一边说，“从性质上来讲，这属于家庭纠纷，可能是家庭暴力。你们都说说受伤程度吧。”他说完，长按着肩膀上的录音设备，设备上闪烁的灯变成了常绿，进入录音状态。“没事儿，都没事。”大娘连忙说道。警官并没有理会她，反而问：“你说孩子拿水杯扔你，没事吗？”“啥事儿也没有，又没被扔到。”她回答。“之前有过这样的行为吗？还是说首次。”警官看着她，问。“孩子心眼倒是挺好，可能因为学习压力大，脾气比较内向，也有些大。”大娘说。

　　“我问你是不是首次。”警官加重语气说。“首次、首次，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一时冲动。”她赶紧回答道。“如果再有下次，就按家庭暴力处理了。”警官转向晨晨，告诉他。大娘虽然不太明白家庭暴力的严重性，但见警官这么说，赶紧说道：“不是什么暴力，就是闹脾气而已。”“那，老人家，您是怎么回事儿呢？孙子打您了？”警官问我奶奶。“屋里滑，一不小心滑倒了，想自己起来，又起不来。”奶奶见事情变得严重，撒了个谎，解释道。“您身体没事儿吧？如果孙子真对您动手了，您可要说清楚啊。”警官说。

　　“孙子孝顺的很，就是最近闹脾气，怎么会动手打我呢？您想多了，想多了。”奶奶说。“身体没事？”警官问。“好得很，一顿吃仨馒头，躺下就能睡着，我动手给老头做饭，身体好得很。”奶奶说道。她说完后，警官又由上而下仔细观察她见没什么明显的皮外伤，就说：“没事就好。”“你呢？”警官看着我，问。“我没事，只是过来吃饭的。”我回答。听我这么说，几位警官都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没事儿吧？我看身体壮的很啊。”警官问晨晨。“没有，没事。”晨晨摇头。“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不应该骂人，更不能动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再有下次，就按家庭暴力处理，就违法了。大家都没事就好。”警官说。“都没事，都没事。”大娘说道。“都没事，你为什么叫我们过来，这叫浪费公共资源，懂不懂，还在电话里说的那么严重。”警官有些生气地说道。“现在是特殊时期，有疫情，我们还要维护社会秩序，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都这么严重了，还有人在马路上闹事，还有好几起打架纠纷需要去处理，真是闲的。”他说。

　　警官说完，按了下肩上的录音设备，上面的指示灯灭了。“没事的话，我们就去处理打架纠纷了，那边还在等着呢。”他说完后站了起来，示意其他警官离开。

　　“警察同志，请您来，是想让您帮忙，”大娘说，“我家孩子和婆婆总是闹不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咱在这里也不是说谁不对，只是想解决下，不知道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您给指导下，他们都听您的。”警官思索了片刻，随后问道：“婆婆有几个儿子呢？”“两个。”大娘回答道。“您家那位排行老大？”警官问。“对，对。”大娘回答。“那要不请两位老人家住老二家里吧，实在住不了一块儿就分开住，总比天天吵架强。”警官提出了解决方案。

　　“我们两边轮流照顾照顾公公婆婆，今天轮到我们这边了。”大娘为难地说道。“哦，这样，那需要人给二老做饭，对吧？”警官问。“这倒也不用，婆婆还能做饭，我们都是分开吃，口味不一样。”大娘说。“这不就好解决嘛，就让二老住老二那里，你也多照看下公公婆婆，没事就去看看。难道有人不愿意吗？”他问完后又看向我爷爷奶奶，问，“你们以后就住二儿子家吧，咋样，行不？”“不行也没法啊。”沉默很久的爷爷开口说，随后从两只裤子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点着烟，抽了起来。“你们也抽点？”他给几位警官同志递过去了烟。“不了，不了，您都这么老了，少抽点，对身体好。”警官说道，随后被呛地咳嗽了几下。